李怀民犹豫了一晚上。

  知夫莫如妻，夫人对他太了解了，那番话正说在了他的心坎上。

  他不是不想有权任性，但他知道权力要用来为民服务。

  他也想着要发挥市长的权威在正确的事情上说一不二，可他更知道一个霸道的领导必定会被下面的人给排斥。

  而且上面也不会喜欢一个太霸道的干部。

  所以他想着既要把事情做好，也要让上上下下都对他很满意。

  这就有点麻烦了，他没有那个底牌让自己显得游刃有余的。

  第二天一大早，李怀民早起去跑步，给秦川打电话让他过来，他要当面了解一下城郊镇搬迁工作的大概问题。

  秦川过来的时候带了早餐，李怀民摆摆手没要。

  秦川就跟他说昨晚在村里看到听到的情况。

  首先是那个村子根本不能继续住人了，一天都不能拖必须尽快把全体村民全部搬走。

  这是前提。

  其次就是市里要拿出钱，先拿出一部分钱在北郊那块曾经有过古人活动的地方考察，争取确保搬迁工作不会随着可能发现文物而停下。

  “这个问题相当重要，而且我肯定在我们的交通历史记录方面，我们这至少可以给国内的历史学家一个警告，让他们最好不要信誓旦旦的说我们的祖先没有发展出四轮车。”秦川道。

  李怀民不解，这很重要吗？

  “这十分重要，文化石软实力的一种，历史是文化的重要载体，而且是无可替代的载体，我们绝不能让子孙后代骂我们穷的失心疯了连最起码的历史价值观都没有的。”秦川坚决道，“在这方面我们不但要找历史学家来，还要尽量寻求文物专家和考古队的帮助。”

  李怀民就有点头大，现在市财政这一块真没钱啊。

  “怎么可能呢，我们华东省是全省各市都属于和省财政平级的二级财政类，市政府不是拿不出这笔钱，而是我们在发展过程中根本没有重视历史文化的发掘。”秦川说。

  他知道该怎么劝说李怀民，故此透露道，“市长可能都不知道，高长发高书记的办公室里有一套当年东汉末年的玉器，他们说那是现代的作品，可我问过历史学家和文物专家，那就是我们淮阴市的汉代历史遗迹里面发现的。”

  李怀民大惊，他不敢相信高长发如此胆大。

  “这算什么，还有几件元代在淮阴市的什么王留下的几套元青花，我听刘勇吹嘘的时候说过，还有几件价值连城的明代成窑的好东西，这些别人不认识高长发可太了解了，他原本就是学考古的，对这些比我们在行。”秦川说道。

  李怀民简直不敢相信。

  淮阴市并不是一个文物和遗迹出土的大地方。

  所以在淮阴出土的一些东西，就连市博物馆都不收。

  那这么看来，这里面有问题？

  秦川不好说，他只能确定自己确实见过高长发手里有那么几件东西。

  至于其它的他没见过，也就不好下结论确定高长发还有。

  李怀民不敢大意，去接上秦家国和楚卫华出去视察的时候他提前早到了几分钟，把秦川提醒的消息赶紧做了一个口头汇报。

  楚卫华不懂这些，可秦家国了解。

  他立即打过来电话问秦川：“能确定是你说的哪几种吗？”

  “东汉末年淮阴市本身就是淮泗地区各路军阀厮杀的沙场，省博物馆收藏的几件汉代的玉器本来就是在淮阴市发现的，我不可能认不出。”

  “至于那几件元青花和成窑精品小茶具，刘勇不可能不知道，谢立平搭上高长发的线，大概率是通过这些做到的。”秦川简直可以笃定地告诉秦家国，“另外，可以通过近几年的几次考古挖掘工作查一下，据我所知几次保护性发现到最后都悄无声息，居然有人说没发掘价值而半途放弃，这没问题就没天理了。”

  秦家国奇道：“你怎么会认识这些东西？”

  “这是新时代了，不是你们秦家那种贵族才能把玩古玩的时代了，我不能去博物馆多看看，在网上多跟着专家学点本事？”秦川淡淡道。

  秦家国尴尬地不知道该怎么说。

  他这话的确很有问题。

  秦川是很穷，从小没过过什么好日子，可他毕竟是名牌大学毕业生，在金城可是见过不少好东西、学了不少真本事的。

  而且从淮阴去金城的路上那要经过文物大省，以秦川的品性他不可能坐飞机去，但要坐火车就要转车，他有的是寄回去博物馆学东西。

  秦家国半天没说话，很久才说道：“秦家也没什么价值连城的东西，你也不要听外面胡说。”

  “既然没什么好东西，你们那么把自己当回事干什么？”秦川道，“我知道的就这些了，其它的要专业人员想办法去判断，还有事吗？”

  秦家国默默挂了手机。

  他不能不相信秦川提供的这两个消息。

  如果这件事是真的，那说明高长发等人的犯罪行为还有省纪委甚至外界并不知道的，这里面很可能还牵涉到文物走私以及文物买卖的问题。

  以高长发的眼光和专业出身，他总不至于把几十万上百万的文物那么当回事儿。

  所以这里面恐怕还需要省纪委继续深入的调查。

  这时李怀民提起昨晚他和几个市里的领导商量，就城郊镇的搬迁问题先进行筹划并同步进行论证的事情。

  他也没藏着秦川的看法，认为如果要对城郊镇进行搬迁的话，北边的山地半坡区域可能不是最理想的。

  “你这是对历史负责的态度，应该谨慎点，这些文物要是弄坏了可就永远没法修复了，尤其足够证明我们的祖先能在技术方面首开先河的方面要尤为重视，这和经济建设是不相背离的，淮阴市在以前的发展中就很不关注这个问题。”秦家国批评。

  楚卫华懒得听这些事，就问李怀民现在怎么考虑。

  “今天明天就得成立工作组，先进入村子进行整体动员，市财政要拿出一部分钱随时准备补贴。”李怀民发愁，“问题是市里没有那么多预算了，眼看着就要到年底了，市人大要不通过，市财政明年全面要过紧日子，这对大家的工作热情不利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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