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推门进去，风铃响起清脆悦耳的叮铃声。

  “欢迎光临——哦？稀客啊。”

  一个有些秃顶的青年男人从狭窄的款台后探出头来，他毫不掩饰自己的惊奇，大喇喇地打量安酒，视线重点落在她的手腕处。

  “你要买什么？”

  他应该是坐在了高脚椅上，整个人顿时高出一大截，让本就矮小的安酒得仰起一定角度，才能和他对视。

  老板眨了下眼，打着哈欠伸着懒腰，接着将双手指甲虚虚交叉，刚好露出戴满戒指的十根手指。

  安酒从他金灿灿的指头上扫过，问：“有薄点的手套吗？张老板。”

  张老板吃惊地‘哦？’了一声，小声地嘟囔着‘还以为是自己送上门来的小肥羊，结果是有人介绍来的’。

  他对安酒扬起笑脸，和善的像个弥勒佛。

  “在你身后的右手边的第二层架子的第三个格子里，得把手使劲往里探，摸到软软的东西就是手套。”

  安酒顿了下，迟疑地看他。

  “别看我，你自己拿吧，如果什么小事都得我这个老板亲自动手的话，那我的售价还得再定的高些，才能对得起吃进肚子里的食物。”

  张老板拍了拍自己粗壮的胳膊。

  “你还是别愣着了，天黑之前得抓紧时间回去睡觉吧？我记得你们是有这样的习惯的。”

  正如吉漠说的，这位老板更在乎顾客有没有贡献值。

  可他这样，总让安酒觉得有些奇怪，总感觉像是在催她快点行动？

  按照张老板说的，安酒找到第三个格子，弯腰伸手往里探，直到指腹摸到橡胶的触感，将其揪了出来。

  柔软、贴肤，只有薄薄一层，是防护手套。

  “找到了？”张老板向前欠了欠身子，手指间彼此摩挲，他略带可惜地说，“动作很快嘛。如果你要的话，这副手套便宜点给你。”

  “有没有可以露手指的手套？”

  “露手指？”张老板皱着眉重复一遍。

  “嗯，担心受伤，又想干活利落点儿。”安酒直说自己的目的。

  没什么好隐瞒的，30楼往上，基本上所有人都有可能做体力活，受伤的几率是其他楼层的N倍。

  张老板点头表示明白了，这次他从收款台后走出来。

  安酒怔住，蜂巢里居然还有人胖到有啤酒肚？

  偏巧他还穿了件红色卫衣，肚子上的‘富’字刚好顶在圆硕的肚子上，使见到的人第一想法就是，富爆了……

  与圆滚滚的肚子相反，他弯起腰来十分轻松，一点没有吃力的感觉，仿佛这个肚子是假的。

  “让我找找看，你说的那种手套我有印象，是一种很古老的毛线手套，对吧？”

  安酒：“……是的。”

  张老板张开双臂，用手指触碰能摸到的每一样商品，他半眯着眼，在感受什么。

  过了一会儿，他声音愉悦地说，“找到了。”

  只见他把腰弯到极限，从最下层的格子里掏出一只陶瓷做的鞋样装饰品。

  “就在这里。”

  他用食指和中指从鞋里拽出深灰色的一团东西，稍微抖开后，递给安酒。

  “看看吧，你要的就是这个。”

  安酒在手上试戴，余光中发现张老板嘴角滞了下，但他什么都没说，只是手指不停地在肚子上轻点。

  “这个怎么卖。”

  见她开口，张老板手头动作稍减，面上依旧是原来的表情。

  “不贵不贵，这么小的东西才能要几个贡献值，随便卖着玩玩的，如果确定要的话就便宜出给你，给你个最低价，20个贡献值吧。”

  安酒：……

  “不值，样式老旧，容易磨损，不服帖，要价高了，最多给你5个贡献值。”

  “多少？”张老板拔高嗓门，“五个？砍一半还多？”

  安酒当没听到，继续说：

  “这个价格的话，是我能接受的合理价格，毕竟这款手套其他人也不会买，你留着也只能是压箱底积灰，还不如便宜点卖给我，好歹能回本，做生意吗，小钱也是钱。”

  “不成不成，这个价格我太亏了，进货都进不来，虽然你说的没错，可我也不能亏着卖，这样吧，19个贡献值，不能再低了。”

  “我只能出5个，如果去收别人用过的破手套，最多只用花一个贡献值。”这句话只是为了压价，安酒自己清楚，真要去收的话，能不能遇到合适的都是未知数，会更误事。

  张老板表情如同打碎的调色盘，不停地做深呼吸，仿佛真的很肉痛。

  只听他才咬牙切齿地说：“28楼房租太贵，互相体谅一下，7个吧。”

  安酒表情抱歉，却坚定摇头，“我干一天活才挣十几个，除去吃喝，只剩下6个贡献值，付完5个，剩下的那一个是我买水的钱。”

  闻言张老板瞪大了眼睛，重新审视安酒，不可思议地说：“乖乖，还真有这么穷的人？”

  不用安酒回复，他就自言自语地说：“怪不得一直没有楼上的顾客光临，这次就亏本卖给你，以后你多帮我介绍点生意就行，要是他们自己不敢下来，你来代买也能挣点跑腿费不是？喏，这是下面新推出来的糖，别客气，拿去吃吧，日后多合作。”

  张老板拧开大玻璃罐，从里面掏出一把糖，在白炽灯照射下，糖衣闪烁出缤纷的色彩。

  “我最喜欢吃紫色的，味道特别香甜。”

  他从中捏出一粒，隔空丢了过去，把剩下的糖都倒回罐子里，直到盖子再也拧不动为止。

  安酒接住握在掌心，道谢后打开虚拟手表的支付页面，细心的她把支付金额设置成5，才伸到张老板面前，让他收款。

  “需要包装袋吗？只要一个贡献值。”

  面对张老板的盛情推荐，安酒把手套揣进兜里，直接用行动拒绝。

  当头顶的风铃响起清脆悦耳的声音时，安酒才突然反应过来，她忍不住在心底嘟囔了句奸商。

  沿着来时路返回，走至临出口的道口时，路两边的房门突然打开，从门后出现几个抱着孩子的母亲和她男人。

  “就是她！把孩子吓得哇哇哭！”

  女人虽然没和她对视，手指的方向却是分毫不差。

  她老公下意识看过来，紧接着像是被污了眼睛，飞快移开视线。

  安酒：？

  估计是没想到真的会有六等公民出现在28楼，几个大男人们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么办。

  难道要直接对话？太掉价了吧？！

  恰好这时有个孩子哇一嗓子嚎了起来，像是会传染似的，起一连串反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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