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冷寡言城府深。

  温行渊眼珠子转了转，扭过头，问侄子，“怎么听起来这么像你？”

  “……”

  温行渊缓缓坐直身子，“真是你？”

  “……”

  温行渊惊呆了，“你们谈过？”

  “……”

  很好，不用再问了。

  这种情况下，沈晏礼盯着他，不说话，不反驳，就等同于默认。

  温行渊感觉自己受到了欺骗。

  “你们谈过，认识，还在我面前装第一次见面？”

  沈晏礼不出声。

  温行渊不打算放过他，“老爷子知道吗？”

  “……知道。”

  “就我蒙在鼓里？你们爷孙俩一起瞒我？”

  温行渊让司机掉头去老宅，他要找老爷子问个清楚。

  沈晏礼皱眉。

  这事跟他爷爷没关系。

  两人争论几句，司机无奈将车停在路边。

  沈晏礼不想温行渊和老爷子闹别扭，就在车上把五年前的事大概讲了一遍。

  温行渊恍然大悟。

  难怪白笙见到他侄子时神色有异，难怪他们聚在一起，气氛沉默。原来五年前，还有这么一段往事。

  “你不肯原谅她，所以她找你复合，你屡次拒绝？”

  “……”

  沈晏礼偏眸：“你认识她好几年了，不知道她有孩子？”

  温行渊当然知道。

  白笙带在身边的孩子，除了辰辰，还能有谁？

  晏礼五年前悔婚，又说服老爷子，立下赌约，暗中筹备好一切，就等着娶白笙为妻。

  可她不告而别，连句话都没留下，销声匿迹五年后，却带了个孩子回来。

  换作任何人，第一反应，肯定是她这五年和其他男人在一起。

  温行渊理解侄子了。

  从他的视角看待这些事，着实难以接受。

  五年前量子护盾项目启动，白笙和四十八名研究员前往青城实验基地，与世隔绝。

  作为团队核心，上面抹除了她出生以来所有痕迹。因此，无论沈家怎么查，都查不到她半点讯息。

  那是她母亲留下的项目，她不可能置其不顾，留在京海和晏礼谈恋爱。

  离开是必然的。

  他们五年前那段感情，不管怎么走，结局都一样。

  好不容易重逢，碍于种种原因，五年前为什么离开，离开后去了哪，做了什么，辰辰是谁的孩子，白笙全都要守口如瓶。

  和失散十几年的亲生父母团聚，是她忙活这么久，得到的唯一回馈。

  温行渊无力评判他们谁对谁错，谁负了谁。他只知道，如果他是他们二人其中之一，可能既做不到白笙的坚毅，也做不到沈晏礼的长情。

  沈晏礼看着车窗外，纷纷扬扬又飘起了雪花。

  他脑中不自觉浮现白笙方才情绪激烈，说出那一大段话时的神情。

  她好像很难过，她有什么可难过的？

  和别的男人度过五年，孩子都快四岁了，回过头又说想他，喜欢他，也拿他当孩子哄吗？

  心脏轻轻缩了一下，有点疼。

  ＊

  季妍和白笙约在美容院。

  时隔五年，她依然能一眼看出白笙有心事。

  和她想象中的一样，白笙开口就是熟悉的语句：“没事。”

  季妍再问，她再答：“没什么。”

  骗人。季妍心道。

  不过白笙不想说，谁也撬不开她的嘴。

  季妍闭眼，闻着动人的香薰，享受面部按摩。须臾，把眼睛睁开，问：“白笙姐，你现在还一个人吗？”

  “嗯？”

  季妍道：“我的意思是，你现在还单身吗？”

  “嗯，单着呢。”

  白笙能大概猜出她为什么这样问，紧跟着补充一句：“但是，我有喜欢的人。”

  季妍好奇：“谁啊？”

  白笙没说是谁，但她讲：“我五年前就喜欢他了。分开五年，他正好也没交女朋友，我打算重新追他。”

  季妍很久没吭声。

  但一开口，就好像往湖里丢了一颗石子，激起阵阵涟漪。

  白笙的心跟水面流淌的波纹一样，一圈一圈荡漾开来，全是愁绪。

  季妍说：“你喜欢的人，还是那位沈教授吧？”

  白笙超过三秒没否认，季妍就知道自己说对了。

  她接着问：“你重新追他，效果怎么样？”

  静默了好久，白笙两眼望着上方的星空顶，睫毛轻颤，说：“他可能真的不喜欢我了。”

  五年很长，即便是朝夕相处的亲人，分开如此之久，也会生出隔阂，何况她与沈晏礼呢？

  那日，白笙听了陆雪容的转述，怀着一种复杂的心情，稀里糊涂，回到他们共处九个月的别墅。

  她的指纹依旧能用，她打开了那里的大门。

  凉亭下，沈晏礼真在那，用一口流利的法语，在那打电话。

  她头脑一热，把什么话都说出口了，便干脆观察沈晏礼的态度。

  以他的性格，不爱了，一定会直白而简练的回绝，且不会多费口舌。可他没有，他话里话外，都在怨她，怨她五年前走了。

  一个人为她悔婚，在她走后，偷偷等了她五年，找了她五年，她真的经受不住。

  她从他的行为里，判断他还爱她。她要重新追他。

  沈晏礼一而再再而三的拒绝，她都可以用“他还没原谅她”“他以为自己和其他男人生了孩子”来充作理由。

  但这次，他说她不配，还不声不响地把她微信删了。

  前天在餐厅，他又问她：“走都走了，还回来干什么？”

  所有的一切垒在一起，同时刺向她，她不可避免地对自己的判断产生了怀疑。

  会不会是她弄错了？沈晏礼早不喜欢她了。这段时间所谓的追求，有没有可能，只是她在自娱自乐？

  这个词杀伤力好大，白笙不愿想了，一想就头疼。

  她蹙了蹙眉。

  一套按摩结束，季妍盘腿坐起来，问她：“如果，我是说如果，那位沈教授真对你没意思了，你还会考虑别人吗？”

  白笙知道她这个“别人”，指的是谁。

  她想也不想，闭着眼，答：“不会。”

  她不是一个退之而求其次的人，只要十分满意，不是十分就不要。没有喜欢的人，她这辈子就自己过。她有信心，她自己也能过的很好。

  至于爱情，白笙想到了她母亲——董清萍。

  董女士的人生，爱情只占很小一部分，她照样活得潇洒，还养大了她。

  这多好啊，她完全可以和妈妈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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