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云朗有关量子纠缠的讲座在八月六日。

  当天慕名而来的人很多，会场过分拥挤。纵使人海茫茫，白笙还是跟季澜遇上了。

  这场讲座风头极盛，几乎逃不过物理人的耳朵。季澜也是物理专业。

  来之前，白笙就在想，只要他还没回Y国，一定不会错过胡云朗的讲座，到时候他们会不会碰上？

  这不，女人的第六感应验了。

  有了病房里那场谈话，两人再见面，说一点都不尴尬，那是不可能的。

  季澜看到白笙身边的人，不是沈晏礼，陌生面孔。

  陆衡主动跟他打招呼，“你好，我叫陆衡，是白笙的朋友。”

  季澜刚要说话，一名记者抱着摄影机横冲直撞，拨开白笙挤入前方。

  “让让！让一让！”

  白笙猝不及防，被这人推到一边，没站稳。

  见状，季澜和陆衡同时伸手去接，白笙歪进了陆衡怀里，在他的搀扶下重新站住。

  “谢谢。”

  陆衡体贴道：“人多，你小心点。”

  说完，才把手从白笙腰上拿开。

  季澜收回自己的手，目光在二人之间来回流连。

  这样亲密的举动，真的是普通朋友？

  陆衡捕捉到他的眼神，又跟白笙靠近了些，笑容腼腆，看起来人畜无害，“我正在追她。”

  他早就查过白笙的底细，从情报的某些细节中，判断出季澜暗恋她。

  白笙不懂他莫名其妙的话语是在搞哪一出，蹙眉，“你胡说什么？”

  她能想象那五个字落入季澜耳中，又会引发多深的误解。

  陆衡温柔道：“从我接近你，约你吃饭，帮你弄来讲座门票的时候，你不就已经有这个觉悟了吗？没拒绝，就是允许我追你的意思喽。”

  语落，屏蔽白笙想刀人的目光，露出无辜的表情，“难道我理解的不对吗？”

  何止不对，简直离大谱！

  白笙这下想圆也圆不回去了，陆衡这通发言一出，不管她怎么否认，在季澜眼里都是狡辩。

  季澜不发一言，沉默地看了他们一会儿，走开了。

  白笙质问陆衡，“我什么时候允许你追我了？”

  陆衡说：“可是我想追你。”

  “我有喜欢的人了。”

  “没关系，我愿意做你的备胎。”

  “你！”

  陆衡垂眸，望着她的眼睛，“你怎么保证，你喜欢的人，他也喜欢你呢？”

  “……”

  白笙不能保证。

  沈晏礼不喜欢她，一年之约的期限一到，就要跟她散伙了。

  陆衡微笑：“既然如此，我就有追你的权利。”

  到他嘴里，一切都变得理直气壮，天经地义。

  白笙不想跟他说了，转身去大堂。

  ＊

  讲座十点开始。

  主办方先做了个开场白，然后请胡云朗教授上台，将话筒交给他。

  掌声雷动。

  白笙坐在前排，看着台上的胡教授，和蔼与威严并存，比她想象中年迈一些。

  在胡教授正式开口前，工作人员给每人发了一张白纸和一支笔。旋即，大屏幕上出现了一道关于量子纠缠的试题。

  白笙认出来，是今年高考物理的最后一问。

  胡教授拿着话筒，“大家知道，每年高考，我会参与物理卷的出题。今年最后一道题，是我出的。”

  停顿一下，他竖起食指，跟众人卖了个关子，“但，只有一位考生做出来了。”

  陆衡朝白笙轻轻一笑，“那个人是你吧。理科状元，很厉害，”

  白笙摇头，“这道题超标了，单凭高中的理论知识做不出来。我毕竟读过两年大学，根源上占优势。”

  陆衡清楚她在谦虚。

  读过两年大学又怎样，历届高考中不乏提前学习大学知识，或重新参加考试的考生，说到底各凭本事。

  胡云朗给出十分钟，让在坐众人自行思考，尝试解答。

  白笙提笔写下自己的答案。

  等她写完，盖上笔帽。陆衡将纸拿起来，浏览上面的解题过程。

  白笙写满了小半张A4纸，过程简略但条理清晰，即便物理不好，也能看出她的思路。

  十分钟过去，胡教授询问有没有人解出答案。

  大堂鸦雀无声，不少人还在埋头计算。

  白笙不经意地抬眸，正好看到胡教授面带微笑地望着她这边，招了招手，“同学，来，上来。”

  白笙环视一圈，指了指自己，“我？”

  胡教授点头，“对，就是你。理综满分的小姑娘，你肯定做出来了。”

  周围渐渐涌出“她就是白笙？”的低语。

  陆衡把纸还给她，“老师叫你，快上去吧。”

  白笙上台了。

  胡云朗接过她手里的纸张，看完后发现，这份答案与她在高考试卷上写得不太一样，优化了解题过程，更加简单明晰。

  他把白笙的答案投射到大屏幕上，由她为众人讲解，自己背着手，在一旁观看。

  白笙嗓音清灵，舒缓的语调给人一种松弛感，几句话，便将大家的注意力都吸引过来。

  季澜听着她的见解，低头看自己写了一半的解题过程：“……”

  他有把握，结果是正确的，但过程太复杂了，众多公式与庞大的计算量，十分钟根本写不完。

  而按白笙的思路做这道题，五分钟都用不上。

  季澜暗暗惊叹于白笙可怕的物理天分，这样一个天才，Y大却选择开除她。

  他们大概永远也无法估量，放走白笙，是一笔多大的损失。

  讲座结束，白笙要到了胡云朗教授的微信。

  她没有立刻提董清萍的事，现在还不是时候。

  出了会场，陆衡道：“我说过，只要你考上京海大学，就把你引荐给老师。”

  他确实帮了她一个大忙，白笙再次向他道谢。

  陆衡顺着杆子往上爬，“这下，你不会再狠心拒绝我了吧？”

  白笙会，“一码归一码。”

  陆衡伤心，“唉，你好薄情啊。”

  白笙直言道：“我对你没有情。”

  拒就拒得彻底，她从不给异性留下莫须有的想象空间。

  得不到的最上瘾，女人越冷漠，男人越想抓住她的心。

  陆衡眸底划过一缕暗芒，眉梢笑意不减，“白笙，你听说过京海沈家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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