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仿佛苏玛利永远迈不过苏陌这道坎，无论是在家里，还是在战场上，他似乎一直都被苏陌压上一头。

  就连这平叛的赫赫战功，却也比不上天使-埃斯之战的显耀。

  苏陌究竟还藏了些什么？

  苏玛利仰头望天，天际上是密密麻麻的白点，那是女天使的增援，苏玛利知晓他已经不能再打下去了，他带的男天使太少，虽是精锐，是狮子，却也挡不住蚂蚁的成千上万。

  华烨的声音从暗通讯里传来，没有往日的轻佻，尽显王者的威严。

  “苏玛利，撤!”

  苏玛利再一次抵住若宁的冲击，羽翼翻飞，银光被他握在手里，恍若孤军深入的大将。

  “小妞们，有缘再会!”

  他的身形消失在半空中，直直地杀出了天际的包围线。

  若宁望着苏玛利远去的背影，没有阻拦也没有多言，因为她知道包围线的主导不是她，是鹤熙，她没必要去抢指挥权。

  她大口地喘着气，连忙下令。

  “所有天使姐妹收殓战死同胞躯体，登上飞船，咱们撤出莱斯尔!”

  根本没有留时间悼念，若宁清楚天上那个大家伙，华烨出行用来耀武扬威的天宫号，是苏陌资料提供的一艘旗舰，主要用于天使王巡游视察天使星云，虽威力比不上用来战争的天宫号正统，但犁平莱斯尔星绰绰有余。

  她必须得在短时间内带领她们撤离，不然就都得成为天宫号旗舰主炮下的亡魂了。

  ……

  天城，科研院里的一个小院内。

  “我虽已猜出是你，但没料到鹤老头麾下的两个助手都不是他的人，若斯投靠了华烨，你是凯勒的人，他活得真憋屈啊。”

  一座小亭内，两个男天使坐在中心石桌的两端，品着茶。

  其中一个年轻的男天使也就是苏陌端起茶杯，说道。

  “我猜你也知道我来这里的目的。”

  “又怎会不知呢？”

  对坐的男天使叹气道。

  “我是右翼，你想清楚左翼是谁。”

  “那么你给吗？”

  苏陌举杯示意，扬起的嘴角似是笃定男天使无路可退。

  男天使确实也无路可退了，他效力凯勒这么多星年，十分清楚他们的末路将至。

  “洛可克勒，上次才跟你打过架的那个。”

  男天使没有迟疑，干净利索地把同事给卖了。

  “早有预料，不过我更想知道你们囤积的最后一笔基因资源在哪，鲲鹏很早就发觉了基因资源流通的不对劲，现在科研院的基因资源输入全是他和若斯一对一对接。”

  “斯洛尼尔星。”

  苏陌一愣。

  随即他皱了皱眉。

  “你们什么时候去那里了？”

  “你被华榷王抓走的那天，凯勒在事前整理天宫号数据的时候发觉了你们俩的异常，擅于揣测君心的他顺应了华榷王的布置，将他的宝贝女儿送了过去，他虽然没料到你用一本《天使战士超级基因解析》把他的女儿拖下水，有了反抗的心思，打乱了他献女的计划，但他一直做事都有两手，献女如果不顺利，他就帮助不满华烨上台的王室叛军和总督叛军掀起战争，洛尔泰勒斯太杂，他不放心，斯洛尼尔这块地因为你和王上的拜访，反而是最安全的，所以你叫来帮忙的星际雇佣兵团实质上有两个任务，一个是给你解围，另一个就是悄悄把飞船上的基因资源运入斯洛尼尔星。”

  男天使慢慢地说完这个深埋于心中的计划，言毕时还像是解脱般地深深地呼出了一口气。

  苏陌也静静地听完这个在他影子里执行的计划，心里也不由得对这个计划感到赞叹。

  他话锋一转。

  “可凯勒叔失败了，华烨是个流氓，他根本不守咱们约定俗成的规矩，不与凯勒叔做交易，你还是不了解华烨，他是个强盗，会把自己粉饰着像个贵族，你们给他东西，他拿到了也不会把你们想要的给你们。”

  男天使听后点点头。

  “事后我们也明白了，华烨认为臣民的东西也该属于他，天使文明里的一切就没有不是他的，他跟我们玩这些，不过是他彰显王威的手段和戏弄的心思发作罢了。”

  “可凯勒叔老得快死了，我还想去看望一下他。”

  苏陌感慨，拿起茶壶给对坐的男天使倒茶。

  “所以他才重启献女的计划啊，可是他也等不及了，你若是去见他，用第二代超级战士的模样去见他，他会嫉妒地发狂。”

  男天使的眼神像是神游天外，望着远处怔怔出神。

  “最后一个问题。”

  苏陌起身，饮尽杯里的茶。

  “前禁卫军团军团长在哪，我很忧心，也很好奇。”

  他顿了顿。

  “鹤萨格没跟我说，你也闭口不谈，我也无法去找若斯问，你们其中有一人必然为他做过超级战士升级和更新，他才能一直保持最高的战力，最完美的配置，天使文明最尖端的科技应用。”

  苏陌敲了敲桌子。

  “你们见过他，他是谁？”

  男天使无声地笑了笑。

  “你不都见过他吗，很久以前救下洛可克勒的那个男天使，你对他印象深刻，华榷王将你抓进天城那一天，负责你这种级别天使的监管，能有谁，你不都一直与他打照面吗？”

  男天使缓缓地说出最后一句话，言语间透露着对那个前禁卫军军团长的畏惧。

  “莱克斯。”

  苏陌的身形被这个名字钉在了原地，脑海中的不解如烟雾般散去，只留下微微的心惊。

  难怪他对那个狱卒长很是熟悉，他在他征伐时救下洛可克勒，是清楚洛可克勒一家与凯勒的勾当，救下洛可克勒是为了监视凯勒，华榷王生前说的话不是妄言，他的最后一道命令一定不被记载于天宫号记录中，是亲自在王座接受莱克斯的觐见，耳语于莱克斯解决凯勒。

  那条密道也不是偶然，鹤萨格清楚，华榷也必定知晓，苏陌的最后求见是华榷默许，他累了，但也不是被拔了牙的狮子，为了他的儿子华烨，他甘愿沉默。

  凯勒和苏陌不过是他留给华烨立威的，无论他俩怎么蹦跶，莱克斯一直都是华烨最后的保障，稳稳地在背后把持着局面。

  苏陌这才明白作为一个王，华榷的心思比他想象的更加深沉，更加深谋远虑。

  甚至说不定王室叛军和总督叛军华榷也预料到了，他就是把这些注定无法掀桌子的后患留着，留给新王登基，留给他不争气的儿子华烨树立王威。

  苏陌心中对华榷的敬佩不禁又多了几分。

  毕竟是带领天使文明从默默无名走向霸主的王者。

  他的名为华榷。

  苏陌收起了思索的神，他望向对面不再言语的男天使，说。

  “若鹤。”

  他说着男天使的名字，这个与若熙有着千丝万缕的名字。

  “你如若要走，我帮你。”

  “不必。”

  男天使声音冷厉如刀。

  “我只是个要死的天使，你若帮我安葬若熙，杀死若斯那个混蛋，我就知足了。”

  苏陌闻言颔首，转身。

  “再也不见。”

  “再也不见你这个苏疯子。”

  他目送着苏陌的离去，重新沏茶，将茶杯换过，斟茶，放置在对面，闭上了眼。

  院子飘起了落叶，风吹起枯黄的叶，飞扬起的叶片遮住了男天使独自一人坐在亭子的身影，像是预示着他的结局。

  “华弧。”

  他闭着眼，也能猜到拿起对面茶杯的来者是谁。

  “还不动手吗？”

  来者喝尽了杯里的茶，喝完便将杯具置于手中把弄，像是戏弄若鹤的生命。

  “你都没告诉我左翼是洛可克勒，却把消息告诉了他，这个人尽皆知的苏疯子？”

  来者望着眼前闭眼养气的男天使，笑道。

  “我就这么让你提防？”

  “是与不是你心中了解，世人称苏陌为苏疯子，你华弧何尝不是个疯子？据我所知，禁卫军团必备两个职位，一个军团长，一个为他出谋划策的幕僚。”

  男天使冷冷地回道。

  “你把苏陌引到此地，只是为了套我消息？莱克斯难道不会告诉你左翼是谁？”

  “不会。”

  来者“一本正经”地答道，有些无奈。

  “华榷王不会让我们两个合体的，他生前就做好了一切，莱克斯只听命于他，我要是找莱克斯，就犯了君王心中的大忌——文与武的联合。”

  他接着解释道。

  “除了套你消息，同样也是为我这为数不多的良心，消点愧疚，苏陌救过我命，我不能搞恩将仇报的戏码，咱们这些天使都是那个时代过来的，最讲究贵族的规矩和精神，不像现在的华烨王，简直开创了一个天使文明王的先例。”

  来者想到他效忠的王的姿态，颇有些精神幻灭。

  常常说对比就是一种伤害，如果将华榷和华烨对比，来者迟早会心塞死。

  “想不到华弧还是个讲情义的天使，我算是开了眼界。”

  男天使最终还是睁开了眼，露出了他那双瞳孔中，闪烁着凌厉剑光般的眼睛。

  “打一场，就像以前华榷王在的时候，咱俩还在天宫学院进修的那段时光，我们同一个宿舍，却总是有打不完的架。”

  他从虚空中唤出一把刻满了秀美花纹的长剑，天使的羽翼在背后绽开。

  “这一次，输赢不再是星币，而是你我的命。”

  他沉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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