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妈一边给圆圆找庇护之所，一边给我爸找接手者。

  因此，她的大脑以极速运转！各方面的思维启动了起来，可谓是“群贤毕至”！

  悲观派认为：“这么大的孩子，到了谁家都没法好好地融入人家的家庭！”

  乐观派附和，“对，这是人性！”

  悲观派再次叮嘱，“我敢保证，她在国内，肯定再也遇不到第二个，像亲妈一样待她的父母了！”

  乐观派毫不示弱，“谁说不是呀！连她亲爸都不待见她！”

  于是，悲观派与乐观派的纷争，正式开启！

  “少提那个畜生！！”

  “对对对，再让我听见那个畜生，就别怪我翻脸！”

  “可是……你悲观主义不是时刻强调，不能回避历史根源啊！”

  “我就回避了，你能把我怎么样？古往今来，没爹的孩子多了去了！我悲观主义压得住他们的才华吗？”

  “唉，现在，不是有老外，一批一批地从我们的福利院领养孩子嘛！不如给圆圆找个老外家庭，就算那个畜生知道，他也不见得愿意花钱，去国外找一个他并不疼爱的女儿吧！”

  “这样的话，圆圆可以无忧无虑地做她自己！”

  “那得摘掉关于亲妈的记忆，才够无忧无虑！”

  她自己的思维嬉笑怒骂间滚动至此，她已经有了些许关于圆圆去留的雏形。

  “与其辛苦融入家庭，不如趁现在让她改名换姓，以老外领养的方式独自生活！至于将来，能不能再有一丁点关于我这个亲妈的记忆，都不重要了！只要她能安然过好这一生，我就该含笑九泉了！”

  “只不过，送出国的话，完全陌生的我也不放心！权越呢，我既然不想让洪伟知道，就不能麻烦他了！那就，只能麻烦辉辉了！”

  因此，严阿姨成了我妈心目中，最合适的人选！

  “辉辉，你只需要帮忙找一个可以完成领养手续的正常人家，你远远地替我盯着点她，保证她能够不被骚扰地独自活下去就行！”

  “你啥意思？别告诉我，你这是在托孤？”

  我妈苦涩地笑了，她的眼底滚烫，心头流血。

  “就那样一个人渣，至于怕成这样啊？”

  “哎呀，我只不过是未雨绸缪！”

  “未雨绸缪个屁！”严阿姨向来快人快语，“别人肯定以为你在安排后事呢！”

  她终于朗声笑了起来，既为知音的洞幽烛微，又为自己面对人渣的无力抗衡，和明知不可为而为之的一腔孤勇愤懑。

  “你好好说说清楚，到底为啥要把孩子送人，而不是你陪孩子一起出来？”

  “我啊，我出去了，我妈可咋办？我哥根本顾不过来我妈，我最起码得给我妈安顿好她的养老再做我的打算！可是林烨那个无耻混蛋，天知道他哪时候再冒出来，我得把他的无耻消灭于萌芽！而不是等他害够我的女儿了，再去听审判结果！那样的结果我不接受！只要孩子不在身边，我才能专心屠妖！”

  严阿姨知道自己鞭长莫及，勉强答应下来，我妈才进入了自己紧锣密鼓的下一步环节——离婚。

  “冷战？逼他主动提离婚？他根本不吃这一套，我也心疼！那就只有给他生米煮成熟饭！”

  当我爸回到家，看到韩燕清的时候，他有那么一瞬间的失神，自己就出去忙了半天，半天没监督着她，她竟然就给韩燕清请来家里了！

  “燕清，你咋来了？”

  “哦，燕清是我请来的贵客！”我妈插话，算是解了韩燕清的忐忑，“你快去洗手，我们吃饭了！”

  我爸颇为忐忑地盯着自己老婆忙碌的样子，可他实在想不出来一个能令他信服的原因。

  “你是大哥，别那么拘谨，会搞得燕清也不自然！”她时不时地点醒一头雾水的丈夫。

  “我们好像还从来没这么消停地吃过饭吧！今儿这顿午餐呢，算我做东。”

  我爸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但他的主观意识告诉自己，“事出反常必有妖”！

  “大白天的，你们还都要工作！不能喝酒，我就，以果汁代酒，但愿我们以后，每天都能心想事成，快快乐乐的！”

  说罢，她率先举杯，一饮而尽。

  见韩燕清愣在原地，我妈细心地劝慰她，“燕清，这是我用水果现榨的，不含一点点酒精！不会影响开车！”

  对自己老婆的这番迷幻操作，我爸只有一口闷，而后继续静观其变。

  韩燕清也犹豫了会儿后才喝了一小口。

  见二人局促的样子，我妈主动赔笑，活络气氛。张罗他们吃喝的同时，还负责穿插介绍每个菜品的小故事和营养。

  电话铃声响起，她如获大赦一般致歉离席。

  一番简单通话，她郑重地告诉他们，“大伟，你和燕清先趁热吃吧，我下楼取个快件！”

  “你俩坐，我去取！”我爸主动揽过责任。

  “没事，这是终稿，得我签字！你快去吃吧！”

  我爸自然不会清楚，他的老婆这一出去，就犹如断了线的风筝一般，没了音信。

  缘分到底是什么？应该没人能说得清楚吧！

  我妈大概也没料到她自己的完美计划会被我不打招呼的闯入给打断！

  她以取快件为由离开家后，我爸便拿出一副嫡亲大哥的态势，跟韩燕清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家常。

  聊着聊着，他觉得自己的脑袋开始沉重，意识也开始游离，他想要嘱咐韩燕清继续吃，却发现连舌头好像都开始不听指挥了。

  而韩燕清挣扎着把头重脚轻、踉踉跄跄的大师兄送去卧室后，她已经浑身瘫软无力，如同一滩烂泥一般倒在了他的身上。

  我这个大冤种就在这种时候进了门。

  看到屋内这片“狼藉”景象，我的心脏瞬间有一种爆破的感觉。

  抱头仰天，我就冷静下来。

  “我爸就算再放得开，也不至于大白天在家这么放肆吧？所幸，他们并没有衣衫不整！”

  一块冰毛巾，绝对够我爸记一辈子！

  看着他无辜又愤恨的眼神，我开始感到自己在“瑟瑟发抖”。

  可是眼下，我还没来得及解释，他已经感觉到了身上的“重物”，低头看去。

  那慌乱无措的神态，肯定是被吓着了，连忙嫌恶地推开。

  讪讪地想要坐起身来，却失败了。

  我赶紧上前搭手，将他老人家扶到外面沙发上。

  “你妈呢？”

  我摇了摇头。

  我知道，此刻我但凡说错一个字，用错一个语气，肯定都难逃他的一顿毒手！

  他错愕地盯着我。

  “我不知道！我刚进门，就看见这样！”

  “谁叫你回来的？”

  我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心中默默忖度，“难不成，他怨我打搅了他的好事？”

  他却抱头，痛苦地道，“要不被你抓个现行，她这番谋划又有啥意义？”

  “爸，这到底，到底啥意思啊？你是说，这是我妈干的？”

  “除了她，还能有谁给我下成药？”

  “下，下药？”我连牙齿都不自觉地打起了寒战。

  他老人家却唉声叹气，愤怒地捶打着沙发。

  “可是，爸，也没谁叫我回来呀！姑婆一大早给我打电话，说天冷了，她想回来住，陪我妈说说话，就是不知道我妈心情好没好！我就想，不打招呼的话可能会看到我妈最真实的状态！”

  他仍旧抱头沉思。

  “可是爸，我妈，现在到底干嘛去了？”

  “说是下楼取快件！”说着，他再次看了眼时间，“有半小时了！”

  “那我打个电话？”他猛地一把摁住我，“算了，将计就计吧！”

  “咋，将计就计？”

  “要不然我咋知道她到底想干嘛！”

  我也不由得怔住，静静地观察着他老人家启动智力的高光时刻。

  “可是，爸，到底是啥药？你，有没有别的啥症状，有没别的哪儿不舒服的呀？”

  “安眠药！”他老人家居然还颇为烦躁，同时，嘴上还嘟哝着，“这是摊上个啥女人嘛！”

  “可是，爸，你咋知道是安眠药？”我小心谨慎地提问，我能清楚地感受到自己的脑子里挨挨挤挤的都是各种问号。

  他老人家只是长吁短叹，并不回答我的问题。

  “既然你知道是安眠药，你还喝呀？幸亏没啥事！要是真落下啥把柄，真要是被我妈抓了现行，可就……”

  他恨恨地瞪了我一眼，随后便不安地一顿挠头。

  “这些天，你负责好圆圆的安全就行了，别让她回来！告诉你姑婆，等我安顿好了，再去接她回来，其他的不用操心！”

  “爸，你，你要干嘛吗？”

  “半个多月了，也该有个结果了！”我诧异地盯着他渐变晦暗的眼神，“爸，你，可掌握好分寸啊！我妈，应该经不起你，摔摔打打的！”

  “想啥呢！”然而我的不安还未落定，便听他老人家吩咐道，“这样，你现在给你妈打电话，就说你没带钥匙，让她给你开门！”

  “可这不是指纹锁嘛！”

  他暴躁地道，“不会删了呀！你哪怕说你手蜕皮，指纹识别不了呢！就没见过你这么笨的！”

  我爸的智商有没有满格我不敢说，但他这信口而来，层出不穷的借口，已经够我对他刮目相看了！

  在我爸的监督下，打过电话，我忐忑地用眼神示意他，真正的麻烦还在房间里呢！

  我爸却安慰我道，“难道我一把年纪了还犯这种错啊！”

  我真想怼他，“既然知道自己一把年纪了，你不是照样想要陪你老婆把这层出不穷的脑洞大开演到底嘛！还美其名曰‘将计就计’？真拿我当白痴啊！”

  我在楼下等了大约十几分钟，我妈才缓缓进了门。

  见到我，她有些不安，“子阔，你咋这会儿回来了？吃过饭了没？”

  “妈，我吃过了！”我把之前的实话，夹杂了些与我爸合计过的谎言，“姑婆说天冷了，她想回来住，让我看看你心情好点了没！”

  “哦，真是抱歉，最近忙得，把姑婆给忘了！”

  我感觉自己的谎言还未功德圆满，便听到她叹道，“唉，子阔，要不了，趁现在，这会儿阳光正好，我们先去接姑婆吧？刚好，我买了几瓶红酒，晚上我们好好做一顿大餐！你也不用去外面吃了！”

  “不用，妈，我刚跟我爸说过了！”

  “跟你爸，刚说，说过了？是啥意思？”她的慌乱写满了全身。

  “我爸说他最近没时间，等他忙完再去接姑婆回来！”

  “哦！”她怅惘着，看了看自己的手机——她应该是在辨认自己的手机到底有没有漏接电话吧，“对了，你打电话时候，你爸在干嘛？”

  我终究没能全部准确预判她的预判，导致我差点穿帮。

  狠狠思忖一番，才挤出一句应答，勉强过关。

  “我没问！我还以为我爸这些天都会在家呢！可是刚刚敲门，根本没人应！”

  她的脸色变得有些难以捉摸。

  稍愣之后，她便拨通了我爸电话。

  “我买了点红酒和肉，你看看还要不要别的啥？”

  我爸说了啥，我听不出来，但是我妈却像是提醒般道，“子阔在楼下呢，我这才知道，我们最近忙得把小姑都给忽略了。”

  我爸的语气应该是他平常惯有的吧！因为我妈的神色并未有太大变化。

  “这样，天冷了，小姑在姐家始终不方便！我们不如现在趁暖和，去接小姑回来吧！我在大门口等你出来！”

  这样的话，真是给我听得亦真亦幻。

  根据我爸的分析，我妈不是应该“捉奸在床”嘛！

  怎么，现在这话，当我面儿，这话怎么就说的，就跟给他望风的一样？

  那她策划这一出的目的是什么？

  想到这些，我竟然有些迫切地想要看一看我爸听到这种话时候的真实反应了。

  一打开门，就看见我爸矗立在眼前，我明显看到我妈一个激灵。

  “你上哪儿取快件了，这么久，一个小时了都！”我爸竟然率先诘责。

  我妈的扯谎功力实在无敌，“都是工作上的事，编辑自己跑过来的，我就边看着给改了，顺便让人给带过去了！这一来二去的就把你在家这事给忘了，净想着我耽搁买菜做饭的时间了，直接跑去买菜了！”

  “你忘了我没关系，难道你自己请的客人你也不记得了？”

  她竟然难为情地看了看我。

  “爸，我，要不了，我先回学校？”

  “去吧！”

  老爸发话，我光速逃离现场，这是人类趋利避害的本能反应。更别说去凑人家夫妻的热闹了！

  对这种我根本理不出头绪的事情，我这只单身狗只有躲得远远的，连观战的想法都不敢有，就怕自己被战火无情吞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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