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汶川这边只待了一天多。

  没敢去四姑娘山这一类海拔高的地方，对我妈有影响。

  我提议去射洪。

  “遂宁射洪？我没记错的话，唐溪的老家就在那边。”我没说去那边干嘛，我妈却直接开口了。

  “那我们去看看唐溪阿姨？”我试探着问道。

  “也好。”

  去唐溪阿姨家是如此的顺利，毕竟是我妈提出来的。

  提着礼物到达唐溪阿姨家的时候，她正在做饭。

  开门的时候，她手里正拿着一根芹菜，看着我们俩，疑惑了问了句：“你们是？”

  “溪姐，是我，若若。”我妈开口。

  她不认识我，大概也忘了我妈的样子了。

  芹菜掉在了地上。

  “进来吧！”她说道。

  我在这一瞬间发现她仿佛苍老了几岁。

  客厅上有一张全家福，不是南叔的，是唐溪阿姨和另一个男人还有他们的孩子的全家福。

  他们的孩子是个男生。

  “唐阿姨，您的东西。”正在客厅打量的时候，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

  唐阿姨去开了门。

  “谢谢你了，小张，快进来坐。”唐阿姨说道。

  “谢谢唐阿姨，不用了，我...”张毅卿的话在看到我的时候停了。

  “许小姐，没想到在这里能碰到你。唐阿姨，你和许小姐是亲戚？”他问道。

  唐阿姨看着我，没想到我俩认识。

  “快进来坐，都认识的，就别客气了。”唐阿姨说道。

  他在客厅坐了下来。

  我妈看着那张全家福发呆。

  “妈！”我叫了一声。

  “怎么了？”她回过神来，看到了我身边的张毅卿，又看了看全家福。

  我给我妈介绍了一下张毅卿。

  “就是之前那个和我们家若初相亲的小伙子啊，阿姨记得，可惜你们没有缘分。”我妈说道，又看了看全家福。

  “不怎么像，你变化真大。”

  “阿姨，我不是唐阿姨的孩子，我是他邻居。”张毅卿解释了一下。

  接下来的时间，我们在客厅聊了一会儿。

  张毅卿是回来祭拜父母的，因为清明节到了。

  他父母去年车祸去世，今年是第一个清明节，虽然只有一天的假期，不过他还是得回来。另外他请了两天假，防止时间不够。

  “节哀。”对于此事我是不知道的，毕竟我和他也不熟。

  “都过去了…”

  他说上一份工作辞职就是因为他爸妈的事情需要处理。

  正聊着，敲门声响起。

  “我老公。”唐阿姨开门后把人带到客厅，给我们介绍了一下。

  随后他们去了房间，也不知道说了些什么，出来之后我只觉得唐阿姨的老公看我的眼神有点复杂。

  张毅卿在唐阿姨这里吃了顿饭，没多久又出去了。

  “小张这孩子还是不错的，人又上进，对父母也孝顺...”中国人骨子里可能都有颗当月老的心，唐阿姨也想撮合我和张毅卿。

  不过她不知道我拿水泼过他，更是用言语侮辱过他。

  吃过饭，我主动帮唐阿姨洗碗。

  “若若，我记得你喜欢午休，你要不在我这里睡会？”唐阿姨说完，我妈和她都看了一眼我，让我有些摸不着头脑。

  “好，那就睡一会儿。”我妈说道。

  我本以为她会拒绝，没想到她就这样答应了，让我有些意外。

  过了十分钟，唐阿姨的老公也出门继续上班去了，唐阿姨朝我开口：“林南，他留了什么东西给我？”

  这句话让我直接傻掉了，我想要说的很多话都再也说不出口。

  我本以为我会费一番口舌，先解释清楚我来这里的目的，再说南叔死亡的消息。

  唐阿姨的一句话堵住了我接下来的所有话。

  我把给唐阿姨带的礼物其中之一拆开拿了出来。

  那是南叔的留给唐阿姨的道歉信，也是他的遗憾。

  唐阿姨接过去，半晌说不出话来。

  “他，怎么死的？”唐阿姨问道。

  “du贩报复，被刺中动脉，英勇牺牲…”

  唐阿姨的眼角泛起了泪花，大颗大颗的眼泪随之而掉落。

  “早就说过，早就说过...”她重复呢喃着这四个字，其他的什么话都好像说不出口。

  过了许久，她才缓了过来。

  “他恨我吗？”唐阿姨看着我问道。

  “南叔只恨自己没有保护好你们。”我回答道。

  南叔对于自己只有苛责，哪怕是我这个不省心的女儿，他也是满满的爱意，从未责怪过我。

  唐阿姨似乎是找到了宣泄的口子，将多年的情感在我身上流露出来。

  “林南是个好人，怪只怪我们不该在一起。

  当年我知道他是个缉毒警察，可我还是要嫁给他。我想着，我爱他，哪怕是死，我也甘愿。可我没能保住我们的孩子，那些畜生就这样在我面前杀死了我的女儿。

  与其说我没办法原谅林南，不如说我没办法原谅自己。

  我躲回了老家，认识了现在的老公，过上了安定的生活。他其实给了我不少帮助，我一直都知道，不过我假装不知道。

  那是一段沉痛的记忆，我和他都不想提起。”唐阿姨说完，掩住了自己的眼泪，不让自己哭出声来。

  “那您，还爱南叔吗？”我问道。

  唐阿姨摇头。

  “我爱我现在的老公，对于曾经，只能以遗憾收场。于他而言，倒像是有一份亲情在心中，割不断，却不是爱。”唐阿姨说道。

  她去自己卧室翻了翻，拿出了一封信。

  “帮我转交给林南，就说，唐溪没恨过他，只恨天意不公，造化弄人。”她把信交给我，沉甸甸的，让我的手微微颤抖。

  “还有什么需要我带的吗？”我问道。

  唐阿姨摇摇头。

  “没什么要带给他的了，不过我有一句话对你说。对你妈妈好点，这些年，她很累，装作不知道你事情的样子。”唐阿姨说道。

  装作不知道我的事情？

  什么意思？

  似乎是见我疑惑，她缓缓开口。

  “知子莫若母。

  当初我和林南闹掰，我们虽然不说，不过也是从未再联系过。你刚才在客厅说来旅游的时候，若若提议来看我，你觉得可能吗？”唐阿姨的话扎在了我的心上。

  这么多年，我妈基本不过问我的事情。

  我本以为她什么都不知道，可现在听来，她什么都知道。

  唯一成功瞒过她的，大概只是我出去卖这件事了吧！

  如果她要是知道，可能已经随我爸去了，这是我唯一敢肯定她不知道的事情。

  可其他的？

  我的内心惶恐。

  我又想起来我提议要来唐溪阿姨家，全程都是我带路。我是怎么知道唐溪阿姨家的地址的？

  破绽这么多，怎么能不被发现。

  还有我自杀那件事，她究竟知不知道？应该也不知道，南叔肯定会帮我瞒着她的。

  一瞬间，我的冷汗直流。

  真的不知道吗？还是我以为的不知道。

  不管如何，这些事情我一定要瞒下去。如果她真的不知道的话，那我不能再让她伤心了。

  我翻着我的包，想要抽口烟，却怎么都找不到。

  为了乌若，我戒烟了。

  我第一次恨起了乌若，恨起这个我想了八年的男人。

  可我不该恨他，他没错。

  他只是在我最委屈的时候不在我身边，而那也是因为我故意避开他导致的。

  双手颤抖着看向唐阿姨家里的房门，我回到了十八岁那年的夏天。我看着那一千万，第一次觉得其实一千万也不多，不值得出卖许如意的灵魂。

  “孩子，今晚留下来住一晚，你这个状态，怕是也回不去。”

  “抱歉，唐阿姨，我得回去，明天清明节了。”我说道。

  状态再不好，也要去看看我爸，看看南叔，看看晓晴姐。

  我的事情还有很多。

  “好吧，那你注意看看车次。你如果自己开车来的，我建议你不要开车回去，你现在不适合开车了。”唐阿姨说道。

  “好，谢谢唐阿姨提醒。”我说道。

  我又拿出两张卡，里面是南叔的部分积蓄。他把大部分积蓄给了我，也留了一部分给唐阿姨。

  “丫头，谢谢你，不过我不需要。”唐阿姨拒绝了我。

  我告诉她，这是南叔的遗书里要求给她的一点心意。或者她要是不愿意接受，就捐给慈善机构什么的吧。

  我也是这么做的，南叔的钱那么的干净，用一分我都有罪恶感，毕竟我很脏。

  下午的时候，我和我妈回了成都。门口蹲了个人，是乌若，眼睛上是大大的黑眼圈，在楼道里睡着。

  沉默良久，我撒了个谎，说房子这两天给我朋友和他父母住着，拉着我妈的手出去住了酒店。

  联系到了之前的中介，让她帮忙给我把房子挂出去。然后再帮我找个房子，我要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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