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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没爸爸了!


2023年3月8号,妇女节。

  公司做了活动,我负责部分营销。

  我负责的那部分事情搞砸了,我被骂的狗血淋头。

  茜喏也保不住我。

  她也挨骂了,她老爸骂的。

  “对不起,茜喏。”我像个绿茶一样,明明是我的错,却可怜巴巴在茜喏面前表现的像个受了天大委屈的人一样。

  我交了辞职信。

  我这样的人,或许就不该想象有朝一日能活在云端。

  每一个女孩都是自己的公主,有的在皇宫,有的在樊笼。

  我是后者。

  茜喏没批我的辞职,安慰我让我好好工作。

  和乌若的相处也多了一些不自然,我在想怎么找机会和他说分手。

  好多次到嘴边都说不出口,反而是在和乌若的相处中越来越离不开他。

  也许,可以再等等。

  再等等,等胡阿姨忘记了那件事就好了。

  如果等来的是爱情就好了,等来的是南叔的噩耗。

  意外来的猝不及防。

  一开始,我很开心。

  我妈的眼睛终于有人捐赠了,我妈能重见光明了。

  直到有警察来告诉我,南叔死了,同时给我送来了南叔的遗物。

  警察是个危险的职业,南叔的职业就是警察,人民警察。

  那个疼我爱我一辈子的南叔,就这样离开了我的世界。他的眼睛则是在我妈的眼眶中散发光明,陪我妈继续看这个世界。

  我也是才知道南叔早就签了眼角膜捐献,指定的捐赠人就是我的妈妈。

  南叔没有亲人了。

  他只有我和我妈了。

  我是一个只知道惹祸的小丫头,我妈行动不便,他把所有爱给了我们。

  3月28日。

  南叔下葬离开这个世界的日子。

  他的那些同事好多我都认识,他们可能都认识我,我这个下贱的人。

  曾经无数次出入派出所,最后被南叔以父亲的身份领出去。

  我抬着这个英雄的骨灰,会让他蒙羞的吧!

  却没有人以异样的眼光看我,他们通知我来送南叔最后一程,这是他临走前对同事说的遗愿。

  他说:“让我女儿许如意来送我,告诉她,她永远是我的小公主,我永远爱她。”

  这是他说的最后一句话,经由他的同事转给我的。

  他没给妈妈留话,可我知道他留了。

  他担心我妈知道他的问题,所以什么都不留,也不让我带话。

  只要我妈妈带着那双眼睛继续去看这个世界就好。

  他留给我妈的,是沉甸甸的爱。

  不是男人对女人的爱,而是亲情。

  南叔留给我的除了沉甸甸的爱,还有责任。

  以后,这个家,要我扛起来了,不能像以前那样耍小性子了。

  他给了我责任,是不想我再去寻死,责任里也带着莫名的爱。

  送走南叔的那一日,天空下起了大雨,大家穿着警服给他送行。那些目光让我很难受,我的手也沉甸甸的。

  没有人因为大雨而缺席。

  作为南叔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我双手捧着骨灰盒,身后有两名警察替我撑伞。他们的脸上,不知道是雨水还是泪水。

  我的脸上没有雨水,他们替我挡住了雨水。

  一如当初南叔替我挡住了很多风雨。

  将骨灰盒放进那小小的坟墓里时,我忍不住了,倒在地上,倒在这漫山遍野都是烈士墓碑的泥地里,失声痛哭…

  一捧黄土一捧魂,寸寸黄土埋忠魂。

  一捧土,又一捧土。

  南叔曾经的同事,他们就这样把南叔埋进了泥地里。

  我抓着一捧土,在手里捏着,彷佛再次抱住了南叔。

  那个高大的男人,彷佛就在我身后,为我撑起了一把伞,替我遮挡着风雨。

  我跪在泥地里,身后的伞再也挡不住身边的风雨。

  就好像这八年。

  我从天上跌落人间,落入谷底,南叔的伞也挡不住人世间的暴风雨。他只能替我瞒着妈妈,遮挡住我那早已不存在的自尊心…

  “南叔,爸…”我重复呢喃着这几个字。

  八年,我一直在让南叔操心,一直让他不开心。

  回想起上一次南叔在我面前露出笑颜,还是我准备自杀的时候给他过生日。

  八年来,我没有正经的给南叔过过生日。去年提前给他过了个生日,却也是惊吓,让他忽然间老了十岁。

  我想了好久,我连南叔的生日都记不清了,只记得是三月。

  “南叔,你生日是哪天啊?你不在,我都忘了你的生日了,你别离开如意好不好?”我哭泣着,天空的雨却没有因为我哭泣而停止,而是越下越大。

  有人把我搀扶起来:“节哀!”

  这两个人击垮了我心中的防线,不管身后之人是男是女,我抱住了他。

  “南叔,你怎么就丢下我了。

  没有你的日子,如意该怎么办呀?”我抱着他,哭了很久,直到天空没有再下雨。

  南叔的身上多了一个墓碑,上面写着南叔的名字。

  然后是警察的大喇叭的声音。

  “林南。

  1970年3月28日成都市金牛区生人,牺牲于2023年3月24日。

  于2023年3月24日执行任务时被du贩报复…腹部两刀,胸口一刀,胸口的一刀为致命伤,刺中了心脏附近的动脉,抢救无效,英勇牺牲...”

  原来,南叔的生日是3月28日,正好是今天。该死的du贩,就差四天啊…八年了,我没给南叔过过一次生日,最后的这日子也不让我陪他…

  大喇叭念完南叔的生平,是齐刷刷的敬礼声,我的眼泪随之而落。我也想向墓碑上的那黑白照片敬礼,可我这样一个只知道违法犯罪的人怎么配呢?

  我走了,朝着南叔的墓碑躬身行了一礼,失魂落魄的离开了烈士陵园。

  脏小孩,不配待在这样的地方。

  回了家,我妈不在。

  她还在医院,她的手术其实已经成功,已经可以出院,不过我没去接她。我忙着南叔的事情,把她一个人放在医院里。我告诉她我要出差,等回来就来接她。

  可是我哪里需要出差呢?

  我不过是在看南叔的遗物,怕被她发现而已。

  南叔的遗物摆在我卧室一个小小的柜子里面。

  有他的日记本,有他留给我的钱,有他对我的爱...

  我买了个蛋糕,在家里点燃了蜡烛,看着空空荡荡的房间。

  “南叔,生日快乐!”南叔没能过完这个生日,我帮他过完。

  “如意如意,知我心意。

  祝许如意,祝嫂子阳若若永远健康平安,幸福快乐...”我替南叔许下心愿,开始一口一口的吃蛋糕,吃到我撑不下的时候,冲到了卫生间狂吐。

  吐着的时候,来了电话。

  是胡阿姨的。

  “许如意,你没和乌若提分手?”电话那头,是质问的语气。

  “抱歉,阿姨,最近发生了一些事情。”我声音有些沙哑,大概是淋雨感冒了。也可能是因为吐的蛋糕没吐干净,卡在喉管里了。

  那边传来了一段时间沉默。

  “尽快吧,他最近找不到你,你别折磨他了。”胡阿姨这次的语气温柔了许多。

  我妈做手术是去的安讯医生那边,乌若找不到医院。而我不在家,也没接他的电话,大概是这个原因找不到我吧。

  “好。”我微微点头,却忽然发现胡阿姨是看不见的。

  自嘲的笑了笑。

  人呀,到了一定的境地,哪怕是什么都不做,也是惹人嫌的。

  我开始整理起来南叔的遗物。

  “2022年9月20日,如意告诉我她的债务还清了,我很高兴。可是这傻丫头怎么就跳楼了呢?...”

  这是南叔的日记。

  南叔的爱满满当当的写在上面。

  又有遗书。

  “警察是个危险的职业,如果有一天有人看到了这封信,说明我已经不在人世间。

  我担心的人有两个,一个是我不是亲生,胜似亲生的女儿许如意,一个是许哥的老婆,我的嫂子阳若若...”我的眼泪不断的滴落,这又是一份沉甸甸的爱。

  一点一滴的记忆在眼中浮现...

  小时候,除了爸爸,也就南叔最爱我了。

  翻到最后,终于看到了一封不一样的信。

  林南溪,南叔的女儿。

  南叔名为林南,他的老婆叫唐溪。

  那个时候的南叔是一线缉毒警察,被毒贩报复,林南溪死了。唐溪阿姨和他离了婚,自此不知所踪。

  可在信里,南叔一直知道唐溪阿姨的住址,也有着对她浓浓的思念,还有一分悔意。

  当初再早一点,早一分钟,林南溪就不会死。

  后来他认识了一个叫做许如意的女孩,把所有的爱都给了这个女孩。

  从她蹒跚学步,到她十八岁出落的亭亭玉立,他都一直在一边守着,守着自己的女儿,守着曾经丢掉的父爱。

  我忽然下了一个决心,我想去看看唐溪阿姨。

  南叔对唐溪阿姨是有遗憾的,不管如何,我要去把这个遗憾补上。

  门外传来了敲门声,我赶紧擦掉眼泪,害怕是我妈在医院待不下去回来了。

  透过猫眼看了看,不是我妈,是茜喏,随即打开了门。

  “如意,你去了哪里呀?公司找不到,家里找不到,乌若都找到我这里来了,给你打电话也打不通,你...”

  茜喏的关心,把我堵住眼角眼泪的皮肤撕开了一个大口子,大滴大滴的落在胸口上。

  “如意,怎么了,你别哭呀,是不是乌若那个王八蛋...”

  “茜喏!”

  “茜喏!”

  我紧紧的抱着她,将头埋在她的脖颈处。贪婪的吸取她身上的温暖,面对茜喏,我忍不住放声大哭:“茜喏!南叔没了,我真的没爸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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