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五凌晨，一片漆黑。

  顾玲雪睡得迷迷糊糊，从黑暗中睁开眼。

  她看了一眼手机上的时间，已经是凌晨两点，这是夜最深、睡得最沉的时候。

  手机上一条未读的微信消息，是米茹发来的，询问她晚上是否回家，估计没等到她的消息便先睡了。

  今天是米茹重新回夜涩唱歌的日子，这么多天没上台，冲着她来的客人不能少，忙起来也就顾不得那条没收到回复的消息了。

  顾玲雪起身洗漱，她看着镜子中双眼通红的自己，用凉水浇着脸，企图唤醒依旧浑浊的大脑。

  到底该怎么办？谁能来教教她……

  顾玲雪看了一下时间，深深叹了口气之后，重新换上了衣服，拿起车钥匙就朝楼下走去。

  午夜的城市因为灯红酒绿显得并不安静，但街上的车水马龙却不复存在。顾玲雪一路直奔曾经的农贸市场，守在门口等着秦阿姨的出现。

  果然，不一会儿，她就看到了秦阿姨骑着三轮车出现在了门口，顾玲雪赶忙迎上去。

  “秦阿姨，好久不见！”

  秦阿姨应声望去，只见顾玲雪穿过马路向她走来，她赶忙在围裙上蹭了蹭手，紧紧拉住顾玲雪的双手，“孩子，你怎么来了？”

  顾玲雪企图拥抱秦阿姨，却被她推得远远的，“阿姨身上脏，别把你这衣服弄脏了。”

  “我睡不着，一看时间正好，就过来看看。我想着要是我幸运的话，刚好能赶上帮您去进货呢。”

  秦阿姨笑得合不拢嘴，“你这孩子，怎么说得好像进货不是进货，却是去捡宝贝，跟得了多大便宜似的。”

  秦阿姨眼见着顾玲雪越来越好看，神采奕奕的，气色也好，只不过眉宇间藏了一些阴霾，于是她边走边问道，“遇到什么事儿了？”

  “啊？没啊……没有，就是想您了。”

  “你不用哄我，我也算是过来人了。遇到什么事儿了，跟阿姨说说。”

  顾玲雪长叹一口气后，“我果然不会说谎……您一眼就看出来了。”

  “怎么了？阿姨没多大的本事，但是欺负咱们孩子可不行，遇到什么难题了？”

  顾玲雪听得心中暖暖的，将事情的原委悉数道来。

  秦阿姨听后，恍然大悟一般，“原来是这样，所以当初你不是要离婚，而是和你爱人分手？”

  “对不起，我骗了您……”

  “这算什么骗，总归是他对不起你，你也是偷偷跑出来的，这假不了。现在一个是你曾经的爱人，一个是你现在的蓝颜知己，两个人都穷追不舍的，你不知道该怎么选了。”

  “算是吧。”

  “孩子，阿姨问你。”秦阿姨语重心长地对顾玲雪说道：“现在假设让你永远也见不到你的那个好朋友，你愿意么？你发自内心的想跟他断绝往来么？至于他留在你这的东西暂且不论，那些都是说还就能还的。”

  顾玲雪不语。

  “或者说，要是跟你朋友走，就再也见不到你的爱人，你觉得，哪个会令你更伤心？你当初在我那地下室住着的时候，你爱人找到了你，你的第一反应是接着逃走，还是庆幸他找到了你？”

  听秦阿姨一席话，顾玲雪这才恍然大悟。当初在咖啡店看见乔瑾兄妹三个，她除了震惊，难道不是有一点庆幸的么。

  “您是说，其实我还是喜欢他的？那我对我好朋友的感情又是什么？听他要走，我为什么也会难过？”

  “孩子，那只是习惯罢了。你习惯了身边一直有这样一个人，如果你对他的感情是爱，那他第一次邀请你跟他走的时候，你就会毫不犹豫的答应，这是人的本能。”

  见顾玲雪又不说话，秦阿姨接着安慰道：“习惯是可以改变的，但是爱或不爱却骗不了人。你说当初是你看了你爱人的日记，他觉得你像他的初恋所以才对你好的，你也因此跑了出来。那如果他后来爱你并不是因为长得像呢？他爱的人确实是你，这一切都是一场误会呢？你要明白，人生最难得的美德是饶恕，得饶人处且饶人。”

  秦阿姨接着说道：“你没细跟我说两个人的条件，家庭条件和自身条件你都没提，阿姨看得出来你也不想比较这些物质的东西。我也纯纯是个旁观者，没法比较两个人到底谁好谁不好，不过我听了你的描述，我能感觉出来，你爱的还是那个给了你伤害的人。你看，我说了这么半天他是你的爱人，你都没有反驳过我。”

  顾玲雪心下一震，所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原来竟是如此。原来在她心中，陆修远只是习惯，而乔瑾才是爱人。

  “谢谢你秦阿姨，我想明白了！”

  眼见着顾玲雪的眼中又有了光，秦阿姨这才满意地拍了拍她的手。“有事儿别自己憋着，你这孩子太要强了。”

  “秦阿姨，我六岁的时候妈妈就过世了，在您身上，我好像又体会到母爱了。”顾玲雪如实说道。

  “那感情好，有空多来阿姨家吃饭。过几天我儿子探亲假回来，我准备关几天摊子歇一歇，到时候我做好饭叫你，你来阿姨家吃饭。”

  “好！”

  帮秦阿姨摆好了摊子后，顾玲雪看了一下时间，衣服来不及回家换了，于是一身鱼腥味地赶往香山宸墅，她不准备再迷茫了。

  陆家门口，陆修远迟迟地不肯将行李放进后备箱，左顾右盼地张望着，心里想着：她怎么还不来？

  等他看到顾玲雪的车驶来，他急忙地迎了上去，可没成想她却是一身的鱼腥味，于是陆修远连忙指责道：“你怎么又去那个鱼摊子了？就因为去帮那个老太太，所以你都不来送我了？”

  远处的陆广陵看到顾玲雪空着手下了车，心中便已有了答案。见顾玲雪看向了自己，两人微微颔首，算是达成了协议。

  顾玲雪大大方方地上前，第一次主动拥抱了陆修远，“保重！”

  这本来应该高兴的举动，可陆修远却怎样也高兴不起来，她好像在跟自己告别一般，怎么觉得她即将退出自己的世界？

  “该死，弄了我一身鱼腥。”陆修远转移话题，掩饰着内心的不安与不舍。

  “陆修远，能认识你，是我的福气。”顾玲雪说着说着，不知不觉红了眼眶。

  她努力调整着情绪，尽可能愉快地说，“去了奉城，好好干！你可以的！”

  “等我回来。”

  顾玲雪摇头，脸上仍然挂着微笑，“你和小米，是我最好，最好，最好最好的朋友。”

  陆广陵在身后一言不发，对于顾玲雪的处理方式，他很满意。既然已经把话说明白了，想必她也不会狐媚地缠着陆修远了，只要去了奉城忙了起来，总会有忘了的那一天的。

  可陆修远却倔强地别过头，他不愿意让任何人看见他已经潮湿的眼眶。他用手揉了揉顾玲雪的脑袋，便头也不回地钻进车里，背影潇洒地走了。

  陆修远始终一言不发，没给任何人留下只言片语，直至汽车消失在所有人的视线里。

  顾玲雪向陆广陵递上了车钥匙，“这辆车是他的，本来也打算等他走了之后送回来的。他昨天将咖啡店交给我帮忙打理，我答应了他，如果您有了合适的人选请联系我，到时候我去交接。您放心，我不会联系他的。”

  陆广陵没有伸手，“你拿着吧，就当是补偿你。”

  “无论您是否干涉，都不会影响陆修远是我的好朋友。补偿，谈不上。”顾玲雪执意将车钥匙塞进了陆广陵的手中，然后微微颔首转身潇洒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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