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做记录的宪兵见苏白挤到了近前，收起手中的小本问：“你就是这里的负责人？”

  “蓝洁如，我是这里的负责人。”苏白从他的领章上看到，军衔是少校。

  少校立刻向苏白敬了军礼：“蓝女士，咱们可以去你的办公室讲话吗？”

  苏白看了看地上的六具尸体，都穿着国军的服装。

  都没见过。

  苏白突然间明白了，在第五救护队时听到距离很近的枪声发生在这里！

  “这是怎么回事？”苏白指了指地上的尸体问。

  “蓝女士请吧，这里不方便说话。”少校做了个请的手势直指苏白办公室的方向。

  他知道自己的办公室在哪儿？

  “好，走吧。”

  少校让其他几位宪兵待在院里，他和苏白来到办公室，还没进门呢，苏白就看到门上和旁边的墙上有多处弹孔和子弹划过的划痕。

  “这……”

  “这位先生，”少校挡住了许天意：“你可以留在外面吗？”

  “不可以！”许天意理直气壮地回答，并把手摸向腰间。

  “你留在这儿吧。”苏白把少校请进了办公室，又看到了门对面的墙上也有弹孔。

  往地上一看，还有血迹，有三处。

  “蓝女士，”少校指着门外说：“你可能没注意，外面的血迹更多。”

  “这……”

  “你不在的时候，这里发生过一场战斗。”少校又说：“是日本人，目标就是你。”

  啊！苏白顿时把眼睛睁大了，她马上想到了王树安。

  他怎么找到这里来了？

  少校对苏白讲述的都是他来这里做调查听圣玛丽救护队众人所讲的事情经过。

  今天中午时，有一个百姓装扮的人来到圣玛丽小学，先是问蓝洁如在不在，当得知蓝洁如不在时，他又说他是蓝洁如的故交，想见一面，

  他向一名护士打听到了蓝洁如办公室所在，又问了蓝洁如大概什么时间回来之后就走了。

  “当时那位护士说你应该很快就回来，还告诉这人通常情况下你全天都会在。”少校说到这里又对苏白说，以后应该嘱咐一下队员们，对陌生人要有所防范。

  “我会的，都是些学生，确实没有防范意识，请接着讲吧。”

  晚饭的时候，四名身着国军衣服的人用担架抬着两个伤兵进了圣玛丽医院后直接冲向苏白的办公室。

  后来在宪兵调查时得知，原来再此之前的半小时左右，有一个男人在圣玛丽小学的门口遇到一位护士，向她询问得知蓝洁如正在里面，才发生了半小时后这些人化装成国军和国军伤兵往里闯的事。

  苏白晃了晃脑袋，感觉好乱。

  “我是不是讲的有点条理不清？那我换个方式。”

  简单讲是这样的，日本人要杀蓝洁如，在得知蓝洁如在圣玛丽救护队后，先派了一个便衣来打探情况，蓝洁如不在，他就先把蓝洁如的办公室确定了。

  听那位护士说蓝洁如几乎整天都在，还说很快就回来后，他们决定晚上行动。

  行动前半小时，他们又派了一个人来确定蓝洁如在不在，偏偏在门外遇到一个糊涂蛋护士，她以为蓝洁如在里面就告诉了这个探子。

  就这样，他们按计划实施了行动，进了院后直闯蓝洁如的办公室。

  他们没想到的是，那个护士在无意中给了他们一个错误的消息，导致他们被堵在了蓝洁如的办公室里。

  说到这里，少校竖起了大拇指：“万小姐巾帼不让须眉啊，她第一个发现情况不对，持枪将六名日本人堵在了这里。”

  苏白看到的弹孔不是日本人打的，而是双方对射时，自己人打的。

  万绮丽这边一开枪，马上又有几个人赶来加入。

  援手赶到后便不开枪了，守住门和窗户按兵不动。

  日本人没敢从窗户跳出来，他们很清楚，如果窗户外边两侧都有伏兵，他们必定是出来一个死一个，因为他们不可能同时从窗子里跳出来。

  没办法，只好做足了准备后一起从门里冲出来，最终全部被击毙。

  少校说到这里有点可惜，能有一两个活口就更好了。

  “我们的人……”苏白担心的是自己这边的人。

  “只有三名受伤，都是轻伤。”少校脸上露出了微笑。

  这笑容中带着自豪，看得出，他为这些同胞在这个小战场上的一场完胜而自豪。

  “我想问，为什么日本人要专门针对蓝女士发动这么一次突击，是蓝女士曾经造成过令他们不能容忍的伤害呢，还是有其它原因？”

  “噢，在法租界时与一个日本特务有过节，我的人杀了一个汉奸。”

  少校摇摇头，认为汉奸在他们眼里不过是一条狗，他们不会为一条狗而搭上六条性命。

  “这个……我就不太清楚了。”

  “军统能派人来保护蓝小姐，这里一定有秘密吧？”

  “军统？”苏白立刻否认，她不知道有什么军统或中统。

  宪兵赶来后，挨个问过这里的所有人，也包括万绮丽，但万绮丽不可能向他透露自己的军统身份。

  “好了，这都是我猜测的，既然蓝小姐不愿意说，我把情况汇报给上司，让他们去猜吧。”少校说他们会把这几具尸体拉走处理掉，再回去写一份详细的调查报告给上面。

  “如果上面觉得有必要，我们也可以派兵来保护蓝女士。”

  少校出了门走了几步又回过头来：“蓝女士可能还不知道，一年前我在军统的格斗特训班里做教官时，万绮丽是我的学生，她很优秀。”

  “等等！”苏白追了出来。

  怪不得他知道万绮丽是军统人员呢，原来他做过她的教官。

  宪兵在国军中是一个特殊的存在，他们负责组织军事法庭、监督各级军官对命令的执行、战场纪律等，与其它国家的宪兵不同，国军的宪兵还肩负着战斗任务，虽有点不伦不类，却是国军中的精锐，也是日后南京保卫战中打得最顽强的部队之一。

  苏白突然明白了一件事，自己生产盘尼西林的事在日本人那里都不是秘密了，为啥还要遮着掩着对中国人保密呢？

  骂了自己一句蠢猪后，苏白决定将这一切告诉这位少校，让他回去汇报给上司。

  下一步还要告诉更多的人，每一条道都要试试，不论哪条道碰巧引起了某位大人物的注意，也许就成了。

  都说条条大路通罗马，自己只需要有一条能通往南京就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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