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自己的电台发报，假如万家启在离开时留下了什么特殊记号的话，自己是发现不了的，那样的话，只要用过电台，万家启第二天就会知道。

  已经有几天没和龙兴那边联系了，万掌柜和孔家二位小姐的电报天天都在通，有事说事，没事打个招呼就完。

  苏白谎称去了南京，紫嫣和万掌柜的接触自然就少了，最近这些天遇到一次万掌柜，他也只是问了一声苏白什么时候从南京回来。

  与龙兴那边联系怕万家父子发现自己并没有去南京，如果他们真与王树安之类的日特有联系的话，会把自己置于一个极其危险的境地。

  可这么长时间不与龙兴联系，苏白又觉得心里不踏实，她不放心万绮丽。

  也许，可以考虑紫嫣的意见买一部电台？

  紫嫣由不住说了苏白一句：“咱这日子过的，买辆车给人家用，买了电台自己也不能用！”

  为了防止突发事件，苏白刘一眼和铁头他们将药厂产出的所有盘尼西林都搬回了海格路55号。

  7月26日晚上，苏白终于下了决心，得找地方给周北望发个电报。

  上海的商用电台很多，韩查理不是神通广大嘛，他的辖区内就有好几家企业，如果有电台，他应该能说上话。

  苏白拨通了韩查理家里的电话，还没等她开口，韩查理就告诉她一个好消息，广慈医院的大夫说，韩笑笑病情恢复的速度令人吃惊，已经同意让韩笑笑回家继续治疗了，定期到医院检查就可以。

  他今天刚把笑笑接出来，和巡捕房的几个弟兄给妹妹办了一个接风宴。

  本来想邀请苏白参加的，又觉得她太忙，巡捕房里尽是些粗人，怕她去了不适应。

  “蓝小姐，你是我们兄妹的大恩人，明天一早我带着笑笑去看你，不知道方便不方便？”

  “真的吗？”苏白也替韩笑笑高兴：“我也正好找你有事，明天来了再说吧！”

  7月27日一早，天刚亮就被外面报童的叫卖声吵醒了，苏白来到楼梯口对着一楼喊了一声：“去买份报回来！”

  没想到，许天意在听到报童叫卖的第一声时就起床了，苏白的话音刚落，许天意就举着报纸跑了进来：“蓝小姐，出大事了！”

  苏白接过报纸一看，头版头条上一连几个叹号：北平危急！天津危急！日军昨日攻陷廊坊！

  “今天是几号？”苏白一懵，把日期也忘了。

  “今天是27日，农历六月二十。”

  “还有十几天了。”苏白喃喃道。

  “什么十几天？”许天意不知道苏白在算距离淞沪会战开打的日子。

  “把那两个懒虫叫起来，让他们去药厂！”苏白没有回答许天意，让他去叫刘一眼和铁头。

  每天早上，刘一眼和铁头都是起的最晚的。

  如果按工厂上班时间算的话，他俩每天都迟到，苏白对此没有苛求，两个土匪能每天老老实实去上班干活，已经很不容易了。

  刘一眼和铁头起来刷牙洗脸的功夫，韩查理来了。

  他不是一个人，而是带着太太和妹妹韩笑笑一起来的。

  苏白连忙把三人迎进屋里。

  韩笑笑自不用说了，本来就漂亮，个子也高，这一阵子疗效显着，加上本来的身体底子好，已经恢复得与苏白第一次进广慈医院看她时的模样像是变了个人似的。

  连脸上都有光了。

  “快快快，给恩人先磕三个头！”韩查理这么一说，韩笑笑也真听话，直接就跪，幸亏苏白难得地显示了一次动作迅速将她拦下：“你要是给我跪，我就生气了！”

  “那就行个礼，三鞠躬！”韩查理又说。

  韩笑笑只给苏白鞠了半个躬就被苏白阻止了：“都坐下，我来上海无依无靠，多亏有韩探长和几位朋友帮忙，否则万难立身呢！”

  “蓝小姐太客气了，肺结核这个病，普天之下只有蓝小姐一人能治，夸你一句了不起对你都算看轻了！”

  韩太太向前一步，笑盈盈地对苏白说，韩查理兄妹情深，韩笑笑在她这个当嫂子的眼中，就是一半小姑子一半女儿般的存在，自一年前笑笑得了肺结核被封闭进广慈医院后，韩查理就没睡过一天好觉。

  “我听大夫说，笑笑的病情已经没有了传染性，却又说她的病得继续治疗，我怎么觉得这话有毛病呢？”

  韩太太的理解是，既然大夫说需要继续治疗，那韩笑笑的病就没好，没好怎么没有传染性呢？

  苏白却从她的话中感受到了另一种意味，她好像对韩笑笑的病仍有所忌惮，怕被传染上。

  苏白让几人坐下，让许天意给大家倒水，问韩笑笑，广慈医院对她的继续治疗有什么方案时，韩查理说，广慈医院的科主任对他说了，韩笑笑的检查结果良好，完全不用住院隔离了，按蓝小姐的建议还需要进一步治疗，但医院这几天收治了好几位肺结核病人，院里的药品已经很紧张了。

  “蓝小姐，你这里是不是还有药？”韩查理问。

  苏白心里暗暗骂，这个年代怎么尽鬼没人呢？

  从学术的严谨角度来看的话，广慈医院作为当下影响力最大的医院之一，他们既然敢把韩笑笑放出来，应该是没有传染性了。

  这只是一个前提，重要的是，他们把韩笑笑放出来，居然是为了她的后续治疗不占用医院有限的药品存量。

  药品本来就不多，能理解，但这件事怎么这么别扭呢，感觉里面满满都是算计。

  问题是，苏白手上也没有链霉素了，前些天常顺保从龙兴拿回来的原粉都已经重新灌装交给广慈医院了。

  自己手上有红霉素和盘尼西林，但这两种药对结核杆菌基本无效。

  从韩太太的话中，苏白又听出了另一层意思，她很担心韩笑笑住在家里会把病传染给家人。

  苏白索性直白地问了一句：“我的药全给了广慈医院，现在手上连一支都没有了，如果不能持续治疗，我不敢说笑笑的病情不会反复，更不敢保证她的病重新具有传染性，因为我毕竟不是个医生，我想，韩太太是不是也很担心这一点呢？”

  韩太太脸上的笑容立刻就凝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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