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苏白的突然发问，万绮丽咯咯地笑了起来：“苏小姐，我的大少奶奶，你这是怎么了，怎么会问这么奇怪的话啊？”

  “不要打岔，如实回答我的问题，要不然我就派人把你送回上海！”

  “你不会是当真的吧？”万绮丽把嗓门提高了八度：“我没做错什么吧？”

  “你别和我打马虎眼，上海的日子过得好好的，跑到这么一个小山城来当下人，敢说你没有目的？”

  “那好吧，我告诉你。”

  按万绮丽的说法，让她来龙兴是父亲的主意。

  在万掌柜看来，自己的女儿冰雪聪明，学什么都快，可就是有一点，做什么都不专心，学发报、救护、射击、开车、小提琴、烧菜……五花八门地学了一大堆，却没有一项能坚持下来的。

  从帮着苏白打听制药设备和原料清单时起，万掌柜就觉得苏白不是普通人，苏白在孔府所处的环境他也知道一些，他知道苏白身边最需要的就是能信得过的人，而他的女儿是最合适的一位。

  他认为女儿到了苏白身边后会很大程度地帮到苏白，成为苏白的左膀右臂。

  目的当然也是有的，正好女儿学过救护，也算是在医界入了门，他想让女儿跟着苏白学习制药。

  这么说嘛，倒是能说得过去，动机有了，产生动机的理由也算充足，可苏白还是不太相信万绮丽所说。

  这时，二小姐叫喊着冲进了屋中：“我，我娘醒啦！”

  苏白和万绮丽来到西厢房，二太太还在昏睡中。

  这才知道，原来是刚才二太太长出了一口气。

  “不算醒吗？”孔云问。

  苏白点点头：“应该快醒了，等麻药劲过去后，疼也得把她疼醒。”

  “那怎么办啊？”孔云急得把上身扭摆个不停。

  “不要紧的，到时候打一针吗啡就好。”万绮丽在一旁说。

  “你给我娘打针吗？”孔云立刻握住万绮丽的手问。

  苏白发话了，做手术时她们也都看到了，几乎全程都是万绮丽在操作，孔云应该对万绮丽好好表示感谢才对。

  “谢谢你啊，”孔云摇着万绮丽的手：“紫嫣就挺能干的，没想到你比紫嫣还能干！”

  苏白立刻板起了脸：“万小姐不是丫鬟，是我请来的助手，丫鬟的活是她义务帮我干的，你们以后要叫她万小姐。”

  “万小姐从上海来龙兴是为了和我大嫂学医术吧？”孔曼的说话可不怎么招人喜欢，但万绮丽却很痛快地答道：“对啊，就是我太笨，不知道能不能学得到。”

  “一定能的！”二小姐的手还没放开万绮丽：“我大嫂是天底下最好的医生，你就算能学到十之八九也够用了啊！”

  二小姐对万绮丽表现出了很亲热的样子，她告诉万绮丽，到了十里峰得知母亲已经昏迷不醒两天时，她的第一反应就是把母亲带回家，普天之下只有大嫂能救得了她。

  好夸张的表扬，听得苏白脸上都有点发热了，不过，谁也喜欢好听的话，二小姐这么讲还是蛮受用的。

  “你不知道我大嫂救活过多少人吧？我给你数一数……”孔云一只手松开万绮丽，正要掰着指头数给万绮丽听时，被孔曼打断了：“云云！”

  孔云立刻收住了嘴：“嘿嘿，反正挺多的。”

  “行了，不早了，该睡觉了，云云你今天就辛苦点，一会让天意给你搬个垫子和被褥过来，睡在你娘身旁，一旦她醒了，马上叫我。”

  “不用，”万绮丽马上接过来说：“我也把被褥搬过来睡在这里，如果没有大事的话，就不惊动苏小姐了。”

  “那太好了！”孔云抓住万绮丽的手又摇了起来。

  “要不……我也和你们一起睡？”孔曼也来凑热闹了。

  从年龄上看，万绮丽比孔曼和孔云大不了几岁，却成熟得多。

  不管怎么说，也能勉强算同龄人。

  苏白也懒得管她们，自己先回屋睡了觉。

  ……

  早上来到西厢房时，二太太已经醒了。

  高烧也退了。

  “歇着吧，不要说话。”苏白对二太太说，二太太眨了两下眼算是答应了。

  万绮丽告诉苏白，二太太是凌晨时醒的，她已经给她注射了吗啡。

  “一会儿让厨房熬点粥，放点大枣，再让郭德义去集市买两只鸡回来，二太太的身子三天两天是补不起来的，要是能吃的话，就尽量让她多吃点。”

  苏白嘱咐万绮丽，盘尼西林的剂量大一点，今天上下午各输一次，明天看情况再说。

  苏白想起一件事来，既然孔礼沿山设了哨，有从山里出来的人一律格杀勿论，二小姐和许天意背着二太太是怎么回来的。

  “守城的兵本来要问我们的，是白连长摆了摆手把我们放进来的。”二小姐说。

  “噢，我有事出去一趟，你们看着二太太吧，尽量不要和她说话。”

  苏白离开后院来到前院，一回头发现孔曼在身后跟着，立刻停下了脚步。

  还没来得及问她，她先说话了：“我不是跟你出来的，你不是让郭管家买鸡吗？我来找郭管家。”

  “想跟着我也行，我要去县政府找程县长问点事，你想去吗？”

  “那你走得慢点，我和郭管家说完话就追你去！”孔曼很高兴的样子。

  苏白也觉得自己和孔曼的关系不能再这么绷下去了，不管她如何对自己冷淡，但每一次的紧要关头，她都是站在自己一方的。

  有这一点就足够了，苏白不想费脑子去猜孔曼抽了什么疯，自己的脑子都快乱成浆糊了。

  她能表现得正常点，不要影响自己的心情，不给自己添乱就好。

  苏白来到县府门口时，孔曼追了上来。

  “嫂子你等我了？”

  “没有，我刚到，咱们进去吧。”

  这个精神病大小姐，居然上来挎住了苏白的胳膊。

  “稀客稀客啊！”程子枫满面春风地将姑嫂二人迎进了他的办公室。

  苏白向程子枫大致讲了一下二太太的遭遇，问他最近可曾听到有日本人在山里活动的消息。

  程子枫点了点头：“有，半个月前就有了，但上面不让管。”

  苏白明白了，韩主席虽然拒绝了日本人“华北五省自治”的要求，但在私下与日本人是有联系的。

  程子枫所说的上面不让管大概就是出于这个原因。

  “刚才听孔夫人说，二太太是在十里峰遭到袭击的？”程子枫问苏白。

  苏白点点头。

  程子枫看了看苏白，又看了看孔曼。

  苏白明白了他的意思：“程县长有话但说无妨，孔曼不是外人。”

  “如果……”程子枫停了停又说：“十里峰的人和孔府有联系的话，让他们尽快离开吧，那里很危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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