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氏米粮店的柳东家闻言转过头来看向张东家，放下手里端着的茶碗，双手并拢放在膝盖上挑眉问道：“张兄，何事？”

  张东家看到他的报价本来心里就有气，听了他这话就更是气的压都压不住，指着柳东家愤怒的叫道：“你的报价足足比市场格价低了七文，这是亏钱买卖，有你这样的做生意的吗？”

  其他两位东家也看了过来，看他们看了柳东家的那份报价后心里也是有些震惊和不解，只是没有张东家那么冲动罢了。

  坐在对面的凤以臻和褚泽铭，甚至一帘之隔的梅香都竖起了耳朵，看看这柳东家怎么说。

  “我说我乐意亏钱，你们有意见吗？”柳东家嘴含笑意得淡淡回道。

  这下不只张东家生气了，前面两位米粮店东家闻言都有些眼里冒火，柳东家眼看着要引起公公愤了赶紧接着说道：“刚才有些开玩笑，三位都是土生土长的刘州府本地人，只有我一个是外来户，能在这府城扎下来甚至现在薄有小产，这实在离不开你父老乡亲的关照，家母一直教导我说‘吃水不能忘记挖井人’，如果分文不收的话，我这小店实在承受不起，这次就多让利一些，也算是我对刘州府的一点儿心意。”

  柳东家说这话时就像阐述一件人人都知道的事情一样，连语气语调都平的没有一丝的起伏，但是就是这几句话成功的让张东家三人的脸色由气得脸红脖子粗肉眼可见的逐渐变成了红紫色，然后变得苍白起来，最后变成了比最初更红的红色。

  “柳兄，你看看你办得这叫什么事儿？这么好的主意为什么不提前给我们几个通个气儿，也不至于现在搞得这么尴尬不是？再说了这好人好事也不能让你一个人都做了不是？”坐在第一位的也是刘州府最大的米粮店周东家抱怨道。

  “对呀对呀，这么多年的同行情谊了，也不提前说一声。”

  “这事儿做的有些太不地道了，真是的。”

  “呦，亏我还把你当成好兄弟，你这事儿竟瞒得死死的，啊。”

  张氏米粮店和另外一位杨氏米粮店的杨东家也反应过来，开始跟着抱怨起柳东家来。

  “对对对，这事儿小弟确实有些欠考虑了，下次不敢了，请各位兄长见谅。”柳东家站起身来向三位东家抱拳施礼告饶。

  凤以臻和褚泽铭相互对视了一眼心里忍不住笑了起来，虽然还不知道这个柳东家这么做的原因是什么，但是事情发展到现在这个地步，却是他们喜闻乐见的。

  看着几个见风使舵的老狐狸，凤以臻清了清嗓子开口道：“凤某代刘州府众将士多谢四位东家的慷慨解囊了。”

  这时褚泽铭也开口道：“长公主也承各位东家的这份人情，褚某代长公主多谢各位对刘州府困难时的帮扶之情。”

  啊，刚刚在心里还在暗骂柳东家这马屁精的周东家、杨东家和张东家听到这话心里瞬间舒坦了许多，能让皓月长公主和刘州府府衙欠个人情，损失点儿钱财也算划得来，随即语气变得热络了起来。

  “呦，两位大人说的什么话，能为长公主、能为刘州府做点儿事情是我等的荣幸。”

  “是呀，是呀，还是柳兄想的周到，做一个祖辈在刘州府的本地人实在有些惭愧。”

  “以后有什么事情只要我们能做得到，两位大人只管吩咐就是。”

  这时，陈大怀里抱着一个四四方方的匣子快步走了进来，先是向坐在左首的四位东家望了一眼，然后转头对着坐在右首的凤以臻和褚泽铭躬身回禀道：“禀报两位公子，幸不辱命刘州府府军一万二千人已做完统计，请过目。”说完就把怀里抱得紧紧的木匣子递给了离他最近的褚泽铭。

  两人闻言一喜来的正是时候，褚泽铭伸手接过陈大道来的木匣子，笑着开口道：“大家辛苦了，今天晚上让李婶儿给你们加鸡腿，银子我和凤兄出。”

  四位东家一听这貌似随意但满是喜悦和真诚的话，表情一呆，这辛苦跟鸡腿又有什么关系？这新上任的大人说话怎么让人有些听不懂？

  褚泽铭急忙打开手里的匣子，拿起最上面的那张梅香设计的提前已经画好的统计表看了起来，越看面部表情越是舒展，这个总数除了糙米略高过一些，其他都低于刚才四位东家上报的数量。把手里的纸张递给眼巴巴瞅着他的凤以臻。

  凤以臻以更快的速度看完与褚泽铭对视一眼后，站起身来：“各位对不住，凤某失陪一下。”说完抓着手里的那张纸走向了内堂的那道门帘。

  一直默默端着茶碗的柳东家闻言迅速的抬头看了一眼凤以臻，眼神闪了一闪后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继续喝茶，但是心里的思绪翻滚的却再也停不下来。他从进了这府衙的待客厅就隐隐感觉到那道通过内堂的帘子后面有人，后来看到凤公子和褚公子从里面走出来，确定了自己的猜测。

  也许身在刘州府的周东家三人不知道坐在自己对面的两位公子是谁，他却是最清楚不过，冀州离都城并不远，都城四位公子的事迹更是早早就传遍了都城周边的州府。

  前些时候在府城街上已前见过了司徒公子和孙家大少，现在又见到了传说中的另外两位，再加上那位新任的长公主。皓月五位大人物都齐聚了这偏僻的刘州府真是件让他没想到事情，如果乘此机会抱上了长公主或四位公子中的任何一位，那么还何愁无法彻底摆脱冀州本家那群让作呕的东西。

  想到这里柳东家周身忍不住的释放出了一股戾气和愤恨，引得褚泽铭转头看了他一眼。

  也就是这平平淡淡的一个眼神，让柳东家瞬间清醒了过来，那股戾气和愤恨也跟着消散开去，身上却惊出了一身冷汗，果然是皓月闻名的四公子之一，好敏锐的感知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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