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阳光和煦，连风都是暖洋洋的。

  潭城最大的美术馆门庭若市，都是前来看展和瞻仰苗老真容的。

  靳穆阳站在顾菀身后排队往里走，无论身后的人群有多拥挤，他始终和顾菀保持距离，用自己后背顶住后面的压力，不让顾菀有一丝拥挤的感觉。

  顾菀回过身，精致的五官因为雀跃兴奋的心情而愈发柔和闪耀。

  “靳先生，一会儿有苗老的签字售书，可能需要排队很长时间，到时候你找地方坐着等我！”

  靳穆阳弯眉浅笑，“好！”

  五层的展馆，苗宗翰的美术作品就占了两层。

  第一层是人物、山水、花鸟画。

  第二层是苗老学生的绘画和篆刻作品。

  第三层的场地则用来举行记者发布会和签字售书。

  顾菀像第一次带领靳穆阳逛校园一样，“尽职尽责”地给他讲解每一幅画作的线条和墨色变化。

  除此之外，她还会讲从春秋战国时期开始溯源，到东汉、魏晋南北朝时成为美学主流，再到唐代的绘画主体、元代的写意主题，最后明清彻底繁荣...

  她讲述扬州八怪，讲述近代和现代的中国画作家作品，好像打开了话匣子，“喋喋不休”了好长时间，手都酸了。

  其实，有好多专业术语的手语靳穆阳看不太懂，但是他不打断，偶尔还附和几句。

  只因他太喜欢看顾菀朝气蓬勃、对自己热爱的东西一片赤诚的样子。

  那满腔热血、斗志昂扬的模样，像极了年轻时的自己。

  靳穆阳被顾菀的好心情感染，全程都在发自内心的微笑。

  两个小时之后，趁着顾菀上洗手间，靳穆阳打了个电话出去。

  “阿鱼，市美术馆三楼，苗宗翰的签字售书你去排队，快排到的时候打电话给我。”

  “还有，他有一幅《冉莲》，无论出价多少，我都要。”

  挂了电话，靳穆阳唇角微翘，仍然忘不了顾菀在这幅作品前驻足、抬眸膜拜的眼神。

  等顾菀出来，他拉着她去顶层的咖啡厅吃东西。

  顾菀吃得很急，靳穆阳知道她想做什么。

  “队，有人去排，你安心在这里休息，等快到了我们再下去。”

  顾菀放下杯子，上嘴唇有一圈奶渍，“有人排队？”

  “嗯，是我助理。”说着，靳穆阳递过去一张纸巾，“擦擦嘴。”

  “谢谢！”顾菀擦了擦嘴唇和嘴角，“靳先生，您帮了我好几次，又带我来看画展...一会儿我请您吃饭吧，不知道您有没有时间。”

  靳穆阳重新抽了张纸巾，起身前倾，擦去了顾菀上嘴唇的奶渍，“好啊，想请我吃什么？”

  顾菀想了想，“我知道有一家很正宗的潭城菜菜馆，就在福禧巷里，店面虽然小，但是很干净，您...想不想去？”

  顾菀小心翼翼的，生怕他嫌弃。

  她在乎的是饭菜合不合靳先生的口味，而靳穆阳在乎的是陪伴的对象是否是顾菀本人。

  “你怎么知道我喜欢吃潭城菜？”

  “真的呀！那你必须要尝尝了，罗叔罗婶就是土生土长的潭城人，菜做得地道好吃。”

  靳穆阳笑得宠溺，“好！”

  忽然，顾菀的手机铃声响了。

  是顾珩！

  奇怪，顾珩从来不会给她打电话，除非有什么急事。

  她表情凝重的，接通后把电话放在耳边。

  里面传来顾珩冰冷的声音，“四楼，会议室，现在就来！”

  说完就挂断了。

  他怎么也来看画展了？

  “怎么了？”

  顾菀解释，“顾珩，让我现在去四楼会议室。”

  靳穆阳把手伸进口袋，最终还是压下想抽烟的冲动，“那走吧，他也许有事。”

  乘扶梯下楼，按照标识指引，顾菀和靳穆阳来到展区外最里侧的会议室。

  纯铜的双开门大敞四开，映入眼帘的就是一张红木色的会议长桌，主位上坐的是顾珩，他旁边是苗宗翰，苗宗翰身侧站着一位身姿曼妙的女人。

  其余站在门口的，应该是展馆的负责人以及保镖。

  顾菀默默放下要敲门的手，这个阵仗让她既疑惑不解又感到害怕。

  当她转身想逃避时，靳穆阳拉起她的手腕，脸上掀起一抹笑意，“看来，你哥哥应该是帮你搞定了苗老！”

  什么意思？

  搞定苗老是什么意思？

  没等她细想细问，她已经被靳穆阳拉着走进了会议室，来到了顾珩和苗宗翰面前。

  靳穆阳在看见那女人的一瞬间松开了手，自觉退到顾菀身后。

  顾珩冷冽的眸子扫过靳穆阳，随后起身，搂着顾菀的肩膀道：“苗老，这就是我的妻子顾菀，潭大美术系中国画专业，本科大二在读。”

  苗宗翰一身白色布衣，颇有些仙风道骨的意味。

  年近古稀，却鹤发童颜、精神矍铄，一丝皱纹也没有。

  顾菀不知顾珩是何用意，只能微笑鞠躬。

  苗宗翰神色凝重，示意顾菀走近一点。

  顾菀从顾珩身后绕到苗宗翰面前，苗宗翰起身仔细观察她的脸，弄得顾菀有些不好意思。

  “你、你是向晚？”

  苗宗翰浑浊的眼中泛起涟漪，一瞬不瞬盯着她的脸。

  顾珩：“苗老，她姓顾。”

  “顾？那、那你可认识向晚？”

  顾菀摇摇头。

  “那、听说过？”

  苗宗翰盯得她不自在，她咽了下口水，下意识往顾珩身后躲。

  顾珩紧紧握住她的手，“苗老，她是我顾家养女，现在是我的妻子，并不认识也没听过您口中的向晚。”

  苗宗翰有些尴尬，“是我唐突了，我向顾太太道歉。”

  站在他身侧的女人开口，“请顾先生见谅，向晚是苗老收的第一个学生，天资聪颖、出类拔萃，只可惜二十年前突然失踪，至今杳无音讯，期间苗老没有放弃寻找过。我见过向小姐的照片，和顾太太实在十分相像！也难怪苗老激动。”

  苗宗翰：“顾医生，可愿意把我引荐给令尊，我想了解他当年收养顾太太的事宜，也许有向晚的线索。”

  顾珩垂眸思考，“那顾菀拜师的事…”

  “收！！这个徒弟，我收！！”

  顾菀捂着嘴巴，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

  她怔怔仰视顾珩，想问他到底干了什么让苗宗翰竟然开始收徒了？

  顾珩报以温柔的微笑，牵着她的手也攥紧了几分，“不过苗老，收养顾菀的是我爷爷，等顾菀的拜师仪式结束后，我会安排您二老见面的。”

  “好！哈哈哈哈！”

  站在一旁的靳穆阳看到这一幕，打心底里佩服顾珩。

  自己投其所好只能给顾菀苗宗翰的作品，而顾珩直接让苗宗翰收顾菀为徒。

  他笑了，自嘲年纪大了，脑子转的就是没有年轻人快！

  不经意的抬眸，对上苗老助理的水眸，他微微颔首，俨然能够坦然以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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