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珠宝晚宴（中）

  橙红色灯光下，红玫瑰花瓣显得更加鲜红。

  椅子重重地拖拉声，打断四人之间轻松谈笑氛围。

  苏相和见有人来，起身与对方握手。

  戴着素圈戒指的右手停在半空中，还未说话就被对方大力挥开。

  杨乔拉开椅子坐下，朝苏相和怒吼：“滚开！”

  小金步履匆忙，弯腰向苏相和赔笑道：“不好意思，不好意思。”

  苏相和收回手，转过身询问王念，“他是谁？”

  王念按下对讲器并向苏相和解释，“对面坐着的先生是杨乔，前不久刚当选C·G华国区代言人。”

  “这样。”

  苏相和微笑着看向温理年。

  温理年朝苏相和微微点头，表示自己会处理此事。

  苏相和又将目光移到王念身上，“王念小姐，我想我需要湿巾。”

  王念回答：“好的，苏小姐。”

  苏相和坐回位置上，眼神余光瞥见苏沉商的手在桌下轻点手机。

  《幽默曲》演奏结束，紧接着响起钢琴与小提琴合奏的《泰伊斯冥想曲》。

  小金在杨乔身后低声劝慰，但目光一直瞟向对面小声交谈的四人，“杨哥，杨哥，还是去打个招呼比较好。”

  杨乔左手放在餐桌上，手指不停地玩弄着甜品刀，“打什么？！你还敢骑到我头上？”

  小金的手一刻不停，给杨乔按着肩膀，“我刚看她们后头的销售按对讲机了，这件事情闹大，恐怕...”

  杨乔用舌头顶了顶后槽牙，眼睛怒瞟向小金，“闹大就闹大，怕什么！我身后有徐太保着。”

  小金的嘴角抽了抽，但很快就恢复情绪，“杨哥，你稍微收一点脾气，这个位置师傅跟别的经纪人抢了很久。”

  “而且，刚刚齐明和付真意过来打招呼，他们在这边的姿态都很低，明显...”

  提到齐明和付真意两人的名字，杨乔的国字脸上露出明显不悦，左手也捏紧甜品刀刀柄。

  小金拉了拉肩膀处滑落的包，眼神在对面和杨乔身上来回切换，最终还是舔了舔嘴唇，把心里话给说出来。

  “杨哥，万一她们比徐太地位还高，我们惹不起。”

  “铛——”

  甜品刀摔在白瓷碟上，发出重重地响声。

  小金双手合十，弯在杨乔身后对着看过来的四人道歉，“对不起，对不起。”

  “干什么？！你道个屁歉！”

  杨乔掰下小金道歉的手，视线先是怒瞪向四人，又落回小金身上。

  “你和刘慧心一样，准备砸我场子是不是？”

  小金谄媚地笑道：“哪能啊，杨哥。”

  肩膀上的黑色肩带再次滑落，小金趁着拉肩带的功夫，观察起四周和杨乔脸色。

  “杨哥，我不能待在这里了。”

  小金眼神余光看见主持人走上台，急忙伸手，帮杨乔理了理他身前的衣服。

  “主持人已经上台了，收一收脾气，杨哥。”

  杨乔不耐烦地挥开他的手，“手机给我，你滚吧。”

  小金将手机放到桌面上，边走边双手合十，朝苏沉商四人鞠躬示意，眼睛还不停地眨动。

  身着白色礼服的主持人走到台前。

  宴会厅灯光也从橙红变回幽蓝。

  刚刚还在交际的明星们也回到自己座位上。

  侍应生将气泡苹果汁倒入香槟杯中。

  苹果汁与香槟的颜色无差。

  四人拿起一旁的餐巾，还未解开表面装饰物，桌对面的某人传来一声清嗓。

  杨乔左手成拳，抵在唇边，“咳嗯——”

  四人抬头，目光都落在杨乔身上。

  杨乔拿过一旁的餐巾，“自我介绍一下，我是杨乔，C·G品牌华国区的代言人。”

  “你好，我姓苏。”苏沉商表面笑嘻嘻地，内心却只想把杨乔怒捶一顿。

  苏相和面带微笑，“你好，我也姓苏。”

  黎安霄握着餐巾，“你好，我姓黎。”

  宁黎笑着说：“你好，我姓宁。”

  “我没有问你们姓什么，我也不想知道你们姓什么，自我介绍就是一个流程，我要把它走完。”

  杨乔勾开餐巾环，目光上下打量着苏沉商四人，看到苏相和戴着素圈戒指的右手时，不禁嗤笑一声。

  “我看你们几个也是未成年，第一次接触西餐吧？要不要哥哥教教你们怎么解餐巾？”

  四人只是对着杨乔微笑，解开餐巾环，将餐巾铺到腿上。

  台上，白色光束打在悦动的舞者们身上。

  穿着红色摩登裙的舞者们，手臂舒展，足尖随着激昂的音乐在舞台上轻点。

  苏沉商将鹿角装饰环放置在一边，心中默念。

  我忍，明德股价，明德股价。

  侍应生端着托盘，伸手将托盘上的白瓷碟放入绿边主餐盘中。

  前菜摆盘精致。

  黑松露山核桃吐司上铺着蓝莓鹅肝。

  蓝莓果酱如同蜿蜒河流，隔开对面的一小撮帕玛森生火腿沙拉。

  苏沉商拿起刀叉，叉起一块山核桃吐司放入口中。

  吐司被黄油煎制过，底部微微焦脆，有浓郁的黄油香味。

  鹅肝细腻，带着点蓝莓清香，入口像是在吃冰淇淋。

  淋在鹅肝上的蓝莓果酱中加入些许红酒，刚好中和掉入口时的肥腻感。

  苏沉商边咀嚼，边欣赏着台上舞者的表演，心说：“还不错。”

  “叩叩叩。”

  敲桌子的人力道很大，使得桌面上放置的刀叉都开始颤动。

  苏沉商拿着沙拉叉，抬头看向对面，叉子上还叉着火腿和生菜叶。

  杨乔眉头皱成川字，收回敲桌子的手，用餐巾擦了擦嘴，“小妹妹们，你们吃完了吗？”

  苏沉商看了一眼台上的舞者，将沙拉送入口中。

  新鲜的生菜汁水丰富，咀嚼时带有一丝丝甜味，正好能够中和火腿的咸味。

  杨乔见没人理他，只能拿起酒杯，仰头猛灌一口，皱着眉继续敲响桌子。

  苏沉商将沙拉叉摆好，示意侍应生可以上前撤掉餐盘。

  女舞者们裙摆飞扬，金色舞鞋微微凌空。

  “很好，看样子都吃完了？”杨乔自顾自地开口，反手摸着下颌线，“小妹妹们，你们家长在哪里？”

  苏沉商只是向杨乔微笑，抬起手为台上正在鞠躬的舞者们送上了热烈的掌声。

  主持人重新走上台，开始介绍起下一个节目。

  苏相和温婉的声音传来，“普理查德特意邀请我们来玩，至于父母，我想，先生你没有资格过问。”

  杨乔面带讥讽，“这种地方可不是随便能来玩的，小妹妹们，你们家有给予你们消费能力吗？”

  苏相和只是客气地微笑一下，舒适地靠着椅背不再说话。

  杨乔继续说：“小妹妹们，你们知道这里的东西卖多少钱吗？”

  花朵型灯光晃过苏沉商微笑着的脸。

  “很贵吗？”苏沉商笑着问，眼神却在看舞台上的VCR。

  杨乔摆了个自认为帅气的姿势。

  他翘着二郎腿，目光得意，双手交叉摆在桌面上，右手食指在左手背上轻敲。

  “以你们现在的消费能力肯定是买不起的，小妹妹，你们应该是在读高中吧。”

  “来，跟哥哥说说你们是傍上了哪位大款进来的？”

  苏沉商听到杨乔的话，转头看向身后，几位管家都不在，只有王念和小金在场。

  王念尴尬地向苏沉商赔笑，低头拿起麦克风，催促着对面的人。

  小金更是用纸巾擦着额头的汗，走开几步，掏出手机打电话求救。

  黎安霄握着手机，美甲在屏幕上轻敲，“大哥哥，注意一下你的用词，乱猜测别人很不礼貌。”

  杨乔面带讥讽，解开自己身上的西装纽扣，将领口往下拉了两分，露出不算好看的胸膛。

  四人急忙用手遮住眼睛，同时内心吐槽。

  完了，要长针眼了。

  杨乔指着胸膛上的项链，“你们看看，哥哥身上戴着的，你们傍上的大款能买的起吗？”

  宁黎用手遮着眼睛，边低头在群里生气怒骂，边说：“把你的西装拉上。”

  王念领着侍应生快步上前，“先生，请勿做出损害C·G品牌的行为。”

  “切。”杨乔扣上面前的纽扣，冷脸坐在位置上，怒瞪向上菜的侍应生，“怎么还不上菜，要把我饿死吗？”

  侍应生向杨乔道歉，并将汤品放置苏沉商面前。

  法式南瓜浓汤盛在白瓷草帽盘里。

  白色淡奶油搭配着迷迭香和南瓜籽在金黄色汤面上绘制出图案。

  烤制过的法棍面包被装在另一个小碟子里，碟子放在餐盘左上角。

  苏沉商将擦过手的热毛巾放回毛巾碟上，拿起汤勺慢条斯理地喝着。

  刚把汤勺送入口中，她的手指瞬间捏紧草帽盘的边缘，蹙着眉头看向南瓜浓汤。

  好讨厌，怎么会有生姜。

  苏沉商对生姜的讨厌来源于小时候。

  『“来吧，兄弟们尝一尝我做的新菜。”

  “哇——你，我，苏靖轩！”

  “靖轩哥！水！”

  “靖轩，你忘放土豆丝了！”』

  “小妹妹，不吃快点，等下保安就要过来请你们走喽。”杨乔的语气不善，手拿着汤勺敲响碟边。

  “谢谢。”苏沉商向前来撤盘的侍应生点头示意，端起盛有苹果汁的香槟杯。

  苹果汁清凉，微甜的味道滑过喉咙，刚好去除掉嘴里的生姜味。

  苏沉商将香槟杯放回桌面，拿起一旁的手机，边玩边等待下一轮菜品上桌。

  黑人男歌手在演唱曲目的同时，走下舞台。

  他走到一名女明星面前，邀她一起舞蹈。

  曲目是一首星条旗乡村音乐。

  坐在对面的杨乔见苏沉商没有理他，更是用力敲着碟边，发泄出心中不满。

  温理年从背后走出，站在苏相和与苏沉商之间，“小姐，普理查德正在少爷那边，本先生回复说一会儿就来解决。”

  苏沉商将手机倒扣在桌面，用严肃的眼神盯着杨乔，“大哥哥，你能好好用餐吗？”

  “不能。”

  杨乔昂起头，用舌头顶了顶后槽牙，背向后靠，一只手在椅背后晃荡，另一只手指着温理年。

  “你就是小屁孩们的家长？赶紧把你们家的小屁孩带走，年纪轻轻就出来陪睡，傍大款，你们家有没有家教？”

  温理年抬头，冷眼看向杨乔，“先生，请注意您的用词。”

  宁黎用餐巾擦了擦嘴，淡笑着对不远处的王念提醒，“王念，我很不喜欢这位杨乔先生，麻烦你跟负责这次晚宴邀请的行政人员说，请他，离、开、这个位置。”

  “小姐们，请稍等。”王念急忙按响对讲机。

  对讲机那边的人明显不耐烦，王念刚说出这边发生的冲突，负责人直接在通话中对她进行了严厉的批评。

  “抱歉。”王念向前两步，对着四人温和地道歉，“行政部门的负责人暂时来不了。”

  杨乔听到王念的话，内心嗤笑一声，表面上更加肆无忌惮，嚣张地指向五人，“你们以为王总这么容易叫的吗？你们赶紧走，我还能让助理送你们几张我的写真。”

  “我可是顶流，C·G品牌晚宴的销冠！再不走，我动动手指就能搞死你们几个平民。”

  王念见情势越来越不对，急忙离开自己的岗位，匆忙的向T台另一边跑去。

  小金还想拦住，没想到，王念一个闪身，从他的手臂下钻了过去。

  杨乔向小金招了招手，“你，过来！”

  小金赔笑着从一旁走过，“对不起，对不起，杨，杨哥。”

  “你，去。”杨乔指使着小金。

  小金一脸疑惑地看向他，“啊？”

  杨乔支了支下巴，语气不耐，“你看不懂吗？刘慧心都教了你点什么？！去找保安他们轰走。”

  小金尴尬地看向杨乔，“杨哥，不好吧，万一...”

  杨乔猛锤了一下桌子，力道之大，碗碟都从桌上跳起来，“万一？！能有万一？”

  “这...”小金抬头，看向对面四人。

  四人脸上都挂着微笑，但她们的脸色却显得阴沉，仿佛能滴下水来。

  “给你发工资还不如喂狗。”

  杨乔见小金不敢，一边怒骂一边伸手将他推开。

  “滚去打电话，找刘慧心，让她来给我处理。”

  小金被当众羞辱，只能黑着脸离开。

  轻啧一声。

  杨乔拿起水杯喝了一口，反手摸着自己的下颌线，“看在你们年纪还小，不如，你们等下陪哥哥去酒店睡一晚，你们全场的消费由哥哥买单，免得等下保安过来把你们丢出去，在记者面前丢人也不太好。”

  舞台上，那位女明星提起裙摆，随着音乐节奏舞动。

  灯光中，她脖子上佩戴的项链璀璨夺目。

  餐桌下，苏沉商捏着手腕，显然已经无法忍受杨乔口中蹦出的污言秽语。

  深吸一口气，她努力平复着情绪，小声念道：“股价，股价。”

  黎安霄侧头，咬着牙提醒：“股价，股价。”

  “难不成我说错了？小妹妹们想打我？”

  杨乔看到四人的嘴唇微动，仿佛在骂脏话。

  “穿着裙子揍人不好吧，小妹妹们。”

  橙色灯光中，舞动的女明星停下舞步。

  一名银发男子端着葡萄酒杯站在苏承清对面。

  酒杯相碰间发出悦耳的声音。

  两人唇瓣刚碰上杯壁。

  一名男子疾步上前，来到银发男子身边。

  苏承清做出请的动作，身体向后退了一步。

  男子小心翼翼地用手遮住嘴唇，在银发男子耳边轻声低语：“Monsieur,  la  star  masculine  que  nous  avons  arrangée  s'est  disputée  avec  les  dames。【先生，我们安排的男明星销售跟小姐们吵了起来。】”

  他的声音极低，似乎不想让其他人听到他们之间的对话。

  说完，男子还用手指微微指向T台对面。

  银发男子点头，放在身侧的手微动，示意身后的男子离开。

  苏承清注意到银发男子的微妙动作。

  他微笑着转过身，看似想拿起桌上的水杯，但实际上目光看向对面。

  花朵型灯光，扫过苏沉商几人的脸。

  宁黎笑着扔下餐巾。

  苏相和笑得灿烂，手中捏着牛排刀。

  苏沉商手藏在桌下，根据动作应该是在捏手腕。

  黎安霄嘴唇微动，正在默念股价二字。

  苏承清拿起水杯喝了一口。

  再次转身时，他的手按在苏承彦肩上，小指轻敲他的肩膀。

  苏承清向银发男子投去歉意的微笑，“M.  prrichard,  mes  s?urs  ne  semblent  pas  très  heureuses.【普理查德先生，我的姐妹们好像跟陪桌的男明星销售有点不太愉快。】”

  普理查德听完苏承清的话语，用不太流利的中文道歉，“承清，不是令姐和令妹的错，我们品牌安排陪桌的明星销售有问题，十分抱歉，我先去处理一下。”

  “那就劳烦先生，跑这一趟。”

  苏承清嘴角向上扬着，看似笑容灿烂，但眼底还是带着疏离。

  “proposant  un  toast。”

  酒杯再次相碰，这一次苏承清的杯肚稍低于普理查德。

  “proposant  un  toast。”

  两人喝下一口酒水。

  普理查德将酒杯交给侍应生，对坐在位置上的几人点头示意，带着歉意的笑容与助理快步离开。

  苏承清见普理查德的身影消失在人群中，转身将酒杯放到桌上。

  他匆忙地拿起椅背上的西服，“她们那桌出事了。”

  舞台两侧的绿植很高，坐着只能隐约看到对面的侧脸。

  几人急忙站起身，互相对视一眼，拿起椅背上的外套，匆忙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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