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新生代表

  随着第三次铃声回荡在校园里，代表午休的时间正式结束。

  各班在班主任的带领下，纷纷离开教室。

  通往大礼堂的道路被香樟树的树冠层层遮盖，郁郁葱葱的树叶形成一道阴凉的绿色长廊。

  美式校服和中式校服擦肩而过，队伍里有人发出艳羡的声音，但很快被人出声打断。

  “他们穿的跟我们不一样，校服好好看。”

  “切，这有什么，我们的校服多方便。”

  “就是，我们校服可比他们的好多了。”

  秦悦睨了一眼穿中式校服的队伍，单手捂住鼻子，厌恶地皱眉说：“一群土包子。”

  大礼堂座落在校园西侧，穿进一个精致的小花园，两座连在一起的砖红色穹顶建筑展现在众人眼前。

  大礼堂内部结构分为上下三层。

  墙面贴着深色木纹的装饰面板，给整个空间增添了一种稳重的质感。

  头顶上方的吊顶设计独特，层层叠叠，与射灯完美结合，形成一个圆形。

  阳光透过侧边巨大的拱形窗户洒进来，使得整个空间变得明亮而宽敞。

  中央大舞台经过明显的改造，两块红色幕布垂挂在木色装饰板旁。

  装饰板中央悬挂着一面150寸的投影幕布，上面正在播放着维泽公学的迎新VCR。

  一束红白相间的台花装饰在舞台左侧的木质演讲台上。

  舞台下一到五排的座椅都空着，显然是为校领导和前来参加开学典礼的嘉宾们预留的。

  座椅前已经有几位西装革履的嘉宾正在与校领导们攀谈。

  一旁,礼堂的侧门全开，几位头发乌黑的老人走进来。

  嘉宾见老人们到来，立马停止了校领导们的谈话，纷纷走到老人们身前，热情地与他们打招呼。

  显然，几位老人们的身份尊贵，熟悉学术圈的人会知道他们常常出现在各种学术论坛上。

  尹曜辰手里拿着某样东西，大步从过道走过，胸前的领带随着他的步伐轻轻飘动。

  路过老人们身边时，他微微欠身，算是向他们打过招呼。

  另一边，秦悦坐在红色座椅上，目光一直追随着尹曜辰的步伐。

  周禾用掌心推了推秦悦，偏过头，低声问：“悦悦，你是不是喜欢刚刚跑过去的那个男生？”

  “算是吧？”

  秦悦轻微地点了点头，但又立刻用力地摇起头，她的语气中既有承认的成分，又似乎在否认，同时还用右手遮住戴着手链的左手。

  “他就是尹曜辰，我...我喜欢的人。”

  坐在周禾身旁的少女听到秦悦介绍，羞怯地望向已经从幕布后走出来的尹曜辰。

  少女小声说：“他就是尹学长啊，长得真帅。”

  “别做梦了。”

  周禾转过头，略带不满地打量起正在说话的女生。

  “他和悦悦是青梅竹马，以后甚至还要结婚、生子，你，阮仲舒，赶不及贴上去当小三吗？”

  阮仲舒转头反驳道：“怎么，青梅竹马就一定会结婚吗？没听过青梅比不上天降这句话？我长得这么漂亮，站在他面前一会儿保证把他的魂给勾走。”

  秦悦耳朵很尖，捕捉到阮仲舒小声说出的话，转头向她露出一个神秘的微笑。

  倒是周禾，噗嗤一声笑出来，然后，白了阮仲舒一眼，偏过头去不再和她讲话。

  “喂喂喂，喂喂喂。”

  尹曜辰的声音透过黑色音响传到众人耳朵里。

  “最后一次试音，相和。”

  苏相和说话的声音婉转，咬字清晰，“请同学们稍等，我们的开学典礼将在十分钟后开始。”

  尹曜辰将手中话筒放置到演讲台上。

  随后，他快步走下舞台，来到一位身着旗袍的女士面前，半弯着腰，手指指向从幕布后探出头的苏相和。

  听完尹曜辰的叙述，旗袍女士笑着点头，随即起身走向通往舞台的台阶。

  见女士走上舞台，尹曜辰抬起手腕，看了一眼时间，脚步还未动，就听见有人喊他。

  “曜辰，来。”刚结束谈话的老人朝尹曜辰招手。

  尹曜辰快步走过去，跟他们打招呼，“爷爷，宁爷爷，苏爷爷，黎爷爷。”

  其中一位身穿黑西装的老人问：“听说程炤回来了？”

  尹曜辰手指向高一（1）班所在的方位，“黎爷爷，在那儿。”

  人群中，程炤一头金发，脸色阴沉，只差写明“生人勿进”几个字。

  周禾见尹曜辰指向班级的方向，激动地拍打着秦悦的手臂，“悦悦，你喜欢的人朝这边指过来，好像在指你。”

  秦悦吃痛，不动神色地收回手臂，微微勾起嘴角，伸出手，假装害羞地轻轻挥动，仿佛在回应尹曜辰。

  “切——”阮仲舒不爽地切出声。

  周禾调整自己因为激动而变得别扭的坐姿，并再次朝阮仲舒翻了一个白眼。

  尹曜辰收回手，看向老人们，“我还有点事，先失陪。”

  其中一名老人拍了拍尹曜辰的肩膀，“去吧。”

  尹曜辰微微欠身，快步走向教师们所在的位置。

  “曲老师。”

  尹曜辰在第二排最左边找到曲修伟，半弯腰站在他身边。

  “你们班的新生代表，麻烦您带我认一下，典礼后面一段时间，她可能需要和我坐在一块儿。”

  “好，我带你去。”

  说罢，曲修伟站起身领着尹曜辰走到班级所在位置的前一排，目光找寻到拿着手机正和黎安霄说话的苏沉商。

  黎安霄好奇地凑过头，“你在拍谁？”

  苏沉商点开上一张拍摄的照片，满意地说：“当然是风华绝代的爷爷和外公，还有宁爷爷和尹爷爷。”

  黎安霄挥开背后座椅上的手，“我还以为你在拍某人。”

  苏沉商点开相册，其中一张是尹曜辰拿着话筒的画面，“有哦~你看~帅不帅？”

  “嗯...”黎安霄瞪了后面的程炤一眼，还未开口，就听见曲修伟的声音。

  “苏同学，你跟我来一下。”曲修伟和尹曜辰站在苏沉商面前。

  听到声音，苏沉商下意识地收起手机，然后站起身来，“额，好，曲老师。”

  黎安霄拉了拉苏沉商的手说:“别忘了，代我向爷爷们问好。”

  “嗯。”苏沉商朝黎安霄点了点头。

  曲修伟刚往前迈了一步，突然想起后面跟着的尹曜辰，立刻停下脚步向苏沉商介绍。

  “忘了跟你介绍，这位是我们班的新生代表，苏沉商。”

  曲修伟先看向尹曜辰，手指向苏沉商，接着手又指向尹曜辰，眼睛看向苏沉商。

  “苏沉商，这位是维泽学生会的会长，尹曜辰同学。”

  尹曜辰微笑着向苏沉商打招呼，“你好，苏沉商学妹。”

  苏沉商一边从过道挤出去，一边回答，“你好，尹曜辰学长。”

  见两人互相打完招呼，曲修伟领着他们离开班级所在位置。

  阳光透过玻璃窗，正照在三人身上，将他们的影子拉长在身后。

  这边，阮仲舒看见苏沉商跟着尹曜辰离开，便偏过头，悄悄地问：“哎，周同学，你知道为什么苏同学跟着尹学长一起离开了？”

  周禾瞟了一眼三人，侧过头问：“我怎么知道，悦悦，你知道吗？”

  秦悦的视线一直注视着前方，仿佛在看尹曜辰，直到听到周禾的问话，她才勉强将视线收回，转头看向阮仲舒和周禾。

  “可能是学校领导发现什么重要的事叫她过去训话吧。”

  秦悦声音低柔，眼神却很坚定，口中胡乱编造出苏沉商在致易的丑闻。

  “之前在致易我看见她和另外一个学校的人来往，就在厕所里做，所以她才会欺负我。”

  “啊——怪不得，今天你这么怕她。”周禾听到秦悦的话，眼神中流露出嫌恶。

  阮仲舒看向正和校领导谈笑风生的苏沉商，心中早已想象出苏沉商与那些大腹便便的领导们出入豪华酒店的场景。

  那边，曲修伟领着苏沉商开始认识校领导们。

  苏沉商始终笑意盈盈地应对，并且她风趣的话语时不时还会赢得校领导们的夸奖。

  连陪伴着的曲修伟也得到很多赞赏，他连连点头，心中对苏沉商的喜爱又增添几分。

  与校领导们打完招呼后，曲修伟环顾四周，目光似乎在寻找一位重要的人物。

  一位身穿深蓝旗袍的女士正从楼梯上缓缓走下来。

  曲修伟一见到她，立马拉着苏沉商上前，“孙校长，这是苏沉商，新一届的新生代表。”

  他慈爱地拍着苏沉商的肩膀，“中考裸分590分，是个好苗子。”

  旗袍女士优雅地点头，目光看向苏沉商，“嗯。”

  曲修伟转向苏沉商，恭敬地介绍道：“这位是维泽公学的孙季真女士，孙校长。”

  苏沉商微笑着向孙季真微微欠身，打招呼，“孙校长好，我是苏沉商，现就读高一（1）班，很荣幸能被选为新生代表。”

  “嗯，沉商。”

  孙季真面容含笑，伸手轻抚苏沉商的头顶，毫不掩饰她和苏沉商之间的亲密关系。

  “做的不错，和你姐姐她们一样。”

  “谢谢，孙校长。”苏沉商眉眼弯成月牙，自豪地接受孙季真的夸奖。

  “我期待你的精彩发言，典礼结束后，宁爷爷约了你们几个吃饭，一定要来，而且还听说程家小子也回来了？”

  “是的，孙姨，云霄、阿彦和程炤在那里。”

  苏沉商点了点头，手指向另外三人所在的位置。

  “我会把宁爷爷的邀约讲给她们听，今晚一定会来。”

  孙季真拍了拍苏沉商的肩膀，手指向第五排的空位，随后转头看向曲修伟。

  “沉商，发言的时候不用紧张，像平时一样就好，曲老师，麻烦你带她过去。”

  曲修伟郑重地点头，“好的，孙校长。”

  音响里，正播放暖场音乐，而坐在位置上的新生们也不闲着，偶尔侧头小声交流着。

  原本坐在排口的尹曜辰站起身，目光看向走来的曲修伟和苏沉商。

  “曲老师。”

  尹曜辰有礼地向曲修伟打招呼。

  “接下来，我带她过去就可以。”

  “嗯，辛苦你了。”

  曲修伟了然，拍了拍苏沉商的肩膀。

  “你就先跟着尹曜辰，等典礼结束再回班级。”

  苏沉商看向曲修伟，“好的，谢谢老师。”

  曲修伟看向尹曜辰，“我们班的新生就拜托你了。”

  尹曜辰回答，“好。”

  随后，曲修伟转身离开，回到第二排最左边的位置坐下。

  尹曜辰向下走了几步，苏沉商跟在他后面也向下走。

  “阿沉，要和他们去打个招呼吗？”尹曜辰的脚步停在第三排，目光投向老人们所在的位置，语气却是在询问苏沉商。

  “可以去吗？”苏沉商问。

  “可以，他们是维泽邀请的嘉宾。”

  “那我自己去？”

  “嗯，我在第五排等你。”

  苏沉商从尹曜辰身边经过，走入空出的第二排过道，来到老人们身前。

  她用手扶着椅背，笑容甜美，向老人们亲切地问好。

  其中几位老人见苏沉商过来，笑容愈发慈祥，手一一伸上前，轻抚她的头顶，十分疼爱。

  有嘉宾前来打招呼，老人们也毫不避讳，满脸骄傲地向嘉宾介绍起苏沉商。

  就在苏沉商与嘉宾相谈甚欢时，尹曜辰来到第五排中央，伸手掰下坐垫，眼睛余光瞥见程炤，友好地向他点头致意。

  被黎安霄瞪了多次，程炤的脸阴沉得吓人，但他还是点头回应了尹曜辰。

  尹曜辰坐定，目光停留在与老人们交谈的苏沉商身上。

  苏沉商笑得极甜，杏眼弯成月牙，一手扶着椅背，一手向前伸，手指还在空中点着，像是再给老人们讲述事件。

  看到她的样子，尹曜辰的嘴角不禁浮现出一抹微笑。

  身穿校服的苏承清与苏相和，手持话筒，从幕布后缓步走出。

  座位周围的灯光逐渐熄灭，舞台中央的灯光显得愈发明亮。

  其中一位老人看到苏承清和苏相和出现在舞台上，轻拍苏沉商的肩膀，提醒她回到自己位置。

  苏沉商笑着跟老人们道别，快速走回到第五排。

  “尊敬的领导、老师，亲爱的同学们，大家，下午好。”

  苏承清与苏相和慷慨激昂的声音透过音响，传到在座众人耳朵里。

  “让我们敞开心扉，共享这难得的时刻，维泽公学2021年开学典礼现在开始！”

  开幕话语刚落，头顶的灯光就被全部打开，亮光重新照满整个会场。

  苏相和接上下一句，“迎新会第一项：奏唱国歌，请诸位起立。”

  整个会场全部人员起身。

  庄重的华国国歌前奏从音响中传出，大礼堂里回荡着合唱的声音。

  国歌结束，所有人坐回位置上。

  苏承清与苏相和身后的幕布也被缓缓拉开，灯光又暗下去。

  台上，迎新节目正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台下，苏沉商想调整一下自己的坐姿，刚把手搭到右侧扶手上，突然感觉到手底下触感不对。

  “对不起，曜辰哥。”苏沉商急忙松开手，转头看向尹曜辰。

  尹曜辰面带微笑，目光看向苏沉商，把手挪回身旁，“没事，阿沉。”

  舞台上，节目进行到末尾。

  尹曜辰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像是准备起身。

  苏沉商问：“你要上台了吗？”

  尹曜辰回答：“不。”

  “嗯？”苏沉商满脸疑惑。

  “那你？”

  “学校的安排，等下我与相和也要上台领奖和发言。”

  “哦。”

  “阿沉，话剧社表演结束，就轮到新生代表上台发言。”

  “嗯...这么说是我要上台了？”

  “是的，阿沉。”

  “这样说出来，搞得我好紧张。”

  “阿沉。”

  “嗯？”

  “不用紧张。”

  “骗你的，曜辰哥。”

  苏沉商看向尹曜辰，朝他俏皮地吐了吐舌，眼里满是自信。

  “我会做的很好，我不会紧张。”

  “我相信你会做的很好，走吧，我带你去候场。”

  “嗯。”

  两人同时站起身，离开座位，走向候场区。

  舞台上，话剧社成员正在躬身谢幕。

  舞台下，苏沉商低头，双手整理着自己的着装。

  随着谢幕结束，观众席上爆发出热烈的掌声。

  苏相和手持话筒，优雅地从幕布后走出。

  “谢谢话剧社成员们带来的精彩演出，告别盛夏，我们已然迎来人生中重要的新阶段。”

  苏相和不着痕迹的将手中台本翻过一页。

  “接下来，让我们欢迎高一新生代表——苏沉商同学，她将为我们带来精彩的发言。”

  苏相和退至一旁，面容含笑，为即将登场的苏沉商鼓掌。

  “放轻松，阿沉，就像平时一样。”

  尹曜辰半张脸隐匿在黑暗中，双手正在为苏沉商送上掌声。

  “嗯。”苏沉商站在台阶边，深呼吸几口，踏上通往舞台的阶梯。

  白色聚光灯紧随苏沉商的步伐，灯光描绘出她窈窕的身形。

  投影幕布上，一片红底背景像千纸鹤一样飞入，随之显示出“苏沉商”这三个字。

  苏沉商来到舞台中央，微笑着向众人鞠躬致意，稍微停顿几秒，她直起身，走向木制演讲台。

  “尊敬的领导、老师，亲爱的同学们，大家下午好！”

  苏沉商站在木制演讲台后，单手拿起话筒，一张白纸黑字的演讲稿被放在桌面上。

  “我是来自高一（1）班的苏沉商，非常荣幸能站在这里作为新生代表发言。”

  “首先，我想祝贺与我一样以优异的中考成绩考入维泽公学和泽安维泽中学的同学们。”

  “祝贺我们用三年的汗水与拼搏敲开高中的大门。”

  苏沉商全身散发着从容的气场，眼神明亮而坚定。

  “数月前，暑热难耐之际，我们奋战在中考这片初级战场上，以笔为枪，以墨水为子弹，用年轻的倔强，书写下人生第一笔浓墨重彩的选择。”

  “如此有幸，我们1100多名高一新生，踏入这如诗如画的静谧校园学习，跟随老师深造，去追逐理想的大学，去开启一段青春奋斗的新里程。”

  “鲁迅先生有言：青春应当朝气蓬勃，敢作为。我们褪去初中的稚嫩与青涩，目光坚定地站在生命中新起点，也当在心中埋下一颗关于大学学府的新种子，让它肆意萌芽，生长，最终开花，结果。”

  候场区，尹曜辰偷偷举起手机，记录下苏沉商站在台上自信的模样。

  “高中三年，我们需要在良师的指引下，找到好的学习方法，养成好的学习习惯。”

  苏沉商抬眸，将目光投向观众席上坐着的老师和同学。

  “同学们，挑战与机遇，汗水与拼搏并存，亦如纪伯伦所说，除却通往黑夜的道路，人们别无他法到达黎明。纵有乌云遮日，也要相信光明，相信梦想。”

  苏沉商清脆的声音在大礼堂中回荡，准备出念最后的结束语。

  “前路漫漫亦灿灿，最后祝愿领导和老师们身体健康，工作顺利，祝愿同学们学业有成，前程似锦，祝愿我们的学校，桃李满天下！我的发言到此结束，谢谢大家！”

  说罢，苏沉商走到演讲台侧边，再次对众人行鞠躬礼。

  观众席响起了热烈的掌声，苏沉商也在掌声中走下舞台。

  尹曜辰微笑着看向走下舞台的苏沉商，“做的很好，阿沉。”

  苏沉商朝尹曜辰露出笑容，棕黑色眼眸里还映着头顶射灯的光。

  “我说过我会做的很好。”

  “嗯，我也相信阿沉会做的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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