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束通话，娄星紫看着手机苦笑了一下，把视线转回到边桐平静的睡颜上。

  他这次睡得时间格外长。不过至少睡得安稳踏实，并不像上次一样，一看就是被梦魇给压住了，手脚挣扎、呓语不停的。

  娄星紫托着腮，静静地等着，偶尔用副卡给自己人发几条重要的短信。余下时间，就只是看着他发呆，当一块望夫石。

  不得不说，边桐的脸是艺术品，就这么随意躺着，也像会展出在美术馆的雕塑杰作，让人怎么看也看不腻。

  而他的性格又那么温和，像流水一样，能包容一切。即便是偶尔的小小坏心思，也只会让人觉得可爱。

  踏实、美丽、坚韧、强悍，谁会去忍心伤害这样一个完美的人呢？

  娄星紫想不明白，如果真是她，如果真是“紫君”，那她当时到底在想什么？

  难道她对桐君的喜爱都是演的吗？从头到尾都是一场骗局？

  娄星紫忍不住怨恨，如果她也能像边桐这样，有一点点拾起记忆，将空白填满的能力就好了。只是那些交换能量的零碎片段，实在不足以撑起她对“紫君”这个人的了解。

  一切在她脑海中都太过模糊，更不用提，醒来后她甚至还会忘记大部分。可能这就是凡人和神仙的区别吧？

  边桐或许能找回美丽的羽衣，回到天上去。而她，就只能留在双脚踩实的凡间，颓然仰望遥不可及的星空，编造美好却凄凉的神话。

  望夫石的祈愿似乎被听见了——

  边桐的睫毛抖动，慢慢睁开了眼睛。

  “边桐？”娄星紫忽然有些兴奋和忐忑，她在等待一个重要的答案揭晓。

  男人看着她，眨着眼睛定定地看了两三秒，似乎是在努力分辨虚实。最终，他正确地叫出了她的名字：“星紫。”

  没有痛苦的挣扎，没有惊恐的粗喘。

  边桐的反应平淡，仿佛只是因为疲惫，不知不觉小睡过去才醒来一样。

  他眼波流动环视周围，然后撑起了身子。“现在是，什么时间了？”

  “晚上了，你睡过了白天，已经快八点了。”

  边桐的声音有些许迷糊的黏连，低沉沙哑地格外性感。他揉了揉眼睛。“我觉得好像睡了很久很久一样，差点儿醒不过来了。”

  娄星紫心里“咯噔”了一下。“我是想让你多睡一会儿的，就没叫你。”她希望边桐能想起更多的事情来，才没有打扰，莫非是做错了？

  “我去洗把脸。”男人仍觉得头脑昏沉，起身，摇晃了一下，朝着洗手间走去。

  娄星紫观察他的态度，觉得微妙。如果说之前不是误会，那他也反应太过平和了；可如果是误会，那又显得有些疏离。这种感觉……对了，和他们当初刚刚相识时差不多。

  那时的边桐没有任何人气儿，像一尊有五感但不多的神像，对谁都是一样的礼貌又生疏，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

  边桐走回来，发迹一圈的头发微湿，向后抓起，给高高在上的神像染上了许多欲望的颜色。

  娄星紫心动，忍不住扑进了他的怀里，搂紧他的腰背，毫无征兆的。

  她想确认一些事情。

  耳朵贴在胸膛上，听那紧实肌肉下的心跳正以不同寻常的速度跳动着。她脸颊微红，松了口气。

  抬起头看着男人，边桐显然是慌张了一瞬，垂着视线问她：“怎么了？”娄星紫和他近得毫无缝隙，他忍不住回抱住对方，搂得更紧些。

  女人在他胸前抬着脸，正好是他低头就能吻住的距离。

  “没什么，突然想你了。”

  他们分明从未分开过。

  边桐忍俊不禁，脸上铺满了柔色，在她的唇上啄了一下。“我在这里。”

  “嗯。”娄星紫的脸颊更红了些，把头重新深深埋回他的怀中。

  两人就这样依偎了好一阵子。边桐才终于开口打破了寂静。“我刚才，梦到了很久以前，也梦到了很久以后。”

  娄星紫听懂了，他所谓的“以前”和“以后”，肯定是基于那次受到的伤害定的。只是这个“很久”，到底有多久呢？

  “我好像知道了我来这里的目的。”边桐突然说。

  这一下子就勾起了娄星紫的好奇，又抬起头来，眼中熠熠生辉地仰视着他。

  “我确实是来找回我的‘琴弦’的。”

  琴弦？

  娄星紫“啊”了一声，一下子对上了“拼图”。“是那些发光的线！”被净化的人身上的光，边桐身上的光，原来都是琴弦？

  “那你……”她不由得忐忑起来，“如果找回了所有的琴弦，会怎么样？”

  边桐却摇了摇头。

  没有答案，只能摸索？

  “不外乎两种情况吧，”边桐像看穿了书页最后的谜底一样，淡然，“回到原本的地方去，或者，彻底变成凡人留下来。”

  说完他低头看了娄星紫，露出了最温柔的微笑。“我希望是后者。”

  女人眉头浮动，差点儿鼻子一酸，流出泪来。她胸中被男人的话塞得暖洋洋的。“什么啊，突然袭击别人的弱点。”她嘟起嘴来小小地抱怨，可脸颊很红。

  这是她听过的最动人的情话了。

  娄星紫忍不住踮起脚尖，把亲吻主动印在了男人的弹性好亲的嘴唇上。

  边桐身子一滞，只顿了半秒，就毫不犹豫地低下头加深了这个吻。

  两人的亲吻仿佛彼此思念了一个世纪之久，要弥补一个世纪的缺憾。谁也不肯放开谁。

  直到心马上要跳出胸膛，呼吸要扼断在唇舌之间了，才默契地稍稍放松了些。

  娄星紫眼眸中浸满了水似的，晶亮流动，喘息急促得快要失控了。

  她看进了男人的眼中，看到了对方和自己流露着同样的心意。“我们，换个地方吧……”

  此刻，他们还在孟悦音的旧宅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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