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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哈哈哈哈,是个傻子!


顾浅摸进茅草地寻了会儿,手上、脸上被锋利的茅草锯齿割出一道道红色细印子。

  无奈地回到路上,她看着西沉的太阳,大致判断了一下东南西北,沿着官道继续往前走。

  看看能不能在天黑前走到驿站歇一晚。

  走到最后一抹余晖隐入山峦,天地瞬间暗了,顾浅也没能走到驿站。

  路边草丛、远处山林渐次响起了各种虫子、鸟儿以及野兽的啼鸣声。

  顾浅被蚊虫叮了一身包,纤弱的肌肤也被粗布麻衣磨红了。

  原先被茅草割的印子微微红肿、发痒,实在难受。

  “嗒嗒!嗒嗒!”

  “嗒嗒!嗒嗒!”

  前头隐约传来马蹄狂奔而来的声音,速度极快像是赶什么任务。

  听声音,来的人还不少。

  顾浅寻思,她出走不到一天,人这么快就找来了?

  也不知是岑沐年的人还是赵太保的人呢?

  她走到路中央,双手抱臂,淡定地看着一队高大的人马气势汹汹狂奔而来。

  就算穿麻布粗衣,就算灰头土脸,女帝的威严不能丢。

  月色下,打头的彪形大汉看到路中突然窜出个人影,并未减速。

  他扬起马鞭冲顾浅大喝一声:

  “闪!”

  顾浅:“?”

  来不及想更多,她趴下就地一滚——“啪嗒!”

  顾浅及时滚到了路边,屁股上仍然挨了力道十足的一鞭子。

  鞭子上的力道直接将她掀翻,沿着路边坡道滚了下去,磕在大石头上,直接昏死过去。

  “哈哈哈哈,是个傻子!”

  人马疾驰而去,数道起伏的身影飞快隐入黑暗中……

  顾浅再睁开眼的时候,已经日上三竿。

  肚子里传来“咕噜咕噜”的抗议声。

  “你奶奶个腿——”

  顾浅疼得面目狰狞。

  她一只手摸了摸肿起的额头,另一只手摸了摸开花的屁股,一时间愤怒值到了极点。

  敢对女帝纵马行凶,你们死定了!

  顾浅忍着伤痛一瘸一拐上路,终于在城门关闭前入了碧波城。

  守城士兵见她灰头土脸一副没吃过饱饭的样子,屁股后面裤子还裂开一条血印,寻思这小傻子入得城内或许还可以乞讨为生,于是心生怜悯让她混了进去。

  顾浅饿得两眼昏花,走得一瘸一拐,内穿的马甲兜里,金瓜子一晃一晃发出叮叮当当悦耳的声音。

  守城士兵听不出那是金瓜子之声,也没在意。

  顾浅拐入无人的巷子掏了两颗金瓜子出来。

  住进客栈后,洗把脸就出去买了干净衣服换上。

  买鞋的时候,掌柜的问她脚上的小头履是不是不要了,不要的话给他,新鞋履就送她了。

  顾浅便用脚上的脏鞋换了双新蒲履,又换了碎银铜钱来吃街边摊。

  她走之后,鞋履店老板双手托着顾浅换下的鹅冠红细绫金绣牡丹花小头履,如获至宝。

  街边摊售卖粟米粥就大饼,一丝油水也无,噎得顾浅差点见到牛马兄弟二人组。

  摆摊的大爷倒了一碗茶水给顾浅,叫她坐着吃。

  顾浅端起喝了一大口——“噗!”入口泛着一股馊酸,她直接吐了出来。

  “什么呀这么难喝!大爷你不会给我装的刷锅水吧?”顾浅不满地抱怨。

  “咦!你这个女娃子好没见识!”大爷生气地收走茶碗,“老朽看你噎得慌给你一碗茶,你还嫌弃!”

  顾浅心生疑问:这是什么茶,如此难喝?

  她曾以为在茶里放葱姜胡椒等物已经够难喝了,没想到还有更难喝的!

  眼前这一碗刷锅水,哪里能算“茶”?直接喝水不比喝这破茶强?

  她冲大爷摇摇头:“这茶不好喝。”

  大爷上下打量顾浅一道,见她虽穿得与常人无异,却身量纤薄不似常人,猜她或许是哪个山里刚出来的新女娃,便没有与她一般见识。

  此时城门已关,马上开始宵禁。

  大爷一边收拾摊子一边告诉顾浅:近些年城内喝茶要放盐、姜、苏椒和酪,他一个小贩买不到,就算知道去哪里买也没那个钱。

  老百姓吃不起盐,大多用醋布代替。

  “不吃盐没力气么!”大爷瞧了一眼顾浅青肿的额头,暗自摇头。

  走个路都能摔成如此模样,这小身板子怕是杀人越货的盗匪也会嫌弃没几两肉。

  顾浅心想,难怪岑沐年上奏要清查虎贲军所调粮草之时提到了“盐醋”,她当时还以为是军中蘸饺子吃的醋。

  没想到是代替食盐的醋布。

  看来在边疆六年,虎贲军将士的日子并不像她想象的那么滋润,而是相当艰苦。

  倘若她现在开始励精图治,让虎贲军上下顿顿都吃上盐、吃上猪肉饺子,能不能获得他们的效忠呢?

  若是兵权在手,将士们又绝对忠君,什么醇亲王镇国大将军就都不足为虑了。

  ……大意了!

  不该这么草率离宫出走的。

  也不知此时宫中情形如何?

  今日早朝女帝不现身,不知朝中百官还会不会继续安心办公?

  “大爷,上京城那边有什么大事发生吗?”顾浅问。

  大爷将桌上空碗收走放入木桶中,盖上桶盖,忙着手中活计连眼神都没有给顾浅一个。

  “上京城?什么叫大事?老朽我今儿个挣到酒钱了就算大事!”

  顾浅:“……”

  大爷拿起肩上认不出颜色的巾子抹了一把汗,将木桌搬到墙边,担起木桶走了。

  顾浅注意到大爷右肩上缝了个大补丁,心想也许是担子磨坏了衣裳,后来补上的。

  她拿着大饼回到客栈,刚进房间就听到夜巡兵出动的声音。

  他们挨个客栈将门敲开,拿出画像让当值的辨认,甚至严肃地命人叫来掌柜确认。

  掌柜的摇头。

  这天仙一般的人要是来过,他能不记得?

  顾浅叫热水沐浴,客栈小二说烧火的睡了,打了半桶温水给她。

  就着温水抹澡,稍微清洗了屁股上的伤口,又被蚊子叮了好些包。

  顾浅放下蚊帐,借着微弱的烛光打死了几只蚊子,又出了一身汗。

  房里没有冰,实在是闷热。

  顾浅摆大字趴在硬板床上,唉声叹气的。

  ……平民的日子当真艰难。

  也不知是几时睡着的,顾浅梦到了前世,师父叫她保护好自己。

  梦到季符离站在远处看着她笑,也不说话。

  还梦到一座巍峨的、空旷的大殿上,一个模糊的人影坐在最上头朝她伸出手说“浅浅,过来”……

  那声音温润清冽,无比陌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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