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语染目光下移，一张笑意盈盈的温润面容映入眼帘，她撇了撇嘴角，回怼道：“没想到洛尚书有看别人说墙角的爱好。”

  洛予川笑笑，不与她争执，一步一步走上殿阶，脚步竟带着些许欢快，站在夜语染面前，带着几分慎重问道：“可听出什么？”

  夜语染挑了挑眉，竟意外地没有回怼，缓缓道：“听出了这朝堂上妄议国事，听出了这各路朝臣居心叵测，也听出了这奸臣当道，我国命不久矣。”这些事不用听，她也知道一二，只不过借机说出来。

  这下，倒轮到洛予川一脸茫然，更流露出丝丝敬佩，直接了当说明来意：“我听说了曲沉要被立为国师，想和你商量一下此事。”他稍顿一下，继续道：“还有轻凌。”

  夜语染一个白眼翻了过去，这人明知他们不合，还便要往一起凑，随机提出拒绝：“我只是知道此事而已，并不能提出实质性的意见，恕难从命。”

  话一说完，她就转身离开，洛予川连忙跟上：“人多力量大，况且此事事关国命存亡，若是他稳坐国师之位，必定第一个就针对你，你一样是要想对策的，轻凌在他的药里下了一味镇魂香，今天下午他就会醒，那时候就来不及了。”

  对于曲沉，这么一个用毒高手来说，说他生灵涂炭也不为过，他若真成为了国师，那后果不堪设想。

  夜语染停下脚步，洛予川一个踉跄停了下来，只见她抬首疑眸，一字一句道：“想出解决方法，我就离开。”这件事还是应该尽早商量下来。

  她一人之力无法除掉曲沉，多一个人，就是多一份力量。

  朝堂渐渐平息了下来，等着皇上到来，前脚广辞刚宣过“皇上驾到”，后脚景轻凌就不紧不慢地走了进来。

  皇上刚坐到龙椅上，瞧见景轻凌走了进来，浑浊的双眼里一道精光闪过：“凌三爷近来甚是得空啊。“三天两头往朝堂上跑，可不像他风格。

  夜语染垂眸玩着指甲，身后却不断传来议论声，吵得人心烦，她皱了皱眉，回身斥道：“若是各位大人有空在这扯老婆舌，不如回家和您们家夫人交流心得。”像一群老娘们，叽叽喳喳，没完没了，要多招人烦有多招人烦。

  正巧景轻凌路过，所得清楚，不由自主勾了勾唇，站定之后回了皇上句：“朝堂不稳，人心易乱，臣自当尽心竭，为国效力。”

  这暗示得不明不白，许多心里有鬼的人，已经偷偷在心中敲起了鼓，尤其刚刚被夜语染训了的那几位。

  早朝过得不咸不淡，临近退朝时，夜语染估摸好时间斜侧一步道：“臣有本要奏。”

  老皇帝笑盈盈地点了点头，只听夜语染接着道：“臣认为连蒙十三国前些日子所做之事未免有些欺人太甚，正巧他们此时力不从心，不如我们乘胜追击，给连蒙一个教训。”

  一个刚刚走马上任的羽林军副将，还是个女人，就这么急于争功，其心思为何，昭然若揭。

  于是，整个朝堂，顿时，一片反对声简直要把皇宫掀翻。

  景轻凌也是诧异了几秒，才幽幽看向夜语染坚定而又淡然的侧颜。

  她到底在想什么？

  皇上也是沉默了很长时间，看向夜语染的眼神里充满了疑惑和探究，对着满朝文武的质疑，他只能先示意一下广辞。

  “退——朝！”今日的退朝喊得尤为长。

  皇上一指夜语染，语气沉重：“你留下。”

  众人面面相觑，似是不太想走，但最后只好接连离开，可口中仍念念有词。

  夜语染在心中暗道，幸亏她已经让陈百全他们把这件消息传了出去，树立了一个良好的形象，先声夺人总比被动好。

  待所有人都走了之后，大殿就只有他们二人，显得十分空荡。

  老皇帝虽然坐着，夜语染却感受到了无比强大的气压。

  不愧是皇家。

  “你，究竟是何居心？”

  无论是从一开始的参加武举比试，还是到现在成为羽林军副将，第二天就想上战场，立战功，这一切都显得不合常理。

  夜语染眼眸微暗，撩袍跪下道：“臣一开始，便是为皇上效力，埋伏在凌王府，成为皇上的眼线，而去参加武举，不过只是做了一个梦，梦中有位高人告诉臣，说臣能对辅佐皇上有大用处，臣自知只是一介女流，登不上大雅之堂，可还是想试试，没想到运气好，混上了状元，而臣亦知，曲沉对皇上有着非同小可的用处，臣本不想与他抗衡，可凌三爷有意刁难，臣没有办法，只好应战。”

  甩锅嘛，她在行。

  皇上沉吟片刻，大拇指指腹扫了扫椅把上的龙头，不知在想些什么，夜语染这个人，不仅与景轻凌有关系，还与那个质子不知有什么瓜葛，想直接解决她几乎不可能。

  “你的武功是从何学来的？”

  “梦中高人传授给臣的。”

  这种解释不了的事情就推给一个虚无缥缈的存在。

  皇上是不信也没招，就是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感觉。

  时间一点一滴过去，夜语染就静静跪伏着，皇上就这么一动不动盯着殿下的身影，也不知是多久，才缓缓开口：“你去找羽林军主将吕长志，商谈一下出兵之事，虎符交由你全权负责，且，联会让凌三爷随你一同出战，记得时时向朕，汇报情况。”

  他不止一次怀疑景轻凌与连蒙有勾结，他放在景轻凌身近的探子传回来的都是些不痛不痒的情报，只有夜语染，几乎每一条都是有关政治的核心内容，只要证据有用，扳倒他，只是时间问题。

  夜语染没有丝毫犹豫，起身拜谢，转身离开，一气呵成。

  皇上没那么放心自己，但他既想利用自己，又不想让自己掌太多的权，一定会留有后手。

  出了皇宫，夜语染马不停蹄地直奔军营，还没等接近军营的大门，冲天的口号声响彻天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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