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罢，本宫就卖你这个人情，不过，本宫也有个条件，你必须真心实意嫁给产儿，做他的正妻。”吕后沉默了许久，望着萧棠儿说。

“小女谢过娘娘！”萧棠儿望着吕雉磕了个头，走向了病榻。

苏恒看在眼里，着急地说：“哎，你还没接受娘娘的条件呢！”

“不用了，她已经接受了。”吕雉的目光有些迷离。

她之所以在这时提出这样的条件，并不是为了成全吕产，而是，她已然收到了许多消息，卢弃似乎和萧棠儿走得很近。她不希望萧何借着萧棠儿，成为新君的外戚，重新得势，因此，她必须破坏这段感情。

萧棠儿对刘邦施救之后，刘邦很快又清醒了过来。

只是，这一次，他格外虚弱，即使清醒了，也很难再下病榻了。

“人命关天，请娘娘及时兑现承诺。”萧棠儿走出未央宫时，忍不住提醒了一句。她还以为卢弃正在逃亡路上，因此，分外焦急。

“放心，本宫言出必行，希望棠儿姑娘也这样。”

吕雉淡淡地说，望着萧棠儿摆了摆手，走向刘邦，不再搭理她。

萧棠儿自顾自行了个礼，便离开了。

“陛下，您终于醒来了。”

往刘邦卧榻跟前一扑，吕雉的眼泪瞬间涌了出来。

“朕无碍，劳烦皇后挂心了。”

刘邦对吕雉还是那样客气，听得吕雉很不舒服。

想当初在中阳里时，他开口闭口一句“婆娘”，对她可不是这样。

“都下去吧，本宫有几句话，想要和陛下说。”

擦了擦眼角的泪花，吕雉背着身命令说。

苏恒等人立刻低下头，退到了寝殿外面。

“刘季啊刘季，有件事情，我真该跟你说说了……”

吕雉拿起刘邦的手，放在了自己不再年轻的面庞上，一会儿激动地泪水如断线的珠子一样往下掉，一会儿又不自觉地把声音压到了最低。

等到两人的谈话逐渐趋于平缓，刘邦也知道了卢弃被掉包的事。

“只是可怜我儿了，如今他跟卢绾远走匈奴……”

“陛下，盈儿已经回宫了，我这就把他叫来。”

确定刘邦并没有发怒的意思，吕雉提议说。

“什么？那还不赶紧的！”

刘邦心里着急，挣扎着想要坐起来，可是身体实在太虚弱，根本就坐不起来了。实际上，越生病刘邦越忧心大汉的未来。如果自己的继承人真的像刘卯丁那样迟钝平庸，大汉岂不是真的要走秦国的老路？

现在好了，自己的继承人另有其人，而且还是刘邦在子侄辈中最欣赏的卢弃。刘邦不动声色的存有疑虑的同时，不免充满了期待。

“去请太子。”吕后望着殿外说。

“啊？太子不是……”苏恒出现在殿外，脸上满是困惑。

吕后翻了个白眼说：“真太子。”

“喏！”苏恒答应一声，倒退几步，走向了太子居所。

没过多久，卢弃被带来了。

然而，跪在寝殿中对着刘邦磕个头后，他却不知道该怎么开口了。

“盈儿，来，让你父王好好看看你。”

吕雉看出了卢弃的尴尬，冲他招了招手，想要轻松化解。

“皇后还是回避一下吧，朕想和孩子单独聊几句。”

不等卢弃从地上站起来，刘邦望向了吕雉。

吕雉虽然有些不悦，还是遵照刘邦的意思，走出了寝殿。

“来，孩子，到朕跟前来，让朕好好看看你。”

刘邦冲着依旧跪在地上的卢弃招了招手。

卢弃点点头，从地上爬了起来。

“皇后说你其实是朕的孩子，朕简直跟做梦一样，孩子，你把你身上的胎记、疤痕都给朕看看，也让朕心里踏实一些。”刘邦打量着卢弃，心情异常复杂。他想到了年少时的自己，也想到了逃亡的卢绾。

卢弃则随着距离的拉近，渐渐看清了刘邦那张暗黄色的脸。去年奔丧时，卢弃拜见刘邦，刘邦只是有些衰老，但是，精神状态还是可以的。可是，如今再看，已经是病入膏肓之人了。“这便是我的父亲，亲生父亲……”卢弃在心中默默地想，泪水无声地落了下来。

他背过身除去了外衣，露出了潜龙胎记，接着，抬起手臂，将那条狭长的粉色疤痕……刘邦强行梗起脖子，抬高视线，仔细看了又看，最后重重地放下了脑袋。“卢绾啊，卢绾，朕不曾辜负于你，你又何必如此呢？”刘邦望着寝殿的穹顶，喃喃自语，对卢绾已无恨意，全是不理解。

“四维大贤者说过人应当遵循天道而活，孩儿仔细想过，也许是孩儿命中该有这些经历，至于燕王，不过受私欲驱使而已。”确定刘邦已经看完了，卢弃穿好衣服，擦了擦眼泪，面庞又转了回来。

“私欲驱使，哼，谁又不是受私欲驱使呢？只是朕不理解的是，朕和他亲如兄弟，他为何要如此待朕，难道朕伤了他，朕并不知道？”

刘邦自言自语，眼角已经湿润了。

“对了，儿啊，你怎么就离开了蓟城，朕见你和卢绾关系和睦，应是父慈子孝，你怎么就舍得放下他，不顾养育之恩，来了长安？”

像是忽然想起来似的，刘邦转头看向了卢弃。

“孩儿并非忘恩负义之人，离开蓟城来到长安，也不是为了荣华富贵，而是为了报恩，报卢绾的养育之恩。”卢弃先给出了一个明确的回答，这才解释说：“不瞒陛下，孩儿很早就知道自己的身份了，若是卢绾不反叛朝廷，按照孩儿原先的想法，是想为他当一生儿子的。”

“如今你又回来了，便是要救卢绾了？”刘邦问。

“是，孩儿求陛下，发布一道特赦令，将卢绾贬为庶民，这样他就可以继续留在汉地，不至于投奔匈奴了。”卢弃跪在了地上。

“覆水难收，咎由自取，朕无心赦他！”

刘邦郑重地说。其实，关于要不要赦免卢绾，刘邦已经纠结了好久了。如今出了真假太子这一档子事，终于让他下定了决心。

把野心勃勃的卢绾留在汉代，就是隐患。

万一哪天卢弃念在养育之恩，将卢绾抬举一二，岂不是让卢绾又有了东山再起的机会？这对于大汉的稳定，绝对是不可取之事。

莫不如让卢绾顶着叛臣的帽子，老死匈奴，以绝后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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