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萧棠儿的讲述中卢弃才明白了整件事情。

  原来刘邦病倒没多久，吕后为了把持朝政便一再排挤萧何。

  最早的时候，萧何还为了朝局的稳定，还会设法反击。

  时间一长，他渐渐发现吕后打压他的决心极大，似乎是通过打压他，来实现整顿朝纲的目的，萧何便又生出了退隐之心。他原本就处于半退隐状态，既不属于太子党，又不属于赵王一派，如今却莫名其妙地卡在了两派中间，怎么想都觉得毫无意义。

  为了彻底远离朝堂，不再被裹挟进无休止的斗争中，萧何便在长安周边购置了大量田产，想着直接搬出相府，当个逍遥耕夫算了。然而，正是他购置田产的事情，让吕后抓住了把柄。

  在吕后授意下，长安周边竟有数十百姓上告萧何侵吞土地。此事一出，很快便成为大案。经过廷尉和内史联合调查、审理，最终罚没萧家所有田产，将萧何下了大狱。至于萧何有没有机会，走出大狱，那就要看吕后的心情，和他自己的造化了。

  “父亲生死未卜，吕产又来纠缠我，多亏了舞阳侯，他见我可怜，便趁着奔赴平叛前线的机会，将我带到了汉军营中。”

  说到伤心处，萧棠儿的眼泪又落了下来。

  卢弃听完整件事情，一阵感慨，轻声抚慰萧棠儿的同时，他暗暗下了个决心，一定要尽快还朝，改变眼前这一切。

  “天黑了，我得送你回去了。”

  夜幕无声降临，两人在黑暗中待了许久，直到天边亮起点点星斗，卢弃才轻轻拍了拍萧棠儿的手背，柔声说了一句。

  “嗯。”萧棠儿仿佛从梦中惊醒，应了一声后，不等马匹开始颠簸，先死死地抱住了卢弃的腰。卢弃深知她这一抱充满了不舍，心中也不是滋味。可是为了自己肩负的使命，他只能将她送回去。

  等到两人返回汉军营帐附近，卢义已经在小山坡下等着卢弃了。卢弃虽然千万不舍，只好将萧棠儿扶下马，目送着她回了营。

  “其实，你可以不回来的。”

  返回蓟城时，卢义在马上说。

  “我若是不回来，你们就全完了。”

  卢弃用不大的声音说。

  “是啊，整座蓟城其实在靠你支撑着，你若是不回来，别说我了，就连燕王都没活下去的希望了。”卢义点点头，又说：“不过，燕王、我，蓟城外的五万精锐，城中的百姓们，我们能走到今天，又何尝不是自己的选择呢？你已经尽力了，不用再为我们而活了，去追求你自己的幸福吧，没人会埋怨你的。”

  “我能为自己活吗？”卢弃转头问，嘴角浮起了苦笑。

  卢义听卢弃这么说，卢义不再说话。

  两人默默走了许久，卢弃忽然说：“小义哥，你要不然再去趟长安吧，我有些事想拜托你帮忙办一下。”

  “什么事？”卢义顿时打起了精神。

  卢弃看了看两人身后的随行人员，卢义立刻会意，让这些留在原地等候。等到两人距离随从两三百步外，卢弃才把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卢义听完，顿时皱起了眉毛：“你确定要这样做？”

  “嗯，我主意已定。”卢弃勒紧缰绳重重地点了点头。

  “那好吧，咱们就此别过了。”卢义拱拱手，朝着长安方向疾驰而去。他怀里揣着吕产给的通行文书，一路之上自然通行无阻。

  卢义离开后，卢弃带着随从返回了蓟城。

  卢绾站在蓟城城楼上，远远望见有一队人马疾驰而来，立刻跑下城楼，出城迎接。确定来人就是出城归来的卢弃，卢绾的眼泪都下来了。借着熊熊燃烧的火把，他把卢弃从头到脚打量了好几遍。最后噙着眼泪，在他后背重重拍了好几下，激动地说：“以后千万不要这样了，能把你老子吓死！”

  “嗯，孩儿知道了。”卢弃郑重地点了点头。卢绾反应这么大，就说明他其实也想过，卢弃离开后，很可能就不回来了。

  “对了，爹，接下来是战是和？”为了转移卢绾的注意力，卢弃直接将打算进城后聊的话题，提前抛了出来。

  猛然听到这个问题，卢绾愣了愣，然后挠着头说：“自然是能和谈尽量和谈了，咱又打不过人家，还是和谈的好。”

  “那就谈，过去的事情就翻篇了，咱也没做对不起我樊哙大叔的事，咱跟他继续谈，继续谈就有希望。”卢弃很肯定地说。

  “哎，谈！”卢绾连连点头。

  就这样，在卢弃的劝说下，燕国和汉军又谈了起来。

  这一回，卢绾没有耍小聪明，态度异常端正，让樊哙都感到很意外。好像当初将他灌醉后，给他送女人送珠宝的是另一个人。

  长安，清风酒楼。

  卢义进入长安后，很快就和吕产见了面。

  为了巩固自己的地位，吕后在打击异己的同时，对吕家人一再提拔重用。吕产作为受益者，精神状态看起来非常的好。

  “洨侯可想建大功？”

  两人寒暄了几句后，卢义左右看了看，忽然压低了声音。

  “想啊，当然想啊，可是，依照你们燕国目前的处境，能为本侯提供建功的机会吗？”吕产笑着说，言语间对燕国非常蔑视。

  “既然如此，那便算了。”卢义忽然不想说了。

  “别啊，你都挑起话头了，还是把话说完的好。”吕产怎么肯放过大好的机会，立刻拉着的卢义的衣袖，催促了起来。

  “行，看到舞阳侯如此有诚意，我就跟你说了吧。”卢义翻了个白眼，又把声音压到了最低：“是你姑丈舞阳侯樊哙……”

  卢义按照卢弃教的，将污蔑樊哙收受燕国贿赂，退军三十里的事情告诉了吕产，还对吕产说这事恐怕有吕后在背后支持，吕产要想在这事情上建功不但要大义灭亲，还得有对抗王权的勇气。

  “屁，我大姑母怎么可能授意那个屠猪贩狗的干此等龌龊之事！我吕产一心为大汉，不避刀斧，大义灭亲又有什么？！”

  吕产眼睛泛光，果然很容易就上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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