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不行？”陈平疑惑地问。

  “如何就行了？”刘邦侧着身子反问。

  陈平马上解释说：“审食其与陛下和燕王均是沛县同乡，所谓山不亲水亲，水不亲人亲，同乡间相互走动，总有几分亲近，另外，审食其在朝中并无实职，要他代表陛下去探望燕王，纯属私事。”

  刘邦依旧摇着头说：“可是，谁都知道审食其与皇后走得近，虽无重要官职，却经常为皇后办事，朕让他去，万一……”

  “陛下是担心他得到皇后授意，趁机对燕王不轨吗？又或者皇后娘娘谋害燕王是真，若是让审食其去，岂不是便宜了她们？”

  陈平打断了刘邦，意味深长地问。

  刘邦习惯性地抱起双臂，仰起面庞，闷不作声。

  陈平看在眼里，继续说：“臣建议审食其去，正是给皇后自证清白的机会，若是娘娘会错了意，趁机做些别的，那就，哎……”

  陈平叹息了一声，点到即止。

  这时候，戚姬总算是听明白了，赶忙在御辇里喊：“陛下，就让审食其去吧，那个老女人要是有狐狸尾巴，就让她露出来吧！”

  刘邦回头看了看御辇方向，眼中尽是为难的神情，忍不住说：“可是，燕王要是因此遭遇不测，朕这心里也不痛快啊。”

  此时并无外人，刘邦说的自然是心里话。他对卢绾的感情很复杂，既想重用他，又担心卢绾恃宠而骄，像别的异姓王一样，存着谋反的心思。另外，刘邦和卢绾从小一同长大，感情自然比任何人都好，若是让他眼睁睁看着卢绾被奸人所害，他肯定是难以忍受的。

  “陛下当以国事为重！”

  陈平拱起手，身子微弓，望着刘邦说：“若是安排审食其探望燕王能起到一箭双雕的作用，任何代价都是值得的。”

  “一箭双雕……”戚姬正想说话，听到这四个字，立刻咽了回去。

  “怎么说？”刘邦盯着陈平问。

  “让一个不会引起怀疑的人，刺探清楚燕王真正的想法，这是其一。”陈平伸出了右手食指，回望着刘邦继续说：“让一个深得信任的人，去暴露皇后娘娘的真实意图，这是其二。”陈平又伸出了右手中指，最后说：“这便是臣所谓的一箭双雕，当然，如果这两个目的都落了空，正好可以还陛下身边两位重要人物的清白。”

  “陛下……”戚姬听明白“一箭双雕”的含义，又喊了起来。

  “嗯！”刘邦抬手打断了她，望着陈平还没放下的两根手指，眯起眼睛说：“那便安排人通知审食其从长安出发，去探望燕王。”

  长安，淮阴侯府。

  简奔正晒着太阳，与人闲聊，府中老仆突然来找他了。

  “跟我走。”老仆看了简奔一眼，转过了身子。简奔会意，冲和他闲聊的人挤了挤眼睛，跟上了老仆。这老仆对人总是这么冷冰冰、阴恻恻的。简奔等人虽然早已适应，但还是感到很不舒服。

  “是不是淮阴侯有事找我？”简奔往老仆跟前凑了凑，笑着问。

  这时候，他们已经迈开步子，在曲折回环的长廊里穿行起来。

  “不知道。”老仆幽幽地说，连看都没看简奔。

  “老人家您是一直跟着侯爷吗？我看他对您非常器重。”

  简奔眼珠动了动，讪笑着说。

  “哼，与你无关的事，最好少打听！”

  老仆鼻孔喷出冷哼，瞪了简奔一眼。

  简奔眼珠子一转，继续厚着脸皮说：“老人家教训的是，以后像这样的教训，还请您多说说，我等与淮阴侯接触的时间没您长，您自然是我等的前辈、父兄，您多教训两句，我们才少犯些错……”

  “别忘了你为何来长安的！”

  老仆突然停下脚步，转过了身子。

  听到这话，简奔瞬间愣住了。是啊，他并不像府中其他人那样，是韩信召集来做事的。他的目的与他们都不一样，他是来告发彭越，是来救汲蛮的。简奔心中波涛汹涌，脑海中电闪雷鸣……

  “跟上！”耳畔忽然传来老仆的招呼，简奔这才意识到自己已经在原地站了好长时间，早已被老仆落在了后面。

  “哎！”简奔赶紧收回思绪，追了上去。这老仆人虽然冰冷，却并并非浅薄之人，他一定掌握了好多秘密，这才变得沉默寡言的。简奔很快对老仆有了新的认识，并且觉得以后要和他多走动走动。

  两人又走了一阵，走进了韩信简陋的书房。

  “还想救汲蛮吗？”

  老仆离开后，韩信放下手中书卷，盯着简奔问。

  听到这话，简奔又是一惊，原来老者已经告诉过他，韩信找他的目的了。“想，当然想，小人来长安，一时半会人无法告发彭越，只剩这一个目的了。”简奔强压心中惊讶，把自己真实想法说了出来。

  “既然没忘初心，本侯便向你推荐一人，你若有本事和他搭上关系，把你那朋友救出大牢，只是迟早的事。”韩信继续盯着简奔说。

  “多谢侯爷，请问这人是谁？”

  简奔着实喜出望外，赶忙拱起手向韩信作了一个揖。

  “辟阳侯，审食其。”韩信一字一顿地说。

  “小人要是没记错的话，此人在朝中并没什么官职，他真的能救汲蛮吗？”简奔是听过审食其的。正因为听过，对他便没什么信心。

  “在朝中做不做高官并不重要。”韩信摆了摆手，耐着性子说：“汉二年，陛下兵败彭城，审食其与吕后、太上皇被项羽擒获，从那时起审食其就侍奉吕后，成了她的人了，你懂本侯的意思吗？”

  “懂，懂，这辟阳侯审食其一定能在吕后面前说上话，并且很有份量！”简奔很快有了自己的判断，并且对营救汲蛮充满了希望。

  然而，当他打听到审食其的住处，打算攀附人家时，却听人说审食其已经离开长安，奉旨去往燕国了。“这可怎么办，是在长安等他回来，还是去燕国找他呢？”一时之间，简奔有些拿不定主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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