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擦黑，陈坚就带着上次从谢志远那边薅来的茶叶去了陈明轩府上。

  府里很是冷清，阿林将他带到后院时，陈明轩已经备了一些瓜果点心，看到陈坚的那一刻，他站起后对着陈坚行了个礼，陈坚点点头。

  人已送到，阿林扭头就走，陈明轩在后面叫住了他：“阿林，从现在开始，你便自由了！”

  阿林一听，直接伸出右手：“那我的卖身契呢？”

  陈明轩笑的很是温和：“你的卖身契，安平公主早就烧了！你新的身份就在你房间枕头下，去看看吧。”

  阿林听完，头也不回的走掉，没有一丝留恋。

  陈坚觉得很有意思，随口说了一句：“你这护卫脾气倒是不小。”

  “他是安平公主留给我的人，脾气自然随她。”陈明轩平静的继续说：“今日我们还是不要喝茶或者饮酒了吧，实在是没有心思。”

  陈坚虽然嘴角含笑，但眼底却是一片冰冷：“行，就是不知道，今晚，我能不能从你的嘴里知道我想知道的事情。”

  “大将军，你问吧，如果我能亲口告诉你的，就亲口说，如果不方便、或者暂时不能说的，那我就先不回答了”陈明轩自嘲的笑了笑：“到了如今地步，其实也没什么好说的了”

  “你姐姐陈明慧，到底是怎么回事，通敌...是真的？”

  陈明轩点点头：“我也是近期才知道一些久远的事情。”

  “其实，你火烧来恩楼的那次，不算真正意义上的营救，那个来恩楼，背后也有她的手笔”陈明轩慢悠悠的说：“她之前逃过一次，逃出过狼窝一次，可后面不知道是何心思，就和那个老鸨联手经营起了来恩楼。”

  “只不过，老鸨压根不知道她竟然是我的姐姐，那时候其实她已经是一个名副其实的官家小姐...”说到这里，陈明轩低下了头：“刑部多年之前的那桩悬案，诱拐孩童的旧案，其实就是她在背后出谋划策。”

  “那个男人，那个男人怕是金国的人，他给她下达了无数命令。”

  “而她每一件都完成的格外完美”陈明轩笑的很是凄惨：“因为，好多次，都是我他妈的给她善后。”

  陈明轩眼角的泪还是浮现在眼眶周围，他用手背粗鲁的擦了擦：“我以为，她每次说的身不由己，被逼无奈都是真的，可是那时候，我其实也不知道，到底是真是假，她每次都用她曾经受到的伤害一次又一次的刺激我，逼我妥协。”

  “我以为，她嫁到苏家会收敛，会看在孩子的份上能安分守己，安然度日，可是，我还是低估了她的执拗。”

  “她好像已经是疯了，想要所有人都陪她去死。”

  “京郊猎场出发的前一晚，她跟我说，那个男人，给她来信，说只要这件事成了，就会娶她做王妃。”

  “也就是这句话，打碎了我对她的最后一点希望，才彻底同意安平公主的方案。”

  “很多证据，我已经转交给太子殿下，他应该会后续接手这个案子。”

  陈明轩话说到这里，脑袋一直低着，不敢看陈坚的眼睛。

  “那就让太子先盯着，后面如果有什么事情，自然会来找你”，陈坚皱了皱眉，接着问：“那骨哨，你为什么会有？”

  陈明轩从怀里掏出了一个锦袋，他慢慢打开，骨哨赫然躺在他手心里，他对上陈坚的目光，一字一顿的说：“骨哨，是安平公主给我的！”

  当心中猜测的事情终于落地后，陈坚反而觉得喘不过气来：“她为何会有这骨哨？”

  陈坚没有回答：“大将军可以去问问...”

  可是去问谁呢？谢老太太已故，明面上，谢家，谢家近亲已全无，但，事关明珠身世，未经过淮王夫妻同意，他也不想贸然托出，更何况，徐明珠现在生死未卜。

  故而，他犹豫了一番，才继续补充说：“可以去问问淮王妃。”

  其实陈坚也不是没有想过，明珠手上的这枚骨哨是不是谢老太太送给她的，就是前两年京郊猎场那次，也是徐明珠吹响的骨哨。

  他甚至都惧怕，这枚骨哨是谢春熙的，如果真是这样，他心里想都不敢想，他不敢去承认，之所以这么多年，他不管派出去多少人，都打听不到她的下落。

  因为鬼市的赏金猎人不止一次的跟他说：“这么些年还找不到的，不是死了，就是埋了。”

  可是在没有人真正告诉他之前，在没有见到谢春熙之前，他都不信，他都坚信她还活着。

  至于其他事情，也许等徐明珠醒了，他也能问出答案。

  两人相顾无言许久，陈坚起身告辞，临走前，还指着桌上带来的那罐茶说：“这可是好茶，平日里饮用可安神。”

  望着陈坚的背影，陈明轩还是忍不住开口叫住了他：“大将军，且慢！”

  陈坚转身，疑惑的问他：“还有什么事？”

  陈明轩紧张的咽了咽口水：“大将军可去看过安平公主？”

  陈坚甚是奇怪：“我去看她？于理不合吧，更何况，听说现在淮王府乱成一团，我去了，怕是给他们添堵。”

  “乱成一团啊”陈明轩失神的看着陈坚：“真的乱成一团？”

  陈坚虽然一直觉得奇怪，但还是点点头：“听说淮王还去请了玄一大师过来。”

  陈明轩莫名想起明珠之前跟他说过：我活不了多久。当时还以为她是故意这样说，但没想到，她说的居然都是真的！

  如果明珠真的真的没挨过去，那又该怎么办呢？

  见他半天没吭声，陈坚又准备走人，可偏偏就在这一瞬间，陈明轩喊着说：“那份休书！”

  陈坚猛然转身：“你说什么？”并疾步走到陈明轩面前：“你再说一遍？”

  陈明轩被逼的后退几步，定了定神，才开口：“陈明慧心悦你很多年，第一次见你的时候就对你有所企图，所以那份休书...是真的，但也是假的！”

  因为这份休书，陈坚背了很多年的骂名，他至今都无法释怀。

  事已至此，陈明轩知道，是该说实话了：“大将军回去后把休书放到温水一刻钟，就知道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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