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钱哲的反应，柳央终于舒坦了一点，原来局外人不止自己一个，这么一来，倒是不那么尴尬了。

  午饭吃完后，小夏跟着陈彤回了办公室，这几天要准备发三季度的劳保用品，所以她们也挺忙的。

  等她们走远，柳央叫住了钱哲，“刚才谢谢你帮我说话。”

  钱哲回头，还是像昨天下午的时候，表面客气地说：“不用谢我，我只是单纯看不惯那些人。”

  “不管怎么样，都要谢...”柳央话还没说完，钱哲已经直走拐弯了。

  他好像，也挺讨厌自己啊。

  中班要三点才上班，柳央去了车间的休息室里看书，一直看到两点半，才去换了衣服准备上班。

  秦悦上的还是早班，交接班的时候，柳央跟她说，打算明天早上去部队找许至远。

  “明天？”秦悦似乎有些意外，也许她没想过会这么早，或者，柳央真的会叫上她一起。

  柳央点点头，很肯定地告诉他，“是的，我想参加今年的职工业余学校考试，离婚的事，我想在考试之前解决了，不然心里多一件事，记的知识点就要少几个了。”

  秦悦似乎压根就没听到柳央要参加考试，而是自顾自地在看排班表，“那我明天找娟姐还我半天班，上次他儿子发烧，我给她顶了四小时，明天七点她夜班下班，正好还我，我们早点出发，我赶在十一点前回来就行。”

  “好，那就说定了，部队离这里比较远，我们是得早点出发。”柳央和她约了七点出发后，就去了自己的新岗位，雾化操作间，刘敏是个靠谱的班组长，专门找了人带她。

  柳央的学习能力很强，才一会儿就上手，可以独立工作了。

  中班的工作时间，是下午三点到十一点，因为下班时间晚，所以有夜餐补贴，再加上岗位也换了，高温补贴也能拿到。

  所以，柳央觉得，这班是上得越来越有盼头了。

  八十年代虽然工资低，但是物价也不高，需要花销的地方也不多。

  加上自己经常吃食堂，发的票证都有结余，可以拿去换钱，还有每个月都能找宋建华要回三十块，都可以攒起来。

  下班的时候，柳央是一个人走的，她以前只和秦悦来往，就算是同一车间同一班组的工友，她也不是全都认识，再加上也不一定同路，所以就没有等他们。

  回宿舍的路并不远，走路都用不着十分钟，但一路上只有寥寥几盏路灯，甚至有一段路的路灯还坏了。

  自从那天晚上见义勇为，被推下河之后，柳央对走夜路就有点犯怵，一点点风吹草动，都能让她在七月夏天，实实在在地打个激灵。

  而且，路过河边的时候，身后就一直有悉悉索索的声音，那种踩在草堆上的脚步声。

  柳央加快了脚步，几乎是跑着向前面路口去的，但她这一跑，身后的脚步声也跟着快了起来，一直到没有路灯的那一段路，一个黑影摇摇晃晃地挡住了她的去路，二话没说，一拳打了过来。

  “嗡”的一声，柳央歪歪斜斜地往墙上撞去，这一拳力道非常大，打得她一下子连站都站不稳。

  紧接着，一股子浓烈的酒精味迎面而来，还有这个人的声音，也在面前响起，“你这个不守妇道的女人，我今天就打死你，看你还去不去找你那相好的。”

  要是这人不说话，柳央还会觉得他是喝多了认错了人，可他一开口，就是逻辑缜密口齿清晰，这很难让人不怀疑，他在装酒疯。

  柳央警惕地往后退了几步，“你是谁，是谁让你来的？”

  “我是谁？我是你男人！”眼前这个流里流气的混混，说着，又要抡起拳头。

  不过这一拳，并没有打到柳央，混混的手臂，被人死死地抓住了，也许是吃痛，他胡乱地挣扎，“你谁啊，我教训自己的媳妇，要你多管闲事？”

  “我是谁你管不着，但你打了她，就是故意伤人，得去派出所。”听到熟悉的声音，柳央抬头一看，居然是钱哲。

  一听到要去派出所，混混突然前倾，把脸凑向柳央，假装仔细看了看，然后就开始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是我认错人了，这不黑灯瞎火的，我没看清嘛，我道歉，求你们大人大量，原谅我一回。”

  “一句没看清，人就白给你打了？哪有这么便宜的事。”钱哲手上一用力，就把混混给控制住了，然后用力往前一推，“走。”

  柳央想了想，拉住了钱哲的手臂，“钱工，等一下。”

  混混一听，立即喊道：“还是小姑娘心肠好，我都说了是认错人了。”

  “你不想去派出所？”钱哲像看白痴一样看着柳央。

  柳央绕到混混的跟前，问他，“是谁让你来找我麻烦的？只要你说实话，我就不送你去派出所，我们私了。”

  “私了好私了好...”混混一开始还是支支吾吾地含糊其词，后来被钱哲摁得骨头都快断了，嚷了起来，“是一个小姑娘，她给了我五块钱，让我打你一顿给他出口气，说你不要脸，缠着她未婚夫不放。”

  一个小姑娘？柳央想到一个人，问道：“是不是绑着两条麻花鞭，和我差不多高，笑起来脸圆圆的？”

  “是是是，就是她。”混混连连点头。

  居然是谢莹，柳央的脸色一下子比这夜色更深了，之前许至远问起时，自己确实犹豫过，要不要把宋建华的品行告诉谢莹，现在看来，他们俩，还真是绝配。

  买凶伤人这种事，居然也做得出来。

  柳军的话尤在耳边，不能把宋建华逼到绝路，不然他会狗急跳墙，这事要是闹到派出所，牵扯出谢莹，和牵扯出宋建华是一样的，他俩的婚事肯定是要吹了。

  钱哲见她低着头不说话，又问了一遍：“私了还是去派出所？”

  “私了吧，去了派出所，我怎么揍他。”柳央扭了扭手腕，一拳头冲着混混的脸就招呼了上去。

  她这一拳可使了大力，手有些痛，但是没结束，她换了一只手又挥出一拳，两只手都痛了，就索性上脚了，“以后再敢找我麻烦，信不信我打死你。”

  “哎哟！不敢了不敢了，姑奶奶，求你高抬贵手。”混混被打得头都不敢抬一下。

  一顿拳打脚踢后，柳央冲钱哲点了点头，“放了他吧。”

  钱哲把人用力往前一推，“滚。”

  等这混混连滚带爬地跑了，钱哲意味不明地看着柳央，“连打架都会，不愧名声在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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