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原主的家在东边的千角村，要坐车去，一天还只有两班，这边过去是，早上八点和下午四点。

  现在才刚过午饭时间，要等四点的车，还要一段时间，柳军愿意送自己过去，那正好，明天早上赶六点半的车子进城，也不耽误上班，下了班就去找房子。

  小夏是柳军开车接回来的，柳军去过千角村认得路，这会儿过去，就能坐五点那班车回城。

  柳军睨了柳央一眼，“你可得想清楚，那个家里很穷，一年到头吃不上几顿肉，就算有肉吃，也是紧着你那表哥，可能连口肉沫都轮不到你，你也没有自己的房间，得和你妈挤一张床，没有书桌，没有好看的衣服，你什么都没有了。”

  柳央很严肃地点点头，“我想得很清楚了，那里才是我的家。”

  走到楼下时，柳爸爸问了和柳军一样的问题，但这回不是柳央自己回答的，而是被柳军抢先一步，他说：“爸妈，她说想清楚了，就让她回去看看，我过阵子会去看她，要是她在乡下待不下去，我再把她接回来。”

  听他这么一说，柳爸爸和柳妈妈也都点了头，虽说不是亲生的，但毕竟也有二十二年的感情了，就这么看她走了，心里也有些不是滋味。

  柳爸爸去储物间拿了些礼物，塞到柳军的手里，“去别人家里，没有空着手的道理。”

  这个时候，虽然柳家的人已经偏向小夏，但还是念及和原主的感情的，希望她去了乡下，少吃些苦。

  “央央，记得常回来看爷爷！”柳爷爷坐在轮椅上，笑着冲柳央挥手。

  柳央在他眼里看到了点点泪光，于是用力点点头，然后就跟着柳军去取车，一路上心里总是不太舒服，柳爷爷这么疼爱原主，要是知道原主已经不在人世，会有多伤心。

  柳军开的是柳爸爸上下班用的那辆小轿车，在这个时代算得上豪车了，车子一进千角村，又引起了不小的轰动，有人快步跑去通知柳萍他们，城里的亲戚又来了。

  柳萍还病着，踉踉跄跄地走了出来，看到柳央时，一下子红了眼眶，“是央央回来了？”

  在院子里喂猪的柳大勇也跑了过来，他早上刚见过柳军，但是没见过柳央，不过跟着柳军一起回来，年纪又和小夏相仿，不用多说，他也能猜到柳央的身份。

  想着早上明明还说柳央适应不了乡下的生活，就让她也留在城里，这会儿居然回来了，柳大勇激动得话都说不利索了，“柳家大哥，这...这就是我家妹子？”

  柳军应了一声，“是，这就是柳央，她坚持要回来看看。”

  柳央知道，柳军只是说回来看看，这是没有把话说死，给了自己一个反悔的机会。

  不过柳央是不会反悔的，她接过柳军手里拿着的小皮箱，回头说道：“柳大哥，你先回去吧，今天谢谢你送我回家。”

  这一句“回家”，在柳萍和柳大勇听来，像是打开了某个开关，眼泪一下子就收不住了。

  “不急，我这开了一路车，口渴了，让我进去讨杯水喝。”柳军把车上的礼物拿了下来，柳大勇一边领着他进屋，一边一步三回头地看着柳央，眼里除了泪光，也有惊喜。

  见他们都进屋了，柳央连忙上前扶住柳萍，“我们也进去吧。”

  “好好好，我们也进去说话。”柳萍拍着柳央的手背，回到屋子后，她便手足无措地到处收拾，“不知道你们会来，家里也没什么好招待你们的...”

  柳央见她一脸病容，扶着她坐下，笑着说：“没关系的，我只是回家，不是客人。”

  “姑妈不是这个意思，我们只是，没想到你会愿意回来，本来应该准备些好吃的等你回家的。”柳大勇给他们倒了两杯水，“先喝点水。”

  柳央接过水，笑着说了声谢谢，柳大勇的手僵在那里。

  “怎么了？”她问。

  柳大勇尴尬地笑了笑，说：“你，好像和别人说的不太一样。”

  柳央知道他说的别人是谁，无非就是那个爱自导自演的小夏，“你们好像也和别人说的不太一样。”

  柳大勇心里哪有这么多弯弯绕，脱口而出，“谁和你说了我们的事？小夏吗？”

  “倒也没有，就是中午吃饭的时候听她说了一嘴。”现在柳军也在，柳央觉得还是不要说任何关于小夏的事，柳军要是脑子清醒，应该也可以听出柳大勇口中那个别人就是小夏。

  于是，她故意扯开话题，“哥，我以后住哪？”

  柳军以为是在叫自己，视线转了过来，发现柳央是在叫柳大勇，便眉目一敛，扭开头去。

  柳大勇顿时有些为难，“之前小夏一直和姑妈睡里屋，我睡外面这屋，你要是不嫌弃，我去给你们屋装个帘子，再把我的小床给你搬里头去，你将就着先睡着。”

  听到小夏一直是和柳萍睡一间房，柳央顺势问道：“那我爸呢...”

  “你爸...”柳萍的脸上突然有些悲伤，她起身走到里屋门口，犹豫了半晌才冲柳央招招手，“来，好孩子，给你爸上柱香。”

  柳央眼眶突然一热，心底莫名有一股悲伤，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原主的关系，看到那几块牌位时，一下子没有控制好情绪，眼泪就这么流了下来。

  “央央，我刚怀上你的时候，你舅舅和舅妈，就拉着你爸一起去城里做工，结果去的路上出了车祸...整辆车子都掉进了河里...他们被打捞回来的时候，已经...”柳萍说着说着，就哭了起来。

  “怎么了？”柳军听见哭声，几步从外面跑了进来，看到柳央也红了眼眶，面上露出了罕见的担忧。

  柳央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也在哭，只能哽咽着说：“哥，我没爸爸了...”

  这一声“哥”，叫得柳军也是眼眶一热，他当机立断地拉过柳央的手，把人往外带，“我看你今天还是先跟我回去，不然你们得抱头痛哭一整晚了。”

  “对，还是先回去吧，等哪天心情平复了，想回来的时候随时回来，哥把房间给你收拾好。”柳大勇扶着柳萍，也是难过得厉害。

  快到门口时，柳央从兜里拿出二十块钱塞给柳大勇，“我这几天还要上班，休息天我再过来，这些钱你拿着买帘子用，还有床，再找人打一张吧，你也不能总睡地上。”

  柳大勇起先不肯拿，还是柳军让他拿着，他才收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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