确定子离准备好后，伏九朝轻声道：“开始吧。”

  语落，子离只觉一双目光落在了身上，上上下下扫描着自己，从外到内，从皮肤到骨骼，甚至五脏六腑，都被看了个一清二楚。

  在那双目光下，毫无秘密可言。

  “筋骨根基不过关。”

  十几个呼吸后，乾卫雕像就说话了，但给出的评价让两人都皱了眉。

  子离双拳紧握，眼角颤动到快要涌出泪水，好不容易有了传承佑力的机会，但却在第一关就被否定，她的自尊，她的信心一瞬间被彻底摧毁。

  伏九朝不解道：“什么意思。”

  “她的体质无法承受虚空之力，不配做乾卫。”

  伏九朝不悦道：“我说了算还是你说了算？”

  乾卫雕像沉默了，子离深深吸了口气，憋回了快要溢出的眼泪，道：“算了。”

  “不行！”伏九朝望向乾卫雕像：“这个时代已经有了改善体质的办法，并不很难，还有没有其他问题？”

  “您一定要选择她？”

  伏九朝毫不犹豫道：“是的。”

  “您可知道，作为天卫，是人皇八卫的核心，如果无法驾驭虚空之力，不光无法服众，也将无法保护您的安危。”

  “没关系，我选的人，任何后果我承担。”

  子离怔怔的看着伏九朝，她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但能明白那个男人对她有多么信任，她还是第一次见他这么霸道，眼泪再也忍不住疯狂流淌。

  伏九朝这个老6啊，是把成祖的话完全当成了耳旁风，不过子离也的确值得。

  “我可以再给她一次机会，如果再不过关，即便您再坚持，我也不会将力量传承给她。”

  “什么机会？”

  “考验意志，过关则获得传承，不过关则魂飞魄散。”

  “魂飞魄散，你……”

  伏九朝正想拒绝，子离忽然道：“我愿意！”

  “子离……”

  “我想试试。”子离有她的骄傲，伏九朝可以为了他不遵守规则，但她不能一味让他难做。

  “可是太危险了。”

  “相信我，资质不行，如果意志再不行，我宁愿去死！”

  伏九朝张着嘴不知道该说什么，他看出了子离的决绝，无奈只能点了点头。

  “来吧！”

  子离刚说完，周围忽然陷入漆黑之中，伏九朝和那些雕像都消失不见，她不知道来到了什么地方，但能确定这方世界只有她一个人。

  一股寒风袭来，黑暗中出现一抹白光，紧跟着一座三千多米的陡峭雪山缓缓出现在眼前。

  考核任务：爬到山顶！

  子离抬起头，望着近乎垂直又布满冰层的峭壁陷入了沉思，怎么爬？好像怎么都爬不上去。

  但她没有丝毫畏惧，也没有退却，而是选定一个位置开始了攀爬，没有手抓的地方，她就用指头抠，很快十指都出了血，将洁白的冰层染成了红色。

  十米，二十米，三十米，仅仅只爬到了五十米的地方，子离就一不小心掉落下来，差点把腿给摔断。

  实在是太滑了，根本支撑不住。

  伏九朝是能看到考核情况的，眼见子离如此无比心痛，很想就此结束考核，但他知道一旦这样做，那女孩这辈子都不会原谅他，也不会原谅自己。

  子离又一次开始了攀爬，这一次爬到八十米的时候再次摔了下来，嘴角磕在石头上掉了一颗牙齿，满嘴都是血。

  她抓起一把雪含进口中，冰封住了伤口，然后再次往上爬。

  一次又一次，一次又一次，子离不知道掉落了多少次，身上的骨头断了多少根，但她始终没有放弃。

  伏九朝双目通红，好几次差点忍不住结束考核，但每次都被子离执着的眼神劝退了。

  雪山下，子离又一次摔了下来，这已经是她第四十次尝试，爬到了三百米的地方，创造了自己的记录，但距离山顶还是很远很远。

  她躺在地上，静静地看着眼前的雪山，目光无喜无忧，平静到可怕。

  “子离……”

  伏九朝的声音似乎在耳边响起，子离眨了眨眼，然后默默起身，再次把鲜血淋漓的十指搭在了雪山上。

  但这一次，她又失败了，仅仅爬了不到百米。

  但她还是没有放弃，跌倒后又一次站了起来。

  就这样尝试了近百次，子离终于再度突破，爬到了一千米的高度！

  她不想再掉下去了，她想要爬到山顶，但脚已经没力气踩了，也没地方踩了，不出意外的话，她会再次滚落。

  “算了吧……”伏九朝终于下定决心，不想再看着子离受苦，他要结束这场闹剧。

  但就在这时，子离做了一个极为疯狂的动作，她在原地停滞了许久，等双腿冻僵之后，竟然将其磕断甩了下去！

  伏九朝张着嘴脑袋瞬间短路，瞳孔止不住地红润起来，他看着只剩下半边身子，还在坚定地向上攀爬的女孩，心中五味杂陈。

  “你……这又是何苦呢……”

  “一定要成功！”

  伏九朝闭上眼不敢再看，只能心中默默祈祷。

  一千一百米，一千二百米，一千三百米……两千米。

  两千一百米，两千二百米，两千三百米……两千九百米。

  终于到了最后一百米，山顶触目可及，但子离也到了极限。她的十指已经全断了，根本没有办法再抠出缝隙，没有办法再往上。

  这时，她又做了一个疯狂的决定。

  她磕断了双手，用断骨撬开冰层，继续向上攀爬！

  “啊！”伏九朝睁开眼看到这一幕时再也忍不住大叫了一声，宣泄内心的煎熬，宣泄内心的痛。

  终于，子离爬到了山顶，迎着微弱的光，她看到那里站着一个人影，身着黑袍，轻纱遮面，模样与外面的雕像有几分相像。

  “值得吗？”

  子离静静地看着那道身影，没有回答，但目光已经说明了一切。

  “考核还没有结束，你需要在这里躺一百年，忍受漫长的孤寂和等待，如果你承受不了想结束随时都可以。”

  直至那道身影消失，子离依旧没有说话，她就那么躺在那里，面无表情。

  “百年……”伏九朝本以为她已经通过了考验，可谁知竟然还有更难的关卡，某种意义上来讲，百年等待比爬三千米高山还要难，难百倍！

  一个人的一生才多长，从出生到死亡不过百年，何其漫长，经历何其之多。

  而她，只剩半边身子躺着在孤零零的雪山之巅，没有人陪，没有事做，甚至连风景都没有，只有皑皑白雪，这如何能够忍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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