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以为华声只有我恨你吗？行政部、口译部、笔译部、宣传部……全公司有多少人讨厌你，你知道吗？或者说，全公司有几个人是不讨厌你的？”陈雯说得咬牙切齿。

  门外传来男女租客时而打电话，时而搬运东西的声音。

  “你现在说这些，无非想让我愧疚，可是西姐，可是我真的撑不下来。你走吧……”陈雯像是泄了气的皮球一般，无力地坐在了床上。

  林西从嗓子眼挤出几个字：“自己交辞职信吧，否则你在这个翻译圈混不下去了。”

  “不用你假惺惺的！”陈雯怒吼道。

  “你不是恨我吗，要讨厌我就讨厌得久一点。到时候用实力来打败我。”林西留下这句话，关门离开。

  陈雯委顿在地，泪如雨下。

  *

  林西神情萧瑟地走出来，脑子里萦绕着陈雯刚才的一番话：“别说那么好听！栽培？你对我只是职场霸凌！”“林西，你少给我画大饼！你有没有想过，我现在就要饿死了！我撑不到你给我大饼的时候！”“全公司有几个人是不讨厌你的？”

  林西整个人显得疲惫无力。

  肖一成见她出来，赶紧迎上去。

  林西歪着头，抱上肖一成。

  肖一成俯身抱了抱她，两人相拥良久。

  *

  肖一成家，林西安静地席地而坐在沙发前的地毯上，一身家居服，面前放着两台手机，分别放着白噪音，她前面放着一本厚厚的英文书，但没有在看，若有所思的样子。

  肖一成神情担忧的坐到她旁边，给她递上一杯牛奶。

  林西把牛奶放到一边，林西歪着头，若有所思地。

  “你……的卧室多大？”林西冷不丁地问。

  肖一成不解：“问这个干嘛？”

  林西扭头望着前方：“我在家的卧室，大概有陈雯出租屋三个这么大。”

  “林西，陈雯犯了这么大错，你不会已经开始同情她了吧？”

  “不会。我只是在想，我也有错。”

  “错在不该重用她？”

  “错在不该把我的人生信条强加给她。”林西平静地说道。

  “怎么说？”

  “我给她的就是她想要的吗？或者说，我认为好的，我在追求的，就一定是她现阶段需要的吗？我在八年前的目标就是此时此刻她的目标吗？肖一成，刚才她跟我说，她连踏踏实实睡一个晚上的觉都是奢望，我……”林西说不下去了。

  肖一成抱了抱她，两人相拥良久。

  “我做人是不是很失败啊？”林西的声音有了哭腔。

  “不是你的错。”

  “虽然我不觉得自己是一个好相处的上司，但也没想到他们都那么憎恶我。不仅自己的下属整我，就连萍水相逢的同事，也等着看我笑话。”林西整个人看起来有点丧，像是被抽空了活力一般。

  肖一成看着林西，满脸心疼，想了想，站起来走进房间。再出来时，肖一成拿出一块海绵地图，上面是各个度假区的地名，如张家界；大兴安岭；四川成都大熊猫基地等等。

  “不想这些不开心的事儿了，好吗，马上十一长假，我陪你出去散散心？”肖一成将其挂到墙上，然后给林西递上飞镖，“你选个地方吧。”

  林西接过飞镖，平静地放在一边。

  “不想人挤人？自驾游也没关系。”肖一成给出planB。

  “我有约了。”

  肖一成一愣：“和谁？”

  林西笑而不语。

  肖一成：“我认识吗？”

  林西摇摇头。

  肖一成：“竟然和我不认识的人去度假？！”

  林西起身，伸了伸懒腰，关掉手机：“我明天一早要开车去，去睡觉了。”

  肖一成急忙起身：“明天就走？”

  林西点点头。

  “林西，你是不是忘记了什么？”

  林西回头，看着肖一成，仿佛想起了什么，点点头。林西飞快地在肖一成脸颊轻啄了一下。

  “晚安，下周见。”林西转身出门。

  肖一成的脸彻底垮了下来：“下周？见？”

  *

  林西从肖一成家走出来，便拿出手机给张家康发微信语音。

  林西：“张总，这次的事情我担全责，如何处罚，我都接受。”

  林西卧室，林西穿着居家服，盘腿坐在床上和林大勇视频。

  视频中的林大勇正在厨房里忙进忙出，高文丽拿着手机一遍拍摄，一遍讲解着。

  高文丽：“西西啊，你爸爸知道你要回来，下午就在地里干活，说要给你吃最新鲜的应季蔬菜。”

  林西：“爸……你关节炎是不是很久没犯，又忘乎所以了？”

  高文丽：“我说他了，我说西西在大城市什么吃不到呢。”

  林大勇：“那能一样吗？我亲手摘的菜，亲手洗的菜，宝贝一回来，我亲自下厨！你们娘俩在我这是VIP待遇。”

  高文丽：“别自我感动了，林总！”

  林大勇：“你问问闺女，从小到大，我是不是她班级好爸爸第一名？”

  高文丽：“你是惯孩子第一名！西西嫁不出去，你就高兴了？”

  林大勇：“我高兴，我乐意！”

  高文丽：“你要是找不到比你爸爸更优秀的，那不如不嫁。”

  林大勇：“说什么呢你。”

  林西看着视频里的父母拌着嘴，却感情很好的样子，她脸上留出无限温馨向往的神情。

  *

  次日一早，肖一成一直趴在猫眼看对面的林西。只见林西一身休闲的打扮，提着一个小包，刚出门。

  肖一成房门打开，也一身休闲，戴着墨镜，拖着行李箱。肖一成自然接过林西的小包。

  “什么意思？”林西纳闷。

  “十一黄金周，我正好也没什么安排，我陪你去。”

  “你知道我去哪里？”

  “无所谓。我不挑。”肖一成铁了心要陪林西一起。

  林西犹豫。

  “我可是你男朋友，工作中不给我名分就算了，但生活中，总要给我一点安全感吧。”肖一成撒娇道。

  “那好吧，一起吧。”林西想了想，同意了。

  *

  肖一成开车，林西在导航内设置目的地，桃源村坞。肖一成瞥了一眼。

  肖一成：“度假村？”

  “也不完全，就是一个普通村子。”

  很快地，肖一成开车开到了一个树木郁郁葱葱的地方，景色秀丽，翠峰叠嶂，与大城市的喧嚣截然不同，有一种宁静致远的感觉。

  “这地方新开发的吧？”肖一成问道。

  “不算新，有几年了。”

  “风景确实不错啊，你早说不想人挤人，我就不准备那些热门景点了。”肖一成由衷感慨，车穿过小道，到了一个镇子上。

  “转弯，前面路在修，地图没更新。”林西指挥。

  “你对这里挺熟的？来过？”

  “当然啦，这是我家。”

  肖一成踩急刹车，错愕地看向林西：“你怎么不早说？”

  “你没问啊，还说无所谓，你不挑。”

  “第一次登门拜访，我什么都没准备！”

  “那你现在掉头？”林西挑衅道。

  “你想得美！”肖一成环顾四周，看到对面的一家小超市，破旧的招牌上写着“世界莲花超市”。

  “车上等我，我去去就来。”肖一成急吼吼地下车，向小超市冲去。

  *

  肖一成进入小超市，店里一箱一箱雪碧饮料塞得满满当当，柜台后面坐着个中年阿姨，面前摆着饭盒，刚刚吃好饭的样子，在剔牙。

  “你们这里最贵的酒是什么牌子？有茅台吗？”肖一成问。

  “我们这儿没有，只有自家酿的酒。”

  “自家酿的酒，不合适。”

  “小伙子，怎么不合适？”阿姨询问目的。

  “我要去见老丈人丈母娘，这自家酿的酒拿不出手啊，不妥。”

  “哎，你看那边，这是我们当地生态林园的特产，我们当地人都知道，提这个过去见老丈人倍儿有面，婚事准成。”阿姨热情地介绍道。

  “是嘛？借您吉言，这个我一样来一个。多少钱？”肖一成疯狂心动，扫码付账。

  *

  肖一成车上，“生态林园”产的“文丽牌”水果鸡蛋被包装在纸袋子里，肖一成特地把纸袋子折折好，弄得整齐规整，在纸袋外，看不出产品的logo。这些礼物填满了肖一成的后备箱，肖一成满意地盖下后备箱，来到车上。

  “买完了？”林西问。

  “买了点当地特产。”肖一成对着后视镜照照自己的容貌，把自己的外套拉拉挺，“我这样，还凑合吧？”

  “你堂堂肖总，管理那么大一个公司，发布会那么多闪光灯都目空一切，你别告诉我，你现在在紧张？”

  “我这叫不打无准备之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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