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西手机响，她一看，是高玲的电话，有些奇怪。高玲约林西见面。

  林西如约来到咖啡厅，坐在咖啡厅靠窗位置，看着从旋转门走来的高玲。

  高玲入座点好了咖啡，林西不知道小姨主动约自己见面到底是什么事，就想速战速决。

  林西：“您快说吧。”

  高玲：“听莎莎说，在工作上你给了她很多指导。”

  林西不语，看着她，知道这并不是她来意。

  高玲：“你们最近工作很忙吧？”

  林西：“我只有十分钟时间，叫我出来，应该不是来叙旧的吧？”

  高玲：“莎莎还小，工作经验不多，所以还要靠你这表姐来担待。”

  林西了然一笑，不接话。

  高玲：“农贸会这次的事情，会牵涉到莎莎吗？”

  林西：“奥伦公司的项目，是谭莎莎经手的。”

  高玲脸色一变：“据我所知，当时去农贸会的时候，还有其他同事。”

  林西沉默地看着她。

  高玲：“西西，无论如何，你得保莎莎。”

  林西嘲讽：“你女儿重要，别人的前程都不重要，是吗？”

  高玲：“莎莎那么尊重你，你……不忍心让她面对风暴吧？当然，这也是你外公的意思。”

  餐桌下，林西紧握双手。

  高玲：“高教授对莎莎寄予厚望，不想看到她履历上有瑕疵。”

  林西：“高教授向来不干涉华声的事。”

  高玲：“关心则乱，莎莎是高教授最疼爱的外孙女，老人家破一次例也是人之常情。”

  林西垂眸，掩饰情绪。

  高玲盯着她：“西西，算是阿姨……拜托你了……”

  侍者端上两杯咖啡，林西拿走自己的那杯，用手机扫桌上的付款二维码。

  林西：“依照我们的关系，我不用替你付吧。”

  林西拿着咖啡离开。

  *

  华声空荡荡的楼梯间，林西踩着高跟鞋一步步往上走。高玲的话像匕首刺进她的心里：“当然，这也是高教授的意思。”“高教授对莎莎寄予厚望，不想看到她履历上有瑕疵。”

  “关心则乱，为了最疼爱的外孙女，老人家破一次例也是人之常情。”

  林西面无表情，眼神空洞。手机不断传来电话铃声，她置若罔闻。电话声不依不饶。林西不耐地掏出手机，是林大勇的电话。

  林西倚着墙，深吸一口气，接听：“哈喽老爹。”

  林大勇：“你怎么样了？”

  “什么怎么样了？”

  “新闻我看到了。”

  “喔。”林西神色如常。

  “西西，几十吨白萝卜，老爹还是买得起的。记住，万事有老爹兜底。”

  林西脸色柔软了下来：“嗯。”

  林大勇：“西西，你不会感动地要哭了吧？哈哈，多大点事啊。西西勇敢飞，老爹永相随！”

  林西笑了：“爸，你怎么那么好啊。”

  林大勇嘿嘿傻笑：“快去忙吧，挂了。”

  挂上电话，林西坐在楼梯上。她仰着头，不让眼泪滴下。

  *

  几个同事端着各自的茶饮在闲聊，都感叹活久见，林西居然还能栽跟头，甚至不惜赌上一个礼拜的咖啡，林西会被炒鱿鱼。这时突然有人cue到小哲，总算是大仇得报了。

  小哲是个白净斯文的男孩，正在用热水泡杯面。

  同事纳闷，小哲是网络部的，怎么会跟林西有交集？

  小哲：“她投诉过我。公司网络升级，我以为都清场了，没想到林西在小会议室加班。升级的时候断网，中断了她的视频会议。”

  同事：“照理来说，每个月的网络升级不都在半夜嘛？”

  小哲：“我第二天请了年假，早上七点的飞机。所以晚上提前了三个小时升级。”

  小刘：“那次投诉，害小哲扣了三个月奖金。差点房租都交不出。”

  小徐：“你没跟她解释吗？”

  小哲：“说了。但她说制度是制度，人情是人情。算了，不提她。”

  小徐：“你看，这次老天收拾她，也算替你报仇了。”

  小哲勉为其难地笑笑，众人也跟着笑。

  *

  林西办公室，几人环坐，皆是严阵以待的模样。

  与会人员分别是林西部门项目组长魏天、译员谭莎莎，总部法务经理白老师、公关部小米。双方礼貌地颔首打招呼。

  法务老白率先表示，根据与跟农贸会的合同，如果因华声的差错导致甲方损失，除了保险公司的赔款外，还需要承担两倍的赔偿。

  林西澄清：“我们所有人的邮箱都查过，并没有第三封对照表。有没有可能，对方的图是伪造的？”

  魏天否定了她的推论：“我找网络部的人看过，没有P图痕迹。”

  法务老白：“这中间发生了什么，我们不得而知，但就目前情况来看，我偏向和美方调解。”

  林西：“调解就代表我们理亏。”

  “林总监，现在舆情也很要命。”公关小米把PAD转给她看：“《科技新势力》在带节奏，您看这标题——”

  林西认真查看，分别是“农贸会订单乌龙，华声丢脸到太平洋彼岸”  “华声之错，是否会让国内翻译界集体丢脸？”

  公关小米：“很多营销号在跟帖转发，华声官微下的留言已有三万多条。”

  林西：“小米，麻烦你拟写一份声明。大意是华声正在彻查此事，如有过错，绝不姑息。”

  小米：“好。”

  林西：“补一句，任何恶意诽谤，华声都将保留法律追诉的权利。”

  公关小米：“明白。但这份声明只能暂时压一压舆论，如果事后没有明确的补救措施，恐怕会很麻烦。”

  谭莎莎：“美方那里现在是什么意思？”

  法务老白：“对方要求双倍赔偿，五年的无偿翻译服务，以及社交媒体公开道歉。”

  魏天：“这个后果太严重了。”

  法务老白：“这第三份对照表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你们没收到也好，被自己人误删也罢，赔偿恐怕是免不了的。现在关键是跟奥伦公司斡旋，把补偿降到最低。”

  林西表情凝重：“小米，你先发声明，后续的事情我们再想办法。”

  诸人点头。

  此时，谭莎莎和林西的手机同时响起，二人同时接起，相视一眼。

  谭莎莎：“我现在过来。”

  林西：“知道了。”

  *

  高教授客厅，高教授一手执黑，一手执白，自顾自下围棋。

  林西看了下手表：“高教授，您找我们，不是来看您下棋的吧？”

  “人生如棋局，纵横之间，经经纬纬。赢棋的境界是戒骄戒躁，输棋的境界是落子无悔。”高教授并不急着回答林西的问题。

  “您有话不妨直说。”林西按捺不住。

  “外公找你们来，是想说农贸会的事情。”高玲在一旁帮腔。

  林西冷冷一笑：“怎么？该说的话，您白天不是已经说过了？还有什么要补充的？  ”

  高教授瞥了高玲一眼：“你去找过林西了？”

  高玲尴尬：“爸爸……我……

  高教授：“农贸会的事情，你们有什么打算？”

  林西：“你们不是已经替我安排得明明白白了么？”

  谭莎莎不明所以：安排什么？

  高教授皱眉。

  林西索性戳破了大家的客气和伪装：“我知道你们一直都看不起我。谭莎莎需要爱惜羽毛，履历上不能有瑕疵。而我林西，一路从底层摸爬滚打上来，抗摔抗打抗污名。所以，这次的事情，应该我来担责，对吗？”

  高教授：“林西，你就是这么看我的？”

  高玲安抚老爷子：“爸，你别生气，林西还小，说话没轻重，您别放心上。”

  林西：“想让我担责，也行。拿条件来换。”

  高玲脱口而出：“你想要什么？”

  林西：“给我妈妈打电话，向她道歉。”

  高教授：“胡闹！”

  林西拿着包站起身：“既然谈判失败，就不谈了。”

  高玲急了，拦住林西，哀求地看着高教授。高教授也起身准备上楼。

  谭莎莎：“外公，林西，这个项目是我负责的，要担责，就该我自己来。”

  高玲：“莎莎，你别捣乱。”

  林西：“以你的级别，还没资格来担责。”

  谭莎莎：“就算没资格，也不需要你来顶罪。”

  “这次的事情，我来扛。”林西打断谭莎莎，看着几人说道：“不是因为你们，而是因为，大客户部成立的第一天，我就承诺过，译员只要对案头工作负责，所有风雨我来担。先走了。”

  谭莎莎拉住她：“等一下。”谭莎莎转向高教授：“外公，农贸会不关林西的事，我去向张总请罪。”

  “这才像我们家的孩子！”高教授欣慰地说道。

  林西和谭莎莎都愣住，看着高教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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