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啦好啦，是我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我就觉得甲方都ok了，你还这么拼。”

  “我们是专业的，专业就是要提供给甲方超过他们认知的结果。”

  “那现在你想不出怎么办？”

  林西抓抓头发：“等灵感。”

  程耀歪头想了想：“纯翻译的路走不通，试试换换思路如何？”

  “什么意思？”

  “如果借词已经山穷水尽，不如试试自己造词？”

  林西眼中放光，看向程耀。

  “比如冰岛语，近代他们曾有过民族主义纯语运动，将一些外来词替换为本土词。不过本土词对新事物的描绘不够，于是他们就用造词来解决这一问题。”

  “所以……”

  “语译既然想让世界听到中国，那不如让两者结合，造出一个单词试试。”

  “比如？”

  “Yibility。”程耀回答道

  林西思索着。

  “对，我的想法是……”两人身旁突然冒出一道声音，打断了程耀的话。

  “把语译的slogan本身当成一个logo来做，给企业形象直接定一个图腾。”肖一成的声音传来。

  林西和程耀吃惊地转身，看见肖一成正在旁边的露台上喝着咖啡。

  程耀懊恼：“你这人怎么偷听别人讲话！”

  “首先，我在自家的露台上，你们的声音自己飘过来的。其次，你们说的公事，我作为甲方还没资格听？！”肖一成停顿了下，露出坏笑，“难道说，你们还说了什么我不该听到的话？”

  林西掩饰着尴尬，抿了口咖啡。

  程耀有点忐忑，急迫的拉回话题：“那你说，这个Yibility怎么样？”

  “这个思路有点意思，在翻译slogan方面确实新颖，值得考虑。”肖一成肯定道。

  程耀乍闻夸奖，一愣，转而以为通过了，有些得意：“懂行！”

  “但，还不是我心中那句话。”肖一成补充。

  林西始终没有开口，低头思索着。

  肖一成看向林西询问：“林西，你觉得呢？”

  林西看了看程耀，叹了口气，如实地：“象形的意义是有了，但确实造词在传颂度和本身英语含义上的意义还有缺憾。”

  肖一成点点头。

  程耀还想说什么，被林西拉住。

  林西：“我们会再去想一想的。”

  肖一成准备进屋，没走几步，突然停住，对着程耀笑道：“公私分明是成熟男人的基本素质，背后议论人是幼稚的表现，我不会存心整你的，幼稚鬼！”

  程耀跳脚，想上前理论，被林西拉住。

  肖一成欲走进屋，临走前，看看手表：“林总监，马上十点了，你可以过来处理一下你的私事。”说完，肖一成走进屋。

  程耀一脸懵逼：“私事，你跟他什么私事？”

  林西：“我过去一趟。”

  “哎，这都晚上十点了哎……”程耀追着问，林西没理他。程耀看着林西离开的背影，神情有些丧气。

  *

  肖一成家客厅，林西拍狗的视频，发给凌枫。

  凌枫发语音过来：“亲爱的西姐，之前送去的时候赶时间，没来得及给三公主洗澡，可以拜托你帮三公主洗个澡吗？感谢感谢……”

  林西在网上搜索着宠物店，结果发现都关门了。林西发语音：“今天太晚了，宠物店都关门了，明天吧。”

  林西闻了闻狗，眉头一皱，心里冒出个新的想法。林西走到肖一成面前：“可以借用一下你家浴室洗个澡吗？”

  肖一成一口咖啡差点呛死。

  “不是我，是给它洗澡……”林西解释。

  肖一成平复自己的失态：“哦，洗手间，那边……”

  林西抱着狗：“谢谢。”

  肖一成尴尬地擦拭着自己身上的咖啡渍。

  林西走进洗手间，刚准备放水，狗狗就挣脱林西的手，跑开了。林西突然一声大叫。

  肖一成赶紧起身跑过去：“怎么了？”

  只见林西指着狗：“快抓住它。”

  肖一成低头见狗就在自己脚边，赶紧抱起来，递给林西。

  狗不听话，又从林西怀中跳出去，林西赶紧去追，没想到脚下一滑，直接把肖一成一起带着摔倒在地。眼看两人就要脸对脸，本以为会亲上，林西赶紧闭上眼睛，没想到却是额头撞到了一起。

  肖一成和林西都狠狠地被疼到了。

  小狗狗“哼哼”两声，跑了。林西还想追上去。

  肖一成安慰她：“门都关着，它跑不掉。”

  林西趴在肖一成身上，两人四目相对，心跳声都很快很响。林西双手落在了肖一成的胸肌上，她把手赶紧悬起来。

  林西：“那个你别动，我先起来。”

  肖一成乖乖照做。

  林西起来后，肖一成也起来。两人尴尬了一会，异口同声：“你……”

  肖一成摸着林西额头：“疼不疼？”

  林西摇头：“你呢？”

  “疼……没想到你人这么瘦，脑门挺硬的。”

  林西赶紧弄了一个冷水毛巾，放在肖一成额头上：“冷敷一下。应该有用。”

  肖一成接过毛巾的时候，碰触到林西的手，林西赶紧抽回来。

  林西：“那个，在家给它洗澡不方便，我明天要开会，你可不可以……”

  还没等林西说完，肖一成：“可以！”

  “我话还没说完。”

  “不管什么事，只要是为你做的，我都可以。”

  林西深吸一口气：“那明天辛苦你了。”

  说完，林西就要跑出去，刚跑两步又停下。

  林西：“那个，一会你用冰块再冷敷一下啊。”

  肖一成拿着毛巾，低头一笑。

  *

  一间几平米的办公室里，堆满了厚厚的字典、书籍和文件纸张。

  林西递上文件，许江南仔细看了起来，慢慢地也皱起了眉头：“信达雅，这里面都有了啊，怎么？甲方一个都没看中？”

  林西懊恼地坐下，深深地叹了口气：“还是不满意啊！”

  许江南放下手中的纸张：“Simmons的故事你听说过吗？”

  林西茫然地看着许江南，摇了摇头。

  许江南：“大概100年前，上海来了一家美国公司，Simmons  Company，生产弹簧床垫的。诶，对了，小林，你知道那时候我们中国人的床都是什么样子的吗？”

  林西想了想：“棕绷、藤绷？”

  许江南点头：“对，更差一点就是木板床。所以弹簧床是个新鲜事物，很多人都没见过。这家公司为了打入中国市场，就想了个办法，举行了一次译名征稿活动。”

  “译名征稿？”

  “在当时，算是一个不小的广告营销了吧。”许江南老顽童似的笑了起来，“你再猜猜，最后哪个名字赢了？”

  “许老，您就直接跟我说吧。”

  “就是席梦思呀！”

  林西的眼神从不解到了悟。

  “这名字翻译得绝啊！贴近读音不算……”

  “又符合中文语境，一听就觉得，用了这个产品会睡眠好，做美梦。”林西补充。

  “对，你看现在，“席梦思”已经成专有名词了。小林，这就是一个完美的翻译，经得住时间的考验！”许江南道。

  林西拿起桌上的文件，看了一会：“所以，许老，你的意思是，语译的这句slogan可以有更深的含义？”

  许江南莫测高深：“也许它的背后是有故事的！”

  *

  佟欣下班离开，路过陈列室时，听到声响。

  开门一看，原来是林西。

  “欣姐，抱歉，我……来找下灵感，所以就让毛毛带进来了。”林西解释。

  “slogan还没有头绪吗？”

  林西摇摇头。

  佟欣仔细打量林西憔悴的样子：“没休息好吧？走，我给你看样东西。或许对你有帮助。”

  佟欣带林西来到自己的办公室，从抽屉里找出一张光盘，插入播放机。她对林西说：“保密哦，一成都不知道我还有这份东西。”

  林西点头。

  屏幕上出现肖一成青涩的脸颊。

  林西吃惊：“这是那次全美大学生智能编程比赛。”

  佟欣点头：“对。这是楼下那张照片的完整报道。”

  视频一开始，许多参赛者们在电脑前敲击键盘，一行行代码在屏幕上闪过。肖一成的身影淹没在一群高大的白人学生中。

  随后，是一段采访片段。

  肖一成穿着不合身的西装，脸色严肃。

  记者用英文问，听说他是横穿了美国来参加比赛的。

  肖一成点头。

  记者又问为什么？这里一个中国人都没有。

  肖一成看着记者：“That's  why  I'm  here.（这就是我来比赛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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