店员懵了，察觉到这个顾客是故意来找茬。

  一旁的林西尴尬，连忙斡旋，拿过肖一成手里的菜单，对服务员说道：“小伙子我来点。酱爆猪肝、菜头圈子、油焖茭白，酸辣汤。两碗米饭，就这样。”林西没看菜单就熟练点菜。

  服务员有些吃惊，他打量两人几眼，转身离开。

  肖一成看向林西：“行了，说吧。”

  “肖总，凌枫临阵失常，是我们的错，我向您道歉。后续，我们华声也尽全力弥补我们的过失。所以，希望肖总能体恤译员不易——”

  肖一成冷冷地打断：“我为什么要体恤？我是做体恤行业的吗？”

  林西硬着头皮：“在来之前，我已经替语译争取到整单95折的优惠。肖总，根据公司规定，投诉成立，这一单也至多只能优惠一些。我希望能表明我们道歉的诚意。”

  “那我真省下一笔‘巨款’啊。够请你在这儿吃两顿的。”

  林西刚要解释，被服务员上菜打断。

  肖一成冷冷地：“行了，吃吧。”

  肖一成慢条斯理地开吃，林西却食不知味。

  肖一成意有所指地看着林西说：“变了，果然变了，是不是变了？”

  林西耐着性子尝了尝：“还行吧。”

  “还行？世上只有‘行’与‘不行’，‘还行’是什么东西？”

  林西敛目吃菜，并不回答。

  肖一成放下筷子，嫌弃的看着菜：“这个，我不行。”

  林西压抑着情绪：“肖总，你到底想怎么样？”

  肖一成擦了擦嘴，打量着林西：“我还是想问你那个问题——林西，在目睹了语译人工智能翻译系统后，你依然觉得传统翻译行业不会被颠覆和取代吗？”

  林西望着肖一成，他嘴角若有似无的笑，享受着猫捉老鼠般的快感。

  林西克制：“如果我的回答令你满意，您是不是会做出撤销投诉的决定？”

  肖一成笑笑，不说话。

  林西坚定地“智能翻译很了不起，但我们传统翻译，永远不会被取代。”

  肖一成笑容消失。

  服务员此时端上第二道菜，肖一成凶巴巴地：“端走吧，后面的菜也不用上了。”

  服务员懵了“已经做了！”

  肖一成：“那你们吃吧。”

  林西忍无可忍，对服务员说道：“小伙子，把菜放下，我吃。”林西重新拿起筷子，大口吃起来。

  林西吃着，话里有话：“是变了，可世上哪有不变的东西呢？味道再怎么变，人还是要吃饭，否则是会饿死的。肖总，您太执着了。”

  肖一成有些冲动：“是，林西，有些事情发生过就是发生过，做错了，就要为此付出代价！我这个人，就是这么执着！  ”

  两人眼神对峙着，几秒钟的静默后，林西笑了：“肖一成，我懂。”

  肖一成沉吟盯着她，林西定定看着他：“这一天，你等很久了吧？想要告诉我，我错了，想要让我承认，我错了，对不对？那种‘痛打落水狗’的感觉，酣畅淋漓，我能想象。”

  肖一成：“我不懂你在说什么……  ”

  林西冷冷地：“我懂就行了。肖一成，我承认，在重新见到你之前的那些日子里，我偶尔想起那些往事，有时候觉得是我做错了什么。可现在，坐在你的对面，我觉得自己当年的选择无比正确，那简直是我人生唯一做出的正确选择。谢谢你，让我把一切都理顺了。”

  这番话，肖一成懵了，林西突然起身，以商务的姿态，对肖一成鞠了一躬，冷冷笑着：“肖总，我代表华声，诚挚地向您致歉！对不起！  ”

  林西轻轻地合上包，步履决绝地朝着门口走去。肖一成眼神中闪过一抹追逐，却抑制住了内心的渴望，重新坐回椅子。

  林西即将踏出门时，她忽然停住，仿佛感受到了肖一成期待的目光。

  林西的视线转向侧面的照片墙，在那片拍立得的海洋中，她突然发现了两人的合影。照片上，他们笑得如此甜蜜，如同那个时光的美好瞬间被镜头永远定格。林西走上前，轻柔地取下合照，用力挥了挥，“我为八年前，我的决定感到不值！”

  肖一成吃惊地起身，想要走向林西，可就在这一刻，她将那张珍贵的照片毫不留情地丢进垃圾桶。林西头也不回地离去，肖一成目送着她的背影，眼中激起了一阵风暴，心头涌动着无法名状的情感。

  *

  八年前。

  林西手里握着一封快递，她兴奋地接过，破开封条，露出了一张闪亮的入职单。林西的脸上绽放出欣喜的笑容，她终于获得了进入华声的机会。

  随即，她迅速在手机上敲下几个字：“出来。”  就在她等待的片刻，肖一成也拿出一封厚厚的英文信函，将其摆在林西的面前。

  肖一成俏皮地说：“铛铛铛，你打开看看。”

  林西跟着打开，然而，她的笑容逐渐凝固。

  肖一成追问着她的心情：“厉不厉害，开不开心，兴不兴奋！对了，你准备跟我说什么来着？”

  林西淡淡地回应：“没什么，恭喜你。”

  但肖一成毫不掩饰地抱住她，突然提出：“嫁给我，跟我一起去美国！”

  林西的身体一僵，她惊讶地看着肖一成，心中泛起涟漪。

  肖一成认真地凝视着她：“如果你不去跟我一起去美国，这样录取通知书对我毫无意义。你在哪里，我就在哪里！”

  虽然肖一成表面上是轻松自如，但林西能感受到内心的紧张和渴望。这一刻，她的心情变得复杂，感情和事业之间的选择摆在她面前。

  *

  林西找到高教授，一直在旁边低头。

  高教授教导林西要谦虚低调，行百里者半九十，能进华声是学生生  涯的终点，但踏上社会的起点。

  林西一直不语，高教授察觉到不对劲，放下报纸，看着她。

  林西：“我……不去华声了。  ”

  高教授顿时眉头紧锁。

  “这次来……我是向您告别。我要出国了，另外，户口簿需要用一下。  ”

  “做什么？”

  “我去陪读，所以……走之前先登记结婚。  ”

  “你为了一个男人，放弃进华声？  ”

  “您听我说——  ”

  高教授失望地看着她：“所以，你要和你妈一样，为了感情而放弃自己的梦想？”

  高教授转身走进房间，不一会拿着出户口簿出来，扔在桌上。

  高教授声音疲累：“林西，如果一段感情需要牺牲事业来成全，你认为是值得的吗？  ”

  林西的手在碰到户口簿的一瞬，微微顿住，手指蜷缩。

  *

  高教授的话，让林西想到自己的妈妈。当年，妈妈在事业和感情中选择了感情，可是好几次深夜，看见妈妈孤独地看着自己的翻译手稿。对于一个有梦想的人来说，这是非常痛苦的抉择。

  林西左思右想，不想在以后的日子里，有哪怕一丝一毫的后悔，最终决定留在华声。

  但最重要的问题是，怎么和肖一成说。因为只要他和肖一成说自己已经拿了华声的offer，肖一成就会为了她留下来。但肖一成的未来、前途都在美国。

  人年轻的时候，总是要用最刚烈决绝的方式来处理问题。

  八年前，林西对肖一成撒了谎，但也给到肖一成巨大的打击。

  林西对肖一成解决地说：“肖一成，在你身上我看不到希望。  ”

  肖一成：“难道在你心里，学历比我们三年的感情更重要？”

  林西背过身，不看肖一成此刻猩红的双眼。

  良久，她冷冷道出一句：“没错。”

  *

  八年后。

  林西和魏天说了分手的原因，魏天觉得这件事完全可以和对方说清楚。

  林西喝了一口酒，很是惋惜：“说清楚了，然后呢？他已经结婚了，都有了孩子。”

  “所以你还爱着他吗？  ”

  “重要吗？  ”

  魏天肯定道：“你还爱他。林西，你应该告诉肖一成，如果他对你有意思，也不会在撤诉的事情上为难你。”

  “答应我一件事情，关于我和肖一成分手的原因，仅止于你我知晓。  否则连朋友都没得做。”

  魏天点了点头，他知道林西内心深处的矛盾和无奈，同时也感受到她对过去的一丝留恋和无法释怀的情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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