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什么话要说吗？”江肆睁眼看向白釉，眸子里没什么情绪，仿佛偷听被抓包的人不是他。

  白釉挑了挑眉，“难道不应该是装睡的小江有话对我说吗？”

  “你觉得我能控制自己什么时候醒过来吗？”江肆坐起来拿起水杯，“难道你是故意讲给我听的？”

  白釉看着江肆沉默。

  “是，所以谢影后的事，你退出。”白釉面容沉肃，目光带着些许审视。

  江肆喝完水，同样看了回去，“可以，告诉我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我不会再追查，包括谢听云。”

  站在第三方的视角来看，这实在是一个很公平的交易。

  用已经发生的过去换一个承诺，双方都没什么保障。

  一个可以去编造些过去，一个可以在未来打破约定。

  但这对于白釉来说又很有诱惑力。

  江肆倒不算什么，重要的是谢听云。

  手里有钱，还有一些没过明路的线，想查到些什么不难。

  问题是他查到后会有什么动作呢？

  十几年前都没有动作，怎么偏偏最近开始一顿猛查。

  想到这里，白釉看向江肆，“先让谢听云停手。”

  “看来我们谁也不信不过谁。”江肆没说行不行，只是略微遗憾地叹气，“能让你那么紧张的事应该不简单吧？”

  “让我猜猜，小白你会不会就是曾经的亲历者之一呢？”江肆摩挲着水杯的边缘打量白釉，“可是你看起来和娱乐圈没有什么关系呢，更何况十三年前你应该也才十几岁。”

  白釉抿着嘴没说话。

  “啊，不止十几岁。”江肆看着白釉的眼睛微笑，“看来也并非只是娱乐圈的事，那还能有什么呢？”

  他放下水杯往后靠，恍然道：“如此讳莫如深，难道涉及到上头？”

  “金融圈？财团？不对，光有钱还不够。”江肆掰着手指算，“啊，跟政界有关？有多高呢，局长？市长？还是再往上？”

  白釉依然沉默，只是微蹙的眉头和不自然滚动的喉结出卖了他。

  “看来是有了，但是不止对吗？”江肆看着白釉的眼神，笑容更诚恳了一些，“这样吧，我退一步，你把《落月之湾》找来让我看看，我就让谢听云收手，这样很划算吧？”

  划算，太划算了。

  白釉绷着一口气没松，抬手擦了擦额头边的冷汗。

  以前只知道江肆小聪明多，没想到对表情心理学也有点天赋。

  幸好他是故意透露一些什么的，否则现在心里应该是打雷而非惊叹了。

  总要让孩子知道他的对立面站着的是多么强大的敌人，不然如何知难而退呢？

  “可以，等着。”白釉还是一副死鱼表情，假装不太情愿地思索了一会才‘艰难’地接受这个交易。

  江肆看着白釉转身离开，补充了一句：“要未删减版哦~”

  白釉脚步微顿，比了个“OK”火速离开。

  病房外，黑衣黑裤黑帽黑墨镜黑靴子的人靠在墙边，看到白釉出来合上了手上把玩的打火机。

  “搞定了？”张嘴是女人的声音，“这么一个小鬼也够格让你贴身保护？”

  白釉没回答，抬头看向走廊两边的监控摄像头。

  “放心吧，二条接管了医院的监控系统，就在隔壁，这间病房上下也都清空了，不会有人看到我们。”女人走近了两步，压低声音道：“三毛说我们可能被盯上了，这是真的？”

  白釉神情冷漠，拿出手机翻看群消息，“不该你管的事情别多问。”说完转身进了左边的病房。

  女人“切”了一声，深深地看了一眼关着江肆的房门，一步三回头地进了右边的房间。

  左边病房内原本的摆设都被挪到了墙角，窗帘紧紧拉着，室内有些昏暗，只靠着电脑屏幕的亮光辨认方向。

  “老大，”电脑前的人转过头看向白釉，“已经有人在查江肆的位置了，我暂时能挡住。”

  白釉走到二条身后，飞速地扫过所有监控分屏。

  “我相信你的能力，不过现在你还有件别的事要做。”白釉拍拍二条的肩，声音里带了些同情。

  半个小时后，白釉满意地拿着个平板离开了房间，二条瘫在椅子上双目无神。

  “明明说好了我只过来做防御就行的，怎么又让我搞偷袭啊？老大真没人性！”

  鬼魅一般的男人从房间一隅走到窗边，微微掀开窗帘望向楼下，声音冷酷，“你不是老大的脑残死忠粉么？不就是上外网偷个视频，看来是这几年你闲着无聊荒废了。”

  二条翻了个白眼坐正，捡起桌子上的纸团砸向窗边的男人，“说得容易，那可是四个方向的连环追击，换成游老大来也要花上十来分钟的！”

  男人不为所动，目光锁定了不远处正朝住院部走近的身影。

  *

  白釉没在病房里找到江肆。

  床上和卫生间里都空无一人，甚至连衣柜和窗下他都不信邪地找了一圈，仍然不见影子。

  但刚刚他全程看着监控，并没有看到异常。

  除了拿到平板到出门那短短的二十秒。

  反应过来，他脑海里闪过无数种以江肆的秉性能做出来的大逆不道的坏事。

  转身的同时白釉甚至都想好了要派哪几个人去把孩子绑回来，结果刚打开门就看到了一张苍白但熟悉的笑脸。

  “哎呀小白白，好巧呀~”江肆捧着一个保温杯笑脸盈盈，身边还跟着一位脸比墨镜更黑的女人。

  “老大。”女人张嘴，仔细一听还有些委屈，“你也没说他知道我们在这啊。”

  “他确实不应该知道。”白釉垂眸看着江肆的眼睛，“江肆，你是在试探我的底线吗？”

  江肆瞪大了眼，“是什么让你有这种错觉呢？我只是没找到我的手机，想出来看看桃子姐在不在，但是谁叫我迷路了呢，一不小心就走到了这位美丽小姐的驻扎地。”

  “你看，我确实不知道小白你还有人的呀，一切都只能怪我头晕脑胀认不清路。”江肆两手一摊，语气无辜，嘴角却勾着。

  “还有啊小白，你这样布置不行的呀，好像在跟全世界说这里藏了个很重要的人呢，路过的狗都要被你的阵仗勾引过来看热闹的。”

  “所以小白，我帮你换路子了。”

  “钓鱼执法，你看中不中？”

  少年病气未退，说话软绵绵的也没什么劲，眼睛却亮晶晶的，像是藏了腥的老狐狸。

  白釉呼吸一滞，头一次觉得江肆是比他手底下那几个加起来还难管的刺头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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