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庭。

  早餐时间，裴家几个儿女都已经开始用餐，裴父叠了叠报纸，不经意间问，“秦家那对兄妹伤好得怎么样了？”

  裴彧淡声，“已经能正常上学了。”

  “那就好，”裴父低着头，“听说沈家那个养女也在车上，你跟她走得近吗？”

  裴彧仍是一副冷淡模样，“一般。”

  大姐在旁边搭话，“一个养女而已，还不值得小彧上心，我看之前那个霍家的女儿挺不错的，可惜没能牵上红线。”

  她笑着问，“小彧还有觉得不错的女孩子吗？”

  他们几个人都已经结婚，联姻对象门第差不多，到了裴彧这里，却突然能跟霍家扯上关系，表面笑吟吟的，背地里其实都在想法子让这桩婚事告吹，巴不得裴彧找个差些的联姻对象。

  裴彧站起来，漠然地看她一眼，“谁都行。”

  他转过身，“我去学校了。”

  餐桌静了几秒，大姐转而问裴父，“爸，你觉得谁家的姑娘跟小彧比较合适？”

  这些儿女在打什么主意裴父很清楚，之所以一直不插手，是觉得裴彧锋芒太过，要是有个强势的亲家，裴彧只会羽翼更丰，所以对此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他啜了口茶，淡淡道，“对这些小辈我了解不多，你们当哥哥姐姐的可以多留意一下。”

  大姐立刻就笑了，知道在这件事上，裴父并不站在裴彧那边，既然让她插手，那肯定会往低了选，给裴彧选一个没什么能力的岳家。

  这些弯弯绕绕，即使没人明说，裴彧心里也清楚得很。

  课间，裴彧跟秦放从老师的办公室出来，正好撞见刚买了零食回来的秦潇然和沈知意。

  他步子微顿，与沈知意擦肩而过的时候不动声色地贴了贴她垂在身侧的手背，少女抬头看来，眼睛清亮。

  跟秦潇然走出几步后，沈知意找借口跟她分开，去了第三音乐教室。

  旁边教室里有人在拉小提琴，她轻轻推开门，看到少年立在钢琴旁的身影。

  午间阳光正好，洒在少年身上，将他冷白的侧脸都映成淡淡的金色，他听到声音回头看，朝她伸出手。

  “我只有十分钟，”沈知意走过去，被裴彧牵着手拉进怀里，“还有卷子要写呢。”

  两人确定关系后也不太常见面，私下来往都是悄悄的，沈知意大概能猜到一点，知道是他家庭原因，并不多问。

  裴彧“嗯”了声，勾着她的腰轻轻一托，将她放到钢琴盖上，微微俯身过去与她接吻。

  沈知意仰着脸，手指下意识地攥住了他的衣摆，睫毛轻颤两下，被他叩开齿关。

  他唇是软的，呼吸是烫的，才吻过几次，沈知意尚未习惯，不小心磕到了他的唇，舔到一点铁锈味。

  裴彧动作停了停，箍着她的腰用力，让她紧紧贴在自己身上，更深地吻她。

  十分钟后，裴彧身上向来整洁的衬衫已经被沈知意攥得皱皱巴巴，她心虚地用手捋了捋，发现裴彧好像根本不介意，他抵着她侧颈沉沉地轻喘，有点不高兴似的，“我明天要去飞澳大利亚。”

  沈知意：“几天？”

  裴彧抬起头，亲了亲她有些红肿的唇，“四天。”

  “好吧，”沈知意主动抱了抱他，“没关系。”

  裴彧抱着她安静了会儿，又保证似的说，“以后不会这么忙。”

  他现在做事有太多阻碍，费时费力，傅颂之劝他慢慢来，可裴彧总被一股莫名的焦灼感驱使着，想要更快地解决掉挡在自己前面的麻烦，裴家那些人，那个烂摊子，他一点都不想让沈知意碰。

  沈知意摸了摸他的头发，少年眉眼冷感重，像块难以融化的坚冰，头发却是软的。

  “好的。”

  她弯弯眼睛。

  跟裴彧恋爱的事情，除了秦家兄妹和傅颂之，谁也不知道，沈知意考虑过将这件事告诉养父母，又担心他们会觉得她早恋影响学业，不是好学生该做的事。

  所以在养父母眼里，她总往秦家跑是因为跟秦潇然关系好，其实沈知意只想借这个机会跟裴彧见面罢了。

  裴彧不在的时候，沈知意便不怎么在秦家留宿，不过他回国前会告诉她时间，如果能抽时间见面，她就去秦家待着，而裴彧也借口找秦放过来看她。

  有秦家兄妹做掩护，两人的恋爱谈得隐秘又顺利。

  这天沈知意带着作业来找秦潇然，后者一见她就眯眯眼，了然道，“裴彧哥今天会来？”

  “不一定，”沈知意已经跟她很熟了，不怕被调侃，笑眯眯地说，“他说有可能会来。”

  她就先来秦家等着了。

  “你们俩可真行，谈个恋爱都要偷偷摸摸的。”秦潇然吃了几口薯片，忽然说，“知意，我是把你当好朋友才这么说的，裴彧哥家里的情况……他现在跟你谈地下恋不是因为学校不允许，是因为他家里，你们就算毕业了也很难光明正大地在一起。”

  沈知意翻了页书，“我知道的。”

  “那你是怎么想的？”

  “什么都没想，”沈知意认真道，“我只想专注学业，和裴彧的事，如果到了该分开的时候，那就分开吧。”

  她以前最想要的就是换一个平静点的生活环境，现在已经得到了，养父母没有亏待她，她也该好好报恩，至于感情，她和裴彧的差距那么大，就算分开也是理所当然的，她不会先放弃裴彧，但如果是裴彧选择放手，那她也会很平静地接受，结束这段关系。

  秦潇然看着她咂咂嘴，“你这么理智，搞得我都没话可说了。”

  她是没话跟沈知意说了，却把这番对话跟秦放又感慨了一遍。

  当晚，沈知意睡前接到消息，知道是裴彧过来了，高兴地往楼下跑，还没走到楼梯前，就被已经过来找人的裴彧伸手一捞，托着臀抱起来，少年身上有好闻的淡香，裹着一点夜色的凉意。

  他挑挑眉，抱着她往房间走，“听说你要跟我分手？”

  沈知意呆住。

  谁给她造的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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