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视顾裳离开后，陈深也被顾清歌拉着离开了宴会大厅。

  周琅不情不愿地被那股引力牵引着，在经过那位七公主身旁的时候，隐约听到她感叹了一句，“很多人都不想这场联姻顺利进行下去。清歌，自求多福吧。”

  周琅也明白为何有人不愿意这场联姻成功进行下去。比如二皇子，如果顾清歌成了昆仑皇子的妻子，支持大皇子成为下一任狐王的人数定然会水涨船高。

  而昆仑那边也是同样如此，白泽的二皇子三皇子乃至更多，都不会愿意大皇子一派轻易地夺得王位。

  顾裳让陈深警惕昆仑来的使者也就不足为奇了，毕竟谁也不能保证昆仑的使者是否有二心。

  昆仑那边的形势和青丘一样严峻，否则也不会贸然选择与九尾狐族联姻。统治了数千年的王终于到了暮年，皇位的争夺也终于来到了最紧要的关头，亲王们都已经站好队，只待战争的爆发。

  “父皇安排你住在我的隔壁，楼下是那些从昆仑来的白泽。”顾清歌低头看着脚尖，十一公主像一只树袋熊般挂在顾清歌身前，叽叽喳喳地说着。

  “姐姐，姐姐，我可不可以和你一起去昆仑？七姐姐好凶，还是清歌姐姐你好。”十一公主撒娇道。

  “清灵乖，青丘从来都没有公主一起陪嫁的规矩，能和我一起去的只有侍女、小厮。”顾清歌有些落寞地说。

  “嫁到昆仑其实也没什么不好，可以不用再看见顾玖那个家伙。”顾清歌低着头，身体轻轻摇晃着。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命数，普通人很难挣脱它。”陈深说，“知道命运三女神吗？或许我们的命运早已经被她们编织好了，只待落入她们的陷阱。”

  “嗯，如果这是我的命，我接受。”顾清歌轻轻抚平十一公主柔顺的白毛。

  “不必这么悲观，或许留在青丘反而更糟糕。”陈深安慰。

  “我就是因为这样才不想离开青丘啊。父亲已经不想再每年耗费千万玄武令活下去了，父亲是个很执拗的人，谁也劝不动他。在他走后，最有可能夺得王位的就是我哥哥和顾玖。顾玖有寒秋娘娘的帮助，而暖春娘娘由于没有生下儿子，选择了帮助我哥哥。”顾清歌轻轻地说，“他们之间一定会不死不休，这是自古以来争夺王位的铁律，毕竟你们人族就是这样的，而我们都是学习的你们人族。”

  陈深扶额，没想到华夏几千年的传统都被它们学了个遍啊，连夺嫡这种东西也被它们学到了精髓啊。

  “我们到了。”顾清歌突然在一个古朴的老屋前停步，陈深一个不稳和她撞到了一起。

  “抱歉，走神了。”陈深扶住她。

  “没事。”顾清歌小脸通红。

  “就是这里啦，清泉殿，九姐姐住的地方。”环在顾清歌身上的小狐狸眉飞色舞地说。

  “陈深专员，你就住在这里。”顾清歌带着陈深进入古屋之中，在一个形似精美的扇门前停下，这栋古朴的老屋内还有十几个同样的房间，不过大部分都在一楼，而顾清歌所在的二楼只有三个房间。

  陈深瞥了眼扇门隔壁镶着金玉的紫桐木门，默默感叹了一句设计者真是太偏心了。

  “里面的生活用品都很齐全，您放心住就行了。”一位穿着围裙的女仆端着茶盘优雅地挪到他们身前。

  “她叫阿芬，是我从天上人间带回来的，已经照顾了我七年啦。”顾清歌笑着介绍。

  “很高兴见到您，来自天宫的特使。”阿芬笑着弯腰，“请喝茶。”

  “从天上人间带回来的……那到底是个什么地方？怎么这么神秘。”陈深接过精致的瓷杯，喝了一口后幽幽沉吟道。

  阿芬漂亮的脸蛋似乎在一瞬间呆滞了，变得淡然无光。

  “那个地方……并不是什么好地方。”阿芬厌恶地说。

  陈深微微一愣，她的说法怎么和秦百川等人的说法不同？

  “天上人间是一个……”顾清歌有些难以启齿。

  “是寒秋嬢嬢建立的红袖招啦，每年都能给我们狐族带来数千万的玄武令。”小狐狸毫不避讳地说。

  “红袖招……”陈深揣摩着这三个字，红袖招这一名词出自花间派词人韦庄的《菩萨蛮》中的“骑马倚斜桥，满楼红袖招”一句，颇为形象地描写了江南风月之地的情景。

  也就是说……天上人间其实是一个妓院？呸呸呸，是一个风月场所？陈深略微有些惊愕。

  “我们青丘没有长生天那样誉满天下的星铁矿，没有白泽一族神奇的【血诫】，也没有归墟那么多的异兽。”顾清歌无奈地说，“我们青丘只有满山的紫花，以及和花一样鲜艳的女孩。”

  “这样吗……”陈深错愕，“我还以为天上人间是一个……”

  “父皇也不想族人做红袖啊，但是没有天上人间，狐族根本无法为父皇筹得足够的玄武令打造合适的躯体。”顾清歌怅然地说。

  “难怪狐王不想要再依靠【分魂】活下去了，原来是这样。”陈深恍然大悟。

  “父皇想要让我们早日嫁出青丘也是怕他死后青丘会剧烈动乱吧，毕竟他一直想要关停青丘所有的红袖招。”顾清歌轻声说。

  “这些红袖招背后涉及的利益群体恐怕庞大得难以想象，黄泉的人会袭击你或许也是因为……”陈深沉吟道。

  “父皇或许也是这么觉得的，因此他既不相信狐族内部的人，也不相信昆仑派来的使者。”顾清歌压低声音，示意陈深朝下看。

  陈深的视线绕过纹理清晰的栏杆，看向了端坐在一楼各处的白泽们。

  陈深了然地点点头，他瞥了眼挂在顾清歌身上、和顾清歌如胶似漆的小狐狸。

  “放心，暖春娘娘和我们是同一阵线的，而且，清灵和我亲如姐妹，是不会害我的。”顾清歌宠溺地抚摸小狐狸的脑袋。

  “我永远站在姐姐这边。”小狐狸很认真地说。

  “为了弄清楚黄泉追杀你的真正原因，我们一定要去一趟天上人间。”陈深认真地说，眼底燃烧着好奇的烈焰。

  “今天已经很晚了，明天吧，祝好梦。”顾清歌委婉地拒绝了。

  “呃呃……”陈深不明所以，毕竟现在也还不到八点钟，“那就，祝好梦。”

  陈深拉开精美的扇门，挎着刀，一步并作两步跨了进去。

  “姐姐，我喜欢这个哥哥。”小狐狸胡乱地伸着爪子。

  “为什么呀？”顾清歌轻轻地抚摸着它，一手推开古雅的木门。

  “因为他很帅啊，比昆仑那只白猫帅气多了。”小狐狸说。

  “噗呲——”阿芬莞尔一笑，“情歌，祝好梦。”

  顾清歌冲她轻轻点头，“好梦，阿芬。”

  阿芬替顾清歌拉上木门，端着茶盘无声地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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