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约是因为里三层外三层的士兵守护，路上一点波折也没有。

  等到了豫地，当地的官员简直是迫不及待把预先准备好的粮草拿出，一点阻拦都不带有。

  云沁看着那架势，如果不是他们要补给物资，这群人简直是恨不得当天就送他们离开。

  这殷勤的模样让云淑目瞪口呆，梁雯倒是明白原因。

  豫地的官员这是怕牵连，本来这事和他们一点关系都没有，但万一耽误了时间，出了乱子，结果不好。他们被推出来背上黑锅，扣上帽子的可能性就不小了，到那时岂不是要哭死？

  在没有抵达边疆之前，一切都风平浪静。

  自从接收了粮草，一群人夜以继日的往辽东赶，休息时间能减则减，终于在这天下午赶到了目的地。

  这批粮食的到来也代表着梁雯的声名达到了一个新的高度。

  连云沁也感叹，梁帝的确是个心胸宽广的帝王。

  这要是换个人来做皇帝，指不定就要提拔人出来和梁雯打擂台了，虽然云沁现在并没有看出哪个皇子有这个能力。

  他们到时，灾民已经得到妥善的安置，这粮食属实来的恰到好处，百姓都在歌颂梁帝与梁雯。

  云沁也没久留，带着云淑马不停蹄的赶往边疆。

  “父亲。”

  “阿耶！”

  两道声音响起，刚回到府中的云勇心中的欣喜难以言明，最终还是竖起了脸，“回来了。”

  云沁早从记忆就知道云勇的性格，不善言表，但是对她这个女儿和外孙女心里是十分喜爱的。

  云淑看着云勇严肃的神情，并不害怕，只是行动上还是规矩了些。

  屋内，三人谈话。

  “父亲，边疆近来如何？”云沁上来直切重点。

  “周围蠢蠢欲动啊！”云勇也不隐瞒。

  “总归是要打上一场的，兵马粮草都在汇合，还算的上是优势。”话是这么说，但三人心里都清楚这场战争不会简单。

  不过半个时辰就结束了朝堂局势和蛮夷入侵的话题。

  “云昭她…”云勇沉默了一阵，最终问道。

  云沁在云勇开口时就意识到他要问什么了，似不经意间望向了云淑，看到她低下头。

  便接过话头，“她自然是留在京城待嫁了，不然谁知道她会不会又惹出什么乱子。”

  云沁话中的讽刺云勇当然听的出来，嘴巴微颤，却什么也没说出来。

  云勇摇了摇头，还是想再说些什么，不料云沁提前封了他的话。

  “父亲！你也别再提什么打折骨头连着筋的话了。我也不是非要治她于死地，只是她要是继续这么作死下去，连累了淑儿怎么办。”

  “我是不能理解那个太子是给她下了什么迷魂药，若不是淑儿当机立断，她恐怕就要在年宴上公然抗旨了。”

  “当时她可有想过我们将军府，连生她养她的家她都不在乎，我还能说什么劝她回头是岸！”

  云沁向来是个得理不饶人的性子，无理她尚且都要占三分，何况是有理呢？

  “即便如此，我们也没有亏待她。”

  “父亲你找的婚嫁人选难道不是精挑细选出来？凭借将军府的后台，云昭嫁过去还会受委屈？”

  “事到如今，我自认为已经做到仁至义尽了，难不成还要折上将军府的百年基业让她嫁于太子不成！”

  云沁震地有声，也不在看其他两人的神态，甩袖离去。

  云淑看着云沁离开，心里既是感动又是羞愧，明白她是想把责任都揽在自己身上。

  定了定心神，云淑坚定的开口：“阿耶，这件事是我做的决定。”

  “云沁姨姨说的对，云昭姨姨的行事作风实在是我不能容忍的。”

  “我知云沁姨姨是不想我担上对长辈不敬的名头，才出声指责云昭姨姨。”云淑顿了顿，又继续说道。

  “但是阿耶，你忘了吗？你曾经和我说过情感有时是兵家大忌，当理智做出决定后，就要扼杀感情。”

  云勇看着面前已初有大将之风的云淑，不太明亮的眼珠一闪而过不知是欣慰还是叹息。

  “唉，淑儿，一眨眼你也长大了，是阿耶老了。”

  这人一老就爱顾惜着骨肉亲情，他早就不年轻了，常年在战场上奔波，一身的暗伤，现在只不过是硬撑着了。

  等回过神，偌大的将军府竟没有后人。

  大女儿战死，二女儿云沁对这些没有兴趣，小女儿又是个不聪明的。

  他只能全力培养云淑，所幸淑儿不负他所托。

  手底下的人汇报时，云沁又给了他一个惊喜，但照她的意思看，也是不想接手的。

  云勇觉得他该放手了，人老了，不服老不行。

  “阿耶…”云淑看着说出这席话的云勇，仿佛一下子老了十岁。

  再仔细观察，这才发觉，头上不知什么时候又多了几根白发，背也没有她印象中那样直挺了。

  云淑的眼睛又湿润了，云勇似有所感，摸了摸她头，“傻孩子，哪有人不生老病死？阿耶这是太高兴了。”

  看着衰老的阿耶和处处为自己着想的云沁姨姨，有什么改变在云淑心底悄然发生，连带着那道裂缝里有什么东西在破壳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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