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里觉得奇怪，这圆明园并不小，怎么哪里都能遇见果郡王。

  正面遇上，那是躲不掉的，我只能硬着头皮，福了福身子，道，“参见果郡王！”

  “燕常在，不必拘礼，倒是在这里遇上常在，真是缘分。你也喜欢骑马不成？”果郡王拱手道。

  “妾身不会骑马，也不喜欢骑马。今日闲逛，逛着逛着就到了这里。”

  我肯定不能告诉果郡王自己来百兽园的真实目的。

  于是笑着继续道，“果郡王如果无事，妾身便告退了，不耽误了王爷行程。”

  “前几日皇兄让小王教常在吹箫，不知常在何时有时间？”果郡王问。

  他这一问倒让我想起皇上送的玉箫，原本以为皇上不过是随口一说，他还真上心了。竟然又同果郡王说起这件事。

  我笑着说，“是了，皇上当日让妾身向王爷请教吹箫。妾身当时以为不过是皇上随口说上一句，并未放在心上。

  如今说来，是有些时日了。明日在荷塘旁边的亭子，妾身带了玉箫去，王爷，你看可好？”

  “好，小王明日便去亭子等常在了。”

  “有劳王爷！”

  方姑姑扶着我快速离开，回了繁英阁，皇上已经在里面等着了。

  苏培盛脸色苍白，看样子像病了。

  我一进去，他悄悄地提醒道：

  “燕常在，这半天去了哪里？皇上今天在前朝发了好的火，来这里找常在，常在又不在。这时候正在气头上，常在要仔细着。”

  “谢苏公公提醒，你们在外面候着，我去侍奉皇上。”

  我说着，已经快步进了前厅。

  皇上斜倚在榻上，此时夕阳西下，明窗下依然有些炎热。

  我缓步靠近榻边，跪下行礼，“臣妾参见皇上，皇上万福金安！”

  “不必拘礼了，快过来坐！朕这几日头疼，总觉得身体大不如前了。”皇上抬眼看了看我，叹了口气。

  我上前拿出薄荷脑油，用指尖挑了点出来，放在无名指指腹处，然后给皇上涂在太阳穴的地方。手指轻轻按着皇上的太阳穴，柔声道：

  “皇上，到了臣妾这里，什么也不要想，好好睡一会。前朝的事也不是一天能做完的，休息好了，身体好了，事情也能做得更快了。”

  皇上微眯着眼睛，好像在沉思，只能听到他粗重的呼吸声。

  “燕儿，朕很累！外头那些人竟然都上折子，让朕复年嫔之位，还要恢复她协理六宫之权，连敦亲王也上了折子。”

  皇上说着一把拉过我，他叹了口气，“年嫔的兄长在前线打仗，敦亲王却上折子说朕苛待了年蒋军的妹妹。让在外的将士寒心！”

  我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听着。后宫不得干政，所以我心里有想法，但也只能闭口不言。

  皇上自顾说了几句，见我一直沉默不语。他笑着说，“燕儿，这件事怎么看？”

  “皇上，臣妾一介女流之辈，怎能妄议国事。”

  “但说无妨，就当夫妻之间随意谈话，不要太过拘束了。”皇上说着，让我在他对面坐下。

  “四郎，那臣妾就说啦！”我微微颔首，柔声道：

  “年蒋军的身份是蒋军，带兵打仗是他的职责所在。如果一个蒋军不打仗，还能叫蒋军吗？

  既然蒋军打仗是本职工作，又与旁人何干？后宫不能干政，而前朝也不能左右后宫。

  这后宫毕竟是皇上的家事，何故让旁人来说？皇上可以问问敦亲王，府里是谁当家？”

  话音刚落，我见皇上脸色不好，担心自己出言不逊，心下顿觉不好，忙跪下请罪：

  “臣妾失言，请皇上恕罪！”

  屋内一片安静，氛围有些紧张。皇上只是沉思不说话，但脸上却有怒意。

  过了良久，皇上突然哈哈大笑，“燕儿，不愧是朕的解语花。此乃朕的家事，不应该被前朝左右。此话甚好，有理有据。今天朕留在这里，陪朕的燕儿用晚膳可好？”

  我欢喜点头。

  此后几天，皇上每天都来繁英阁用晚膳，并未留下。前朝国事繁忙，大概皇上也没有时间留宿了。

  月底，皇上带领后宫浩浩荡荡回了紫禁城。

  回到延禧宫，一股熟悉的气息飘来。

  内监小权子、小文子准备了热水给我泡澡，宝鹊准备了我爱吃的桂花糕。

  沐浴完毕，换了新衣服，我赶紧去寿康宫给太后请安。这一走两个多月，听说太后一直身体抱恙。

  一进寿康宫，我就闻到浓浓的药味。

  “给太后娘娘请安，两个月不见，太后可大安了？”我笑着进去，跪下请安。

  “你这丫头，嘴巴还是这样甜。虽然进了秋季，但天气还热，顶着太阳就来了？”太后斜靠着床榻，笑着道。

  太后虽然嘴巴里是责怪，但面上一直保持着慈祥的微笑。

  她伸手让我过去，我往前挪了几步。

  太后抓着我的手，微微道来：

  “哀家虽然现在贵为太后，其实出身并不高。但年进宫时不过是侍奉主子的宫女，后来得太皇太后赏识，提拔为答应，负责侍奉先帝。哀家看见你，就像看到当初的自己，胆小善良。”

  我真的胆小善良吗？那不过是伪装的外衣。眼前的太后是康熙帝最宠爱的妃子德妃乌雅氏，她是靠着善良走上太后之位的吗？

  这些不得而知，我也不敢直接去问。

  太后正说着话，猛咳嗽了几句。方若忙拿着帕子替太后拭去嘴角的口水。

  我赶紧让宝娟把做好的药膳摆了上来。

  “太后娘娘，您常年咳疾。一直喝药难免会伤胃，臣妾把这些药材做成了药膳，便于滋补，味道还好。

  这个是健脾养胃丸，使用了黑米、黑豆、黑芝麻、桑葚，研磨成粉，再调上蜂蜜，团成丸子，外面裹一层炒熟的黑芝麻，吃起来香甜美味。

  这是止咳化痰膏，用梨汁、枇杷、川贝、红枣、枸杞等放在一起熬制成膏。每天喝三勺，慢慢咳疾也能减轻了。”

  “有燕常在这份小心，太后的病早晚都会好的！”方若接过食盒，看着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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