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汉摇了摇头，眼中的神情柔和下来：“不悔。”

  “不管是保护家园，还是来了这里，我都不后悔。”大汉走回来把司空往前一推，自己落后几步跟在后面。

  “我不是为了家国。”

  司空脚步一顿，头都还没转过去，就听大汉继续道：

  “我为了自己存在。”

  “为了心中热血而存在！”

  司空侧着的头顿住了，不知道隔了多久，才被人搂着往前走。

  “侧头久了，脖子会疼。”

  说着，秋野按住司空肩窝捏了捏。

  司空挣脱秋野的手，继续往前走去。

  武场上的人又渐渐多了起来，司空转头朝秋野问道：“哪个是人族？”

  秋野环视了一圈，指向了一处。

  司空连忙跑过去，按住他的肩膀问道：“你因何而存在？”

  面前这个男人看着才二十出头的样子，也不认识司空，愣了一会皱起了脸来。

  “你谁啊？”男人扒开了司空的手，然后紧紧把自己抱了起来：“男女授受不亲懂不懂？”

  司空还是处在自己的那个癫狂状态，根本不理男人说了什么。

  只想得到自己问题的答案。

  “你告诉我啊！你为了什么才存在。”

  被司空这么一吼，男人也有些怒气了。

  “什么存在不存在，老子都已经死了还存在什么存在。”

  男人上下打量了司空一眼，碍于她是个女子也动不起手来，只能叉着腰踱步生气。

  “诶诶诶，你那个臭脾气死了都不改改。”

  大汉和秋野一同过来。

  男人气得上了头，谁来都怼两句。

  “你活着的时候认识我吗就我不改改了，你管我脾气臭不臭呢，我媳妇都不管我，你管上了？！”

  大汉：“你哪来的媳妇？”

  大汉一句话把男人说懵了，愣在原地涨红了脸。

  他活着的时候没媳妇，现在死了也还是没有。

  男人眼圈都气红了，就差两滴眼泪来宣告他的委屈了。

  “人家问你话，你回答下人家啊。”大汉啧啧了两声，背过身去。

  司空在一旁看着，还不知道大汉为什么要这么做。

  对面的男人的眼泪就已经哗哗流了下来。

  说他没媳妇他忍了，那两声啧啧看不起他没媳妇，他忍不了！

  “呜呜呜，我说了，我都死了还存在什么存在啊！”男人蹲下身捂着脸，眼泪从手指的缝隙间滚滚流下。

  大汉还是背着身，声音带着笑意轻吼了句：“那你活着的时候为了什么存在！”

  男人一顿，抬起了头来。

  司空看着他那张鼻涕眼泪糊了一脸的脸，脑中一颤。

  “不用问了。”

  在场三人齐齐看向了司空。

  “我知道了。”

  司空粲然一笑，转身就走。

  男人懵了，片刻后又开始呜呜的哭了起来。

  “问了又不让我说，欺负人啊你们。”

  大汉见不得他这副模样，脸上带着无可奈何的笑意，又轻吼了句。

  “那你说，你说为了什么存在！”

  男人听下了哭泣，木着脸想了片刻。

  “我是个孤儿，没家，到处找桥洞生活。”

  “每天我都能看见下了学堂的孩子撒欢了的跑。”

  “他们懂礼，善良，我死之前最后想到的也是他们。”

  男人猛的看向了大汉：“我算是为了他们吗？”

  ............

  秋野找到裴胜他们，打量了一圈也没看见司空。

  “我娘子呢？”

  裴胜白了他一眼，想了想道：“跟一男的走了，那张脸，可清秀了。”

  秋野的脸渐渐垮了下去，怒视裴胜片刻后转身离开。

  找到司空的时候，她正在和孩童一块玩耍。

  秋野：......？

  “无期。”

  秋野喊出来一顿，他好像有点明白了，为什么魔尊对“无期”这个名字那么抵触了。

  无期......无盼......

  司空闻言转头看去，眼中已经没了才来到这里时候的疑惑和浑浊。

  “秋野！”司空笑着跑到了秋野身边。

  这是一路来，她笑得最美的一次。

  从前的那种笑，总是沉稳冷静，只有这一次，她的笑，是自己。

  秋野伸手将司空扶住，拍了拍她身上的尘土。

  “我们是不是该去妖界了？”

  秋野没有当即回答，笑着看向她：“听你的。”

  司空怔愣了一瞬，随后扬起笑来。

  ———

  告别陈老先生几人，司空又在流霞殿中游逛了一圈。

  裴胜他们已经准备好行囊在门口等待了。

  “都说了做几身衣裳再走，你说说你这......唉。”陈老先生有些责怪之意。

  司空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抚道：“那就等我们处理好事情了再回来找你们做。”

  司空又恢复了以往的沉稳。

  陈老先生知道这是留不住了，只能叹了口气，点点头。

  “我给你们的荷包可都拿好了？”

  众人闻言从身上拿出了荷包。

  裴胜的那个，小二这时候才交给了他。

  “都在。”

  陈老先生还是不放心的嘱咐道：“一定保管好，贴身携带，这是能报平安的。”

  “好。”司空也没有什么能给陈老先生的东西。

  “陈老先生。”司空握紧陈老先生的手。

  有的话不在言语之中。

  陈老先生一顿，在司空手上拍了两下。

  “好，好，你们此行定会危险重重，一定要保护好自己，一定要。”

  司空一行人走了一遍来时路。

  万千灯火不为他们所亮，是为好多的他们所亮。

  如此安乐的“世间”，世间也会变得如此安乐。

  站在初次来此的山洞前，司空回头望去。

  流霞殿的一行人还是跟了上来，陈老先生看不见，只能伸着头往司空一行人的方向打望。

  司空挥了挥手，示意他们早些回去，随后转身向山洞中走去。

  “世间”响起阵阵呜咽声，又响起低声呵斥的声音，最后都转变成了笑声。

  司空身后的“世间”还是来时的模样，只是少了带来热闹的一群人。

  颗颗闪烁的沙粒飘向空中，聚集成团也往山洞中去。

  众人身上的荷包微微闪动了下。

  司空像是察觉到什么一般，停下脚回头看去。

  漆黑的山洞中依旧一片漆黑。

  他们的告别是真，只是那几身衣裳成了最后的遗憾。

  司空一个人的遗憾...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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