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天后，陈姝叶忽然对唐欣说她要离开了，只说导师临时有任务交给她，唐欣也不没多想，只嘱咐着她注意安全。

  陈姝叶看着她，笑着拥抱了一下她，声音透着一股凉，“过几天有个快递给你，你记得签收一下。”

  “什么？”

  她弯唇不语，唐欣也不再多问，陈姝叶朝她挥了挥手，无声地做最后的告别，笑着转身离开了。

  酒吧。

  最落魄的河东地区，是南城最有名的贫民窟，小巷子深处开了一家酒吧，破旧又狭小，那里聚集着这个城市最底层的人民。

  从小巷子里走出一个流里流气的青年，他拿着酒瓶摇摇晃晃地从酒吧里走出，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老头衫，眉毛下端有一条长长的刀疤，方脸，头发很长，没有许久没有打理了，看起来乱糟糟的，落寞又潦倒。

  有人从门口追了出来，朝他大喊，“喂~你还没结账——”

  男人回头冷笑一声，睨了他一眼:“还能少你那两个子儿，等着，老子回家就——嗝——”还没说完，他就打了个酒嗝，摇摇晃晃地朝对面的裁缝店走去。

  穿着夹克衫的男人揣手轻扯下嘴角，表情有些不屑:“切，没钱还装什么阔气——”

  旁边坐着的顾客笑着开口，“你不知道吗，前年他爸把外面的私生子接了回来，据说早就不管他了，他还以为自己真能继续逍遥自在了呢~”

  “要我说就是自作孽不可活，谁叫他以前那么嚣张，活该啊——”

  陈姝叶安静地听着几人的话，她就站在酒吧外面，穿着干净的衬衫，牛仔裤，与周围的一切都格格不入。

  她慢慢跟在男人身后，走近那家小裁缝店，很快，破旧的房子里传来东翻西找的声音，男人的咒骂以及女人的啜泣。

  “不要，这是我的钱，求求你了，不要拿走行不行——”

  听起来，男人像是一脚踹向了女人，他冷声道，“妈的，臭婊子，你的钱？你哪来的钱，还不是和外面那些男人鬼混来的，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早就背着老子在外面找野男人了吧。”

  “我没有，我没有，真的没有——”

  “啧，你还真以为老子不知道啊，就是老子把你让给别人睡得，”他眼里露出一丝淫笑，拍着那一沓厚厚的钞票，轻吐了一口唾沫，“你还挺值钱的，没想到和人睡一晚就能有些这么多钱，”

  女人听到他的话，满脸震惊，一双瞳孔蓄满眼泪，目光落到茶几上的那把水果刀，却久久都没有回神。

  他醉醺醺地走出来，迎面就碰上站在外面的陈姝叶，他的目光上下扫视她一眼，眼里闪过一丝淫欲，舔了舔唇，粗粝的嗓音响起，“美女，一个人吗？”

  陈姝叶没什么反应，仍旧那样平静地看着他，男人笑了笑，见识了各种各样的女人，还没见过这样一个冷美人，挺有意思的。

  他朝她走近，手刚准备搭上她的肩膀，陈姝叶忽地冲他抬头一笑，“好久不见。”

  “我们见过？”

  她抬起头，仰起那张精致的脸，平静开口，“嗯。”

  他嘀咕着说了几句，手刚准备搭上她的肩膀，忽地，一把冰凉的水果刀抵进他的小腹，刀子插进血肉里发出“撕拉”一声，是皮开肉绽的声音。

  剧痛瞬间传遍全身，他不可置信地低下头，腹部的血洞正不断地往外冒着血，已经濡湿了他的整个手。

  疼痛让他宿醉的酒意都醒了，他用尽全力一脚踹上她的腿，扯着她的头发，嘴里骂道，“你他妈的，给脸不要脸，看老子不弄死你。”

  陈姝叶挣脱他的桎梏，跌跌撞撞地从地上爬起来，她好像感觉不到疼似的，微笑着把刀子朝他的肚子又捅了进去，明明做着最残忍的事情，她却冷静地像什么也没发生。

  陈姝叶拿着那把刀，鲜血淋漓，滴滴答答的顺着刀尖落到了地上，阳光下，折射出诡异的光芒，她披着头发，嘴角扬起一抹讥笑。

  刚刚还气势汹汹的男人看到她这样的样子，额头冒出冷汗，不知道是疼得还是吓得，嘴里念念有词，“妈的，疯子，疯子，真是一个疯子——”

  他尖叫地捂着伤口跌跌撞撞地打算离开，血早就流了满地，陈姝叶笑着，平静地快步上前，把那把刀对准他的右腿，惨烈般的叫声响起“啊——”

  陈姝叶看着他狼狈的模样，忽然笑着蹲了下来，低头拿着刀子，漫不经心地问，“疼吗？”

  男人脸色已经苍白地说不出话来了，汗水大颗大颗地落下，他浑身都疼地发抖，颤颤巍巍地摸出手机报警，陈姝叶看着他的动作只觉得讽刺。

  多么可笑啊，一个藐视法律的畜牲此刻竟然妄图得到法律的保护。

  她没有制止他的行为，只是安静地看着他，等他拨通电话后，她才笑着拿过他的手机，然后当着他的面——挂断了手机，没有比她更清楚，亲手掐灭唯一希望有多痛苦。

  “怎么样，被人捅穿大腿的滋味不好受吧。”

  “为什么~为什么？”

  她笑了一下，声音很轻很轻，陷入某种回忆之中，“还记得五年前，高考那天，你捅的那个少年吗？”

  黄睿杰抬起头，眸光疑惑不解，陈姝叶看到他的表情，嘲讽笑了一下，他害了人啊，加害者怎么能不记得了啊，他怎么能不记得，真该死啊。

  她看着地上疼得快要晕厥的男人，笑着笑着眼泪就流了出来，她举起手上的刀，看着他手中的刀正欲再次落下，求生欲望让他急忙出声打断她的话，“我知道，我知道，我想起来了——”

  陈姝叶顿下了手中的动作，就那样看着他，等他回答。

  在死神面前，所有人都会变得胆怯，刚刚还颐指气使的男人此刻哆哆嗦嗦地解释:“我想起来了，真的，当初是我抱歉，真的，对不起，求求你，求求你，放过我好不好——”

  “放过你，那你当初有想要放过他吗？他就要高考了啊，那么耀眼优秀的人，凭什么，凭什么被你毁掉？你毁了他，我就要毁了你！

  你不是要找陈姝叶吗？你看看啊，我就是啊，我站在你面前了，你怎么不认识了？”她声嘶力竭地吼道，眼中却一片冰凉，“五年前，是我报了警，是我让你被拘留，你要报复就应该找我啊，凭什么去找他，你凭什么——”她忽然情绪崩溃，握着那把刀的手都在颤抖。

  她笑着笑着把那把刀捅进了另一只左腿。男人的血越流越多，他捂着肚子上的血洞蜷缩在地，疼地冷汗岑岑，咬着牙崩紧了脸，浑身血污的手轻轻扯了下她的衣袖，声音也越来越弱，“求求你，放过我好不好，我可以不追究，求你了——”

  不远处有警报的鸣笛声音响起，伴随着步履匆匆的脚步声响起，陈姝叶看着地上已经快失去意识的人，轻扯了下唇角，她轻声朝他做着嘴型，“警察来了——

  可惜了，已经迟了。”

  她拿着那把水果刀干净利落地插进男人心脏，在警察来临之前，就已经没了呼吸。

  不远处有一个女人跑来，她看到已经没了呼吸的男人，又看着一旁站在原地的陈姝叶，她颤颤巍巍地拿过她的那把刀，苍白的脸色轻扯了下唇角，“快走，快走。”

  陈姝叶看着女人衣衫下露出来已经青紫一片的胳膊，奇怪地看她一眼，“为什么帮我？”

  女人勉强地笑了笑，“不是帮你，是他该死，我的人生已经被毁了，不能再有和我一样的人了，”她看着地上渐渐失去意识的人，轻扯了下唇角，“再说了，他早就该死了，他早在三年前的夜晚就该死了，我只恨我自己怎么当时没能手刃那个畜牲——”

  她虽然不知道陈姝叶为什么杀他，但为了这么个人渣毁掉自己的人生不值。

  陈姝叶听到她的话，很轻地笑了下，只是泪流满面地摇摇头，“不了，我也活不下去了，”她重新握上了那把血淋淋的刀，哭的哽咽，“他已经毁了我最爱的人，所以，我得为他，我要亲手替他报仇。”

  “值得吗？值得吗？为了这么一个人渣毁掉自己值得吗？”

  “值得！”陈姝叶握着刀后退一步，轻轻摇摇头，哽咽地开口，“我本来也早就过不下去了！”

  她看着她，眼眶蓄满了眼泪，“他已经去世了，你以后，就一个人好好过好自己的生活吧。”

  世界上的苦难少一个人受就可以了。

  她听到陈姝叶的话，心理防线在这一刻溃不成军，眼泪也落了下来，听着越来越近的警报声，只能无措地摇摇头，“不要，不要——快跑啊，快跑啊，我让你快跑——”

  有步履匆匆穿着制服赶来的警察，他们举着手枪把两人围在中央，浑身是血的两个女人，中间还有一个已经没有生命特征的男人，这无疑是一副惨案现场。

  迎面走来一个四十多岁的刑警，看着面孔有些熟悉。她看着对面警察的模样，笑了一下，开口道:“邢警官，还记得我吗？”

  听到她的声音，熟悉地场景闯入脑海，一闪而过的震惊，陈姝叶看着他的表情，知道他这是想起来了，流着泪笑了，“五年前，我看到他在霸凌学生，我报了警，我当时还问你们他最后的结果是怎么样，你呢，你说的你们会解决呢。

  可是，怎么关了几个月就被放出来了吗？这就是你们的解决方案吗！”

  “姑娘，你冷静一点好不好，法律自会审判，一切都会替你讨回公道的，你不要冲动好不好！”

  “冷静，我怎么冷静，你知道吗，警官，他出来之后为了找到报警的人，又捅伤我的同学，那天是高考啊，是人生多么重要的时期，可是却被他毁掉了，他被活生生地捅穿了大腿了，他该多疼！你让我冷静，我到底该怎么冷静！”

  她流着泪哭的崩溃，拿着沾满血的刀子，声嘶力竭地大声说着，“你说好的公正道义呢，为什么坏人没有受到应有的惩罚？

  为什么好人反倒没有好报？你说啊，你当初说好了交给你处理的啊，怎么变成这样了，就怎么变成了这样了！”

  面对年轻女孩声嘶力竭的质问，邢易无从反驳，堵在喉咙的话却怎么也说不出口。因为，事实上，他根本无法解释，有人抓住法律的漏洞，藐视法律，就有人周旋其中，游走在灰暗地带。

  他们能做什么呢？

  他忽然好像也有些不明白了。

  陈姝叶看着他哑然无声的模样。嘲讽的笑了，眼泪还在往下流，她却从未觉得此刻这么轻松。

  她看着地上已经没有气息的男人，笑得很轻松，好像在讨论今天的天气一样，平静地看着他，“他已经死了。整整五刀，致命伤在心脏，一击毙命。”

  阳光下她举起那把亮地晃眼地刀，锋刃的刀锋发出一阵冷意，在所有人都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她毫不留情又快速的把刀捅进自己的心脏。

  一旁女人失声的尖叫，“不要——”

  耳边嘈杂的声音响起，可她却好像一切都听不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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