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姝叶不久后，就被陈芳告知一个消息，那就是她要搬家了。

  本来这事应该在高考后就准备的，但是当初陈芳恰逢换工作，忙的不行，又没找到合适的房子，只能多住了一段时间。而等她忙过那段时间以后，陈姝叶又还在外地读书，所以这也就只能耽搁下来，这一住，又是一年。

  转眼终于等到陈姝叶暑假回家房租也到期，工作也稳定下来，她们也到了该搬走了的时候了。毕竟，这里房价又贵，环境也不好，除了离学校近一点，已经完全没有理由继续留在这里了不是吗？

  饭桌上，陈芳看着闷头吃饭的陈姝叶:“你赶快收拾的收拾了，我们下午就找个货拉拉一起把东西搬走，那些不用的东西该扔的就扔了吧。”

  “嗯，”陈姝叶垂着脑袋闷声应道，过了一会儿，就放下碗筷，朝陈芳开口道，“我吃完了，就先去收拾了。”

  陈姝叶沉默地走进房间，盯着这个住了三年的房间，还有些不舍。

  低眸看了一会儿，坐在书桌前打开了那个抽屉，里面堆满的是厚厚的一叠草稿纸，上面铺满了一道道试题的公式，字迹张扬又随意，这是高二那年夏天，程述也给她的。她摩挲着上面已经泛旧的痕迹，就好像在透过这些，在看曾经那个少年。

  她仔仔细细地把这叠纸张放进一个收纳箱里，除了这些外里面还有一个粉色的纸盒，是毕业那年程述也送给她的礼物，是一个旋转水晶球，透明玻璃中央是一个高高悬挂的月亮，璀璨又耀眼，旁边有个开关，一打开那个按钮，玻璃球就会唱生日歌，而那个高悬的月亮也会亮起来。

  可是她从收到这份礼物起，就只打开过一次，因为她怕没电了，关于他留下的一切，她都小心谨慎地保留着。

  偶尔特别难过的时候，才会想起拿出来听一听，可是今天陈姝叶也没有很伤心，可还是打开了那个按钮，机械的女声响起，“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

  安静的房间里是水晶球一遍又一遍传来的声音，陈姝叶抱着那个水晶球，沉默地在笑，不知道是在对谁说，声音有些颤抖，絮絮叨叨起来，“程述也，可我不快乐，我不开心，就算生日也不快乐。上个月吃的生日蛋糕一点也不甜，下次不吃了，要是，你能亲口对我说一句生日快乐就好了，你想知道我的生日愿望吗？我的愿望是，要是还能再见你一面就好了。这个愿望会实现吗？”

  可回答她的，除了那一句又一句“生日快乐”再没有其他，她抿唇安静地把手中的礼物小心地放进那个纸箱子里面。

  她的东西不多，很快就收拾好了，陈芳也很快收拾好，关上门打算离开时，陈姝叶又回头看了一眼这个熟悉却在此刻又空荡荡的房子，沉默地没有说话。

  “姝叶，走吧，师傅等着了。”

  “嗯。”

  面包车穿梭在这个城市，由城东开往城南，途经到南城一中时，师傅被迫停了下来。看着斑马路上穿着校服穿梭其中的学生，有些好奇，兀自开口道:“这么早就开学了？”

  陈姝叶顺着他的视线，看到一群穿着蓝白色校服的学生。视线中，有个抱着篮球的少年轻轻扯了扯前面女生的橡皮筋，一头乌黑的头发倾泻而下，女生回头瞪他一眼，伸手就要打他，男孩儿得意地晃着手上的橡皮筋越跑越远，身后是追逐他的女孩，夕阳的余光把两道身影越拉越长，直至消失不见。

  车辆开始慢慢启动，她往车窗外探了探头，朝那个金光闪闪的“南城一中”的巨大牌匾深深看了一眼，像是要把它记在脑子里。

  收回目光时，看着旁边的书店走出一个戴着鸭舌帽的少年，熟悉的侧脸，让她的心跳几乎漏掉了半拍。

  “师傅，停车——”

  “滋——”轮胎摩擦着地面发出一声难听的声音，陈姝叶几乎是慌不择路地打开车门朝书店方向跑去，可是，穿梭其中的学生打乱了她的视线，等她回过神来，那里早已空空如也。

  她攥紧的手心又松开，似自嘲地轻扯唇角，不禁就红了眼眶。也对，他怎么会在这里呢？

  陈姝叶忽地有些委屈地蹲在繁华的街头，无声地流泪，程述也，今年我的生日愿望没有实现。

  这是与你分开的第411天，我真的，每天都在想你，可我真的好想再见你一面啊。

  陈芳追着她下了车，看着蹲在地上地陈姝叶，满脸焦急地问道:“姝叶，你怎么了？”

  她抿着唇摇摇头，站起身来，“没事，就是认错人了。”

  “好，那快上车吧，师傅该等着急了。”

  两人走上车，车辆重新开始启动，再次消失于人群之中。

  书店里的店员看着程述也走远背影，朝年轻的店长笑了笑，“刚刚那个帅哥我见过几次。”

  店长有些讶异，“见过几次就记住了，你记性还挺好。”

  她笑:“那我也只是对帅哥记性好，他高三那年我记得来过几次，明明看起来就是一个意气风发的少年，可刚刚看到他的眸光中一片死气沉沉的，完全像是变了个人。”

  紧接着她又叹口气，似惋惜，又似疑惑地补充一句，“不知道怎么突然就跛脚了呢，唉，正是风华正茂的年纪的啊，多可惜。”

  九月。

  程述也的腿也恢复的差不多了，只是还是落下了终身跛脚的结果。何懿开车把程述也送到车站，一脸担忧地看着他，“小也，要不还是我送你去学校吧，那么远的路，独自一人去上大学，你这样妈妈不放心啊。”

  他轻笑摇摇头，“不用了，我能够自己照顾好自己的。”

  “可是，你的——”

  少年不自觉地低头看着自己的右腿，眸光是一闪而过的刺痛。

  “前往嘉北的旅客请注意，由南城开往嘉北的C6212列车已经开始检票，请各位旅客抓紧时间检票——”广播站的声音响起，程述也掩饰住眼底的情绪，朝何懿无奈地笑，接过她手中的箱子，“妈，我要出发了，就送到这吧。”

  “小也，注意安全啊。”

  少年头也没回，朝她挥了挥手走进排队的人群之中。

  “师傅，我们还有多久到？麻烦快一点，我高铁快要发车了。”陈姝叶才搬家，也不知道原来从城南到高铁站的路况这么堵，看着越来越近的时间，不自觉地慌了慌。

  “翻过这座桥就到了，两分钟。”

  陈姝叶赶在距离高铁发车7分钟前才到达，她匆忙地跑进站口，广播催促的声音响起，她迅速排在人群最后，而此刻最前面的少年早就检票进了站口，朝左拐进。

  两分钟后，陈姝叶掏出身份证验证通过后，匆忙地跟着人群朝右边电梯上去。

  列车鸣笛声音响起，两辆列车同时出发，背道而行，一南一北，从此，山水各一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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