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姝叶暑假的时候找了个家教，工作内容很简单，薪酬给的也很高，是辅导一个即将高考学生的数学。

  迎接她的是一个女生，看起来性子很活泼，也很热情:“你就是新来的家教姐姐吧~快进来。你好，我叫叶尹一。”

  陈姝叶点点头，笑了笑，“你好，我叫陈姝叶，是你妈妈找来的家教老师。”

  女生笑着开口，“嘿嘿，我知道，快进来吧。”

  陈姝叶换好鞋后跟着她去了书房，刚坐下就平静地面前的小姑娘开口，“小叶同学，你能先把你的数学卷子给我看看吗？我先了解一下你的情况。”

  女孩儿似乎被她如此“着急”的模样吓了一跳，愣了一秒才开口，“好，”她从一旁的书包抽出一沓卷子，看着上面惨不忍睹的分数，脸色微红，也有些不好意思，“陈老师，都在这了，你先看着，我去端点水果——”说完就脚底抹油地溜走了。

  等到她磨磨蹭蹭地端着水果进来，陈姝叶看她一眼，继续开口，“我看了一下，你卷子上很多都是在函数方面是比较容易出错的，这应该就是你薄弱的地方，我们今天就从——”

  女生打断她的话，岔开话题笑，“哎，学姐，你是2020级三班的吧？”

  陈姝叶有些惊讶，“你认识我？”

  叶尹一笑着耸耸肩，看着话题顺利转移，计谋得逞满脸笑意地开口:“当然了，我也是南城一中的，我高二的时候有在操场上围观，我看到你给他们录的视频啦，这么多人里你最漂亮，所以我就记住你了，嘻嘻~”

  她吐了吐舌头，恢复了正经，一脸崇拜，“不过你真的好厉害啊，考那么高的分数，真的太优秀了。”

  陈姝叶听到她的恭维不知道说什么，朝她笑了笑，“只要努力你也可以的，所以你现在——”

  叶尹一着急地摆了摆手，“咦，我不行的，数学70分的人怎么敢说要考A大的话。我还是有自知之明的，我啊，也没多大志向，考个一本就谢天谢地了。”

  陈姝叶继续翻看她的试卷，却听到一旁的小姑娘喃喃自语，“高2020级三班，三班，三班——”她声音提高了不少，像是想到什么了，眼里亮晶晶地看她，眸光闪烁着兴奋的光芒，“学姐，你是三班的话，是不是和程述也，程学长一个班的？”

  骤然听到这个名字，陈姝叶呼吸一滞，她翻着卷子的手停了下来，攥紧手指，表情晦涩不明，眸光平静:“你问他做什么？”

  “程述也唉，那可是颜值与智商齐飞的大神，关键还长得帅，你不知道，哪怕学长毕业几年，一中仍然流传着他的传说，而且——”小姑娘故作神秘地卖起关系，轻咳了一声，“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你们高三的时候，有个高一的学妹跑到你们教室门口向他表白？”

  陈姝叶抿唇，思绪飘散，她苦涩地抿了抿唇角，她怎么不记得呢？关于他的一切，她都没有忘记。

  见她半天没反应，女孩儿轻轻摆手，有些了然，“算了，你肯定也不记得了，你们这种学霸，肯定两耳不闻窗外事的。”

  她神色莫测，看着她的眼睛，“其实，那个女生是我的好朋友，就是现在，我们都快高三了，她还一直很喜欢他，整天嚷嚷着要和他考同一所大学，”叶尹一看她一眼，试探地开口，“学姐，你和他是同学，知道他在哪里吗？我想把这个消息告诉我好朋友，可以吗？”

  陈姝叶低眸，看不清表情，沉默许久后，有些艰涩地回答，“他出国了。”

  “啊？好可惜，”女孩儿眼里光一下暗淡下来，随后又不死心地继续问，“那你知道他去哪个国家了吗？”

  陈姝叶盯着面前的试卷，好像是在放空，脑中又想起那个少年说的话，‘你不要告诉她，我不想她再来缠着我了’。

  她也很久，没再听起他了。

  女孩儿看她愣住，在她面前挥了挥手，“学姐？学姐？你怎么了——”

  陈姝叶鼻间有些酸意，她就那样看着她，喉咙滚了滚，笑容苦涩，“不知道，毕业之后，我们就没联系了~”

  最后一句话落下，她几乎是仓惶地垂下头，掩饰住自己的情绪。

  他好像，已经完全把她抛下了。

  “哦~好吧，”叶尹一没察觉到她的情绪，只是神情有些惋惜，“唉，我是真的想知道他去哪了。”

  她撑着脑袋感叹一句，“你不知道，我那个好朋友可喜欢他了，已经喜欢他好久好久了，本来还想去他的大学，没想到这会儿竟然连消息也没有了。怪不得，像他那样优秀的人，我们还好奇他怎么没出现在学校的荣誉墙上，原来是出国了啊。”

  她低头叹口气，“也不知道他上大学后有没有交女朋友？

  沉默中，陈姝叶嗓音有些沙哑，胸口带着一股窒息感涌入，不知道是对面前的女孩子说，还是对自己说，“他有女朋友了，”她垂头盯着面前的课本，一字一句，缓缓开口，“叫你朋友别等他了吧。”

  听到她的话，疑惑地抬头，“你们不是没有联系了吗？”

  陈姝叶声音发苦，“听其他同学说的。”

  “噢好吧。”她喃喃自语，“害，这种大佬应该到哪都是受女孩子喜欢的，有女朋友也正常了，不过，我这个朋友就是一个死脑筋，我也劝过她好多次。她那么漂亮，也优秀，但好像就那样盲目地在等他，连什么时候能再见一面的事都不确定，她怎么就那么执着。”

  她感慨着，有些苦恼又似好奇地看陈姝叶，“学姐，你说，真的会有人一辈子非一个人不可吗？为什么不找一个喜欢自己的人呢？这样固执的等待一个可能不会再回来的人，真的有必要吗？”

  对上那双真挚又疑惑的目光，陈姝叶指甲捏在掌心，疼地难受，轻笑开口，“或许吧。”

  她还想再问一些其他的事，却看见陈姝叶已经低头继续翻看试卷，一副不想搭理的模样。

  叶尹一识趣地封唇不语。

  陈姝叶平静地开口，“那我们今天就先从你最弱的函数开始讲可以吗？我们先从基础的学起？”

  “好。”

  女孩儿见还是逃不脱学习的命运，呐呐地开口，一边赞叹，“陈老师，真的好敬业啊，我妈这个钱看来是花对了。”

  陈姝叶抿唇轻笑。

  她语气温柔，又有耐心，而且逻辑清晰，三个小时一晃而过，连一向没什么耐心的叶尹一也觉得时间过得飞快，

  把陈姝叶送到门口后，她热情地朝她挥了挥手，“陈老师，再见！”

  陈姝叶回头朝她笑了笑，同样挥了挥手，“再见，叶同学，今天布置的作业记得做，我明天检查。”

  “哎呦，你说什么，我听不见~”她把手凑近耳朵，大声朝她喊道，表情生动又可爱。

  陈姝叶忍俊不禁地轻轻弯了弯唇。

  陈姝叶从她家出来刚好六点，她回家必须穿过一个小广场，两侧的喷泉还在继续喷着，不少行人匆匆赶路。六点半那刻，广场中央大屏放着某热门的电视剧，此刻正播放着悲情的片段。

  女主角看着男人离开的背影，泪流满面却又冷静开口，“天下之大，没人会等你三四年的。你今天要是走了，我明天就去找个随便结婚。”

  男人步伐一顿，背影似乎僵滞一秒，但也仅此一秒，就毫不留情地离开。

  插曲响起。

  “你问我  为什么顽固而专一

  天下太大  总有人比你更合适

  其实我觉得这样不值

  可没选择方式

  你一出场别人都显得不过如此

  互相折磨到白头

  悲伤坚决不放手

  ……”

  陈姝叶停下脚步，目光一怔，盯着屏幕上的歌词看了一会，眸眶湿热，为什么顽固而专一？

  她劝别人放下，因为她觉得这样不值；可她自己却放不下，因为她没有别的方式，只要程述也一出场，别人都不过如此。

  没人会等一个人三四年，但陈姝叶会等，会等他一辈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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