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很快就到了7.1日，此刻距离高考不到一周，今天也是高三的最后一天晚自习，已经有人开始陆陆续续地把没用到的书本搬回家去。

  晚自习第一节下课后，对面那栋楼突然黑了，传来窸窸窣窣的喧嚣声。

  教室里的学生坐不住了，看着对面陡然暗下来的教学楼，有些凑热闹地跑出去看了看。

  “怎么了，又停电了？”

  “没有啊，我们这栋楼亮的啊。”

  “还是有人表白啊？”

  “有可能是唉。”

  正激烈地谈论着，忽地，对面教学楼拉开了一幅长横图，垂了下来，与此同时，灯光也在这一刻被点亮，他们一眼就看到了红色的横幅上明晃晃地写着“高考加油，旗开得胜”几个大字。

  伴随着横幅落下的是他们嘹亮的声音，成百上千的学生站在楼道里，有高一的，也有高二的，声音是前所未有的浑厚嘹亮，隔着一整个楼道为他们摇旗呐喊，“学长学姐们，高考加油，旗开得胜。高考加油，旗开得胜——”

  整齐划一的声音，似乎要在此刻穿透天际，不少人都被一个画面震惊地不行，而此刻，那些关于“成人礼”“誓师大会”，青春的遗憾，好像也在这一刻全部圆满。

  很多高三的学生感动的不行，有些举着手在嘴边围成一个喇叭状，大声回应着，“谢谢，我们会的。”

  明明有些时候很讨厌这群和他们抢食堂，抢热水，抢小卖部的学弟学妹们，却不知道为什么，在这一刻，都有了一种想流泪的冲动。

  即使上课铃声响了，李岚这次也没有凶巴巴地叫他们赶紧回到座位上，等到十几分钟后，人群安静，大都回到座位上后，李岚看了眼台下红了眼的少年们，忽地不知道说些什么。

  她盯着课桌看了几分钟，才抬起头，“看着学弟学妹们为你们加油，也千万不要辜负他们的良苦用心啊。高考，是人生最关键的一个转折点，我希望你们都能在这场战争中拼尽全力，取得一个好成绩。以后，让学校的光荣墙上也贴上你们的照片。”

  班上几人沉默地听着她的话，都没有再说什么，也没有往日嬉笑的气氛，只安静地坐在位置上复习，心照不宣地等待着最后的离别。

  晚自习结束后，通校生们开始忙着搬书，把不需要的书本带回家，后面几天也能减轻负担。陈姝叶带的书本不多，大多都是写完的辅导练习册，程述也盯着她看了一会儿，自然地从她手上接过一摞书，“走吧，顺路。”

  陈姝叶:“谢谢。”

  两道身影渐渐走远，陈姝叶盯着月光下越靠越近的两道影子发呆，忽地，耳边响起一道声音。

  “7.10号那天是郭老师的生日，他们商量着给老师庆祝一下生日，也算做个最后的道别仪式，这个自愿参加，到时候你来吗？”

  陈姝叶刚刚脑袋有些放空，这会儿冷不丁听到他的话，一时没反应过来，愣了好一会儿才点点头。

  少年看到她的动作，嘴角蔓延开笑意，“好，那我等你。”

  陈姝叶:“嗯。”

  两人说完就一致沉默下来，走到在分岔口时，程述也把手上的书本递给她。陈姝叶抱着满怀的书，盯着他的掌心看了一会儿，才仰起头笑，“那你也别忘了我们的那个约定。”

  程述也自然知道她说的是什么，笑着点点头，“嗯，A大见。”

  ——

  7.7日，是2020年高考的第一天，学校外面早就拉满了警戒线，警察在附近站岗，放哨，周围到处摆满了禁止鸣笛的标识牌，学校旁的一个小帐篷里正在免费发放矿泉水。

  一派热闹却又井然有序的场面。

  陈姝叶自认为自己还算来得早的了，可当她一走到学校，才发现学校周围已经围了好一圈的人，其中大多是来送考的家长，正叽叽喳喳地拉着孩子的手认真嘱托，“考试的时候不要紧张，先把会做的做了，不会的留到最后，还有，一会儿少喝点水，免得上厕所了。”

  “知道了，你都说多少遍了。”

  “再仔细检查检查，准考证，笔，橡皮，直尺那些带齐没？”

  “……”

  陈姝叶笑笑把目光移开，一眼就看到了唐欣，此刻唐欣也注意到了她，朝她挥了挥胳膊。

  陈姝叶看着陪在她身旁的父母，她也就没多加打扰，抿唇笑了笑，安静地在一旁等待，可还是不免听到了她爸爸的话。

  “一会儿做完了就早点出来，不要磨磨蹭蹭，人多了饭店都不好找。”

  一旁的穿着旗袍的女人用胳膊碰了碰他，递给他一个眼刀，“说什么呢？有你这么当爸爸的吗？”随后女人摸了摸唐欣的头，又把文具袋递给她，“欣欣，不要听你爸爸的话，千万不要提前交卷，多检查几遍。进了考场，也不要紧张，考好考差都没关系。”

  “知道了，知道啦。”唐欣一边接过东西，一边朝他们挥挥手，“行了，你们快回去吧，一会儿天气就热起来了，而且我同学还等着呢。”

  说完，她就朝陈姝叶跑来，拉着她的胳膊笑笑，“等久了吧？”

  “没事，进去了也没事干。”

  “也是，”她拉着陈姝叶的手，一边抱怨着，“哎，你可不知道，今天早上可笑死我了。我早上一起来，就看见桌子上摆了一个筷子加两个白煮蛋，我问我爸说干啥，他说图个好寓意，考个100分。然后我妈听到他的话，差点没把我爸打死，一边还说着现在满分都是150分了。”

  陈姝叶听到她的话，没忍住笑笑，刚刚还有些紧张的心情瞬间缓解了不少

  两人一边说着一边走进自习室，因为教室被用来布置考场了，所以这个自习室也暂且成了三班的临时教室。

  一走进来，就看到郭旭穿着一身红色T恤，班上有男生看到他开始起哄，“老头，怎么不穿旗袍啊，我看别的班老师都穿了哈哈哈哈哈哈哈。”

  郭旭别了他一眼，“我一个大男人穿什么旗袍，”他想了一会儿，笑着继续，“不过——你们李岚老师穿了。”

  他一说完，门口一个穿红色旗袍的女人走进来，头发烫成了大波浪款，嘴唇涂着鲜艳的红，她一走进教室，班里一群人迅速捂着唇憋笑。

  面面相觑地想说些什么，李岚看着这群学生的表现，理了理身上的裙子，有些不自在地问，“怎么，不好看吗？”

  “没有，漂亮。漂亮地把我们都看呆了。”最先开口的是班上的一个女生，也是数学课代表。男生这时也反应过来，竖起大拇指，笑嘻嘻地开口，“哇塞，猴塞雷啊，差点没认出这么一个大美女居然是我们最亲爱的数学老师，妈呀，究竟哪个班有我们这么幸运。”

  李岚被这群孩子夸地有些尴尬，“行了，马上快考试了，第一科是语文，大家都认真一点，不要紧张，”她目光巡视一圈，最后落到赵钊身上，语气瞬间严厉，“尤其是你，赵钊，你们张老师孩子生病了，这会儿在医院，就这，还刚刚还打电话专门过来，让我提醒你好好背一背你那个语文必背篇目。”

  “知道了知道了，告诉老师放宽心，小的一定幸不辱命，一定会背的。”

  李岚看了他一眼，眼见着时间也差不多了，和郭旭打算一同离开，“行了，出发去你们考场吧，高考加油啊。”

  “高考加油！”

  下面洋洋洒洒地落下嘹亮的声音，就各自拿着笔袋和准考证奔赴考场。

  因为理科的考场地点就是在本校，也算很熟悉了，陈姝叶不慌不忙地收拾，刚走下楼，就看见程述也和她朝着两个完全相反的方向走去，她盯着他的背影看了一会儿，转身离开。

  高考加油啊，程述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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