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明媚。

  时宇航和苏彦瑶面对面盘腿坐在草地上，那摞卡牌在两人中间悬浮着，仍然在缓缓旋转。

  两人的情绪这会儿都平静下来了。

  “你先给我说说，他们到底要你做什么？”苏彦瑶两眼直勾勾盯着那摞卡牌。

  她这会儿已经把身上多余的装备卸下来了，只剩下一身夏季迷彩装和枪支。

  “他们想要地脉，神龙地脉。”时宇航沮丧地说道，“虽然他们威胁了我的生命，但是……有件事我不是很懂。”

  “什么？”苏彦瑶这才把视线转向时宇航。

  “他们说，如果不让他们来处理神龙地脉的危机，大夏必将灭亡！”

  苏彦瑶精神一震！

  “为什么这么说？”

  时宇航说道：“根据他们的说法，好像是神龙地脉有两种苏醒的方式，一种是激活，一种是缓释。激活的话，将有海量高浓度灵气自地脉喷涌而出，而普通人类是无法承受那么高浓度灵气的，整个大夏将因此成为一片死地。当然，对全世界而言，这里将成为一片灵海！”

  “如果采用缓释的方案，则神龙地脉将缓慢释放低浓度灵气。低浓度灵气不仅不会危害人体，还会激发人体潜能，开启传说中的修仙时代！不过呢，‘缺点’就是……在相当长一段时间内，将只有大夏享受神龙地脉的灵气沐浴。”

  苏彦瑶俩眼珠子左右一转，然后就beng~~~地弹了出来！

  “只有大夏拥有灵气？！”

  显然，这姑娘自动过滤掉了激活方案的后果。

  “那还选什么，肯定是缓释啊！缓释！！！”

  时宇航苦笑。

  “选？我根本没得选。他们给我的回报，就是承诺用缓释的方法来苏醒灵脉。”

  “啊？”苏彦瑶懵了。

  这不是好事吗？

  “那你到底在犹豫什么？顾忌什么？”

  时宇航看了苏彦瑶一眼，又看向那摞卡牌，欲言又止。

  “说出来！”苏彦瑶向时宇航投去一个鼓励的眼神，“我们一起想办法！”

  时宇航握紧双拳，松开，又握紧，再松开……

  如此重复了好几次，才眼神复杂地看向苏彦瑶。

  “姐，你觉得……是激活方案对他们的好处更大，还是……缓释？”

  苏彦瑶愣住了。

  这……

  她怎么知道？

  ……

  也就是几个呼吸的功夫，苏彦瑶突然瞪大眼睛！

  她觉得，自己好像抓住其中的关键了。

  从早上时宇航被她逼迫“拽”出那摞卡牌，一直到现在对她吐露这么多的秘密，这些卡牌却始终没有动静。

  没有表示赞同，也没有阻止。

  这说明……

  他们被封印着？

  能封印如此强大的力量，只能是更加强大的力量。

  要破除更加强大的力量，用普通人就能承受的灵气，办得到吗？

  显然不能！

  ……

  时宇航已经在琢磨从哪里找切入点去忽悠……不是，去给苏彦瑶解释了。

  可是，时宇航突然发现她好像在思考什么事情？

  [别慌，她已经掉进你挖的坑里，并且继续往下挖了。]

  时宇航：“……”

  不是，这姐们儿这么聪明的吗？

  “所以，你在怀疑，他们答应给你的回报，到底是缓释，还是……激活？”苏彦瑶直勾勾地看着时宇航。

  时宇航忍不住打了个冷战！

  她真的猜到了！

  但时宇航并没有因此露出震惊的神色，而是表情沉痛地点点头：“姐，我就是害怕这个。”

  “如果说，因为我的原因，神龙地脉缓释苏醒，大夏率先进入修仙时代，那倒也算是我的泼天富贵，活该我受万人敬仰！”

  “可是……如果地脉真的激活了，到时候就算十几亿人死绝，完全没人知道是我干的，我踏马的也……也死不瞑目啊！”

  时宇航蜷缩成一团，双臂紧紧抱着双腿，浑身颤抖……

  [呕……你能不能别那么浮夸？]

  时宇航：滚！！！

  时宇航的表现，在统子看来浮夸的有点过分了，但在苏彦瑶看来……

  一切都是那么理所当然。

  她都给心疼坏了。

  时宇航只顾着自己表演，完全没注意到苏彦瑶已经起身，甚至卸下所有枪械，跪坐在他身边。

  苏彦瑶怜惜地看着时宇航梨花带……呸，凄楚的脸庞，伸手抚摸着他的头发。

  时宇航浑身一僵，瞳孔地震！

  啊啊啊啊！

  姐啊！你过来能不能打个招呼！会吓死人的啊啊啊啊！

  “这不是你的错，就算他们欺骗了你，那也不是你的错……”苏彦瑶呢喃着，用自己最温柔的声音安抚时宇航。

  “啊哈哈哈哈……”

  时宇航刚吓得差点没直接一嗓子嚎出来，直接顺势就哭出来了，并且双臂一张，扑进苏彦瑶怀里。

  “呜呜呜呜……我好害怕啊，姐姐！我真的好害怕，呜呜呜……”

  真的，这话不假，他刚差点没被吓死！

  “不怕不怕，姐姐在，姐姐会保护你……”苏彦瑶紧紧抱着时宇航，轻轻拍着他的后背，声音逐渐有些哽咽。

  那一年，那一天，那个夜晚……

  那个连预防针都不敢打，要好几个大人才能按住的小牛犊子，那个整天嚷嚷着要娶自己做“拖勒依干”的小小少年，在面对那群杀人不眨眼的家伙时，竟然张开双臂，勇敢地挡在自己跟前！

  “我是先锋队员！我要保护人民！保护阿姐！！！”

  噗——

  一抹猩红蒙蔽了她的双眼！

  “不——————”

  苏彦瑶爆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嚎，双臂爆发出惊人的力气，死死抱着时宇航的身体！

  时宇航都懵了！

  [她的精神波动非常剧烈，你刚才浮夸的表演，似乎勾起了她尘封已久的惨烈记忆！]

  时宇航：！！！

  姐姐，姐姐！对不起！我踏马真的对不起啊！！！

  时宇航慌了，他是真的慌了。

  在进山之前，他算计好了一切——索菲娜，柳怡然，老爸，老舅，叶松，甚至叶昭昭……

  在进山之前，他想好了一切装逼的手段——他已经准备好了，让某些人彻底臣服在自己的恐惧之中！

  在进山之前，他也做好了最坏的准备——不管是出现系统恶魔难以应对的敌人也好，又或者缓释灵脉的计划失败，造成灵脉激活也罢，无非就是一个死罢了。

  什么？有系统恶魔的保护，他时宇航死不了？

  不好意思……

  大夏都无了，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看那群猴子和狒狒打架吗？

  但是，现在，当下，此时此刻！

  时宇航他慌了。

  时宇航捧着苏彦瑶的脸，眼神惊慌，但她的眼神已经……紊乱了。

  想象一下电脑死机的样子！

  “姐，姐！我骗你的，姐！”时宇航慌了，他真的慌了，“都是我编的，刚才那都是我编的故事啊!”

  苏彦瑶一脸呆滞：“保护……姐姐会，保护……保护……”

  “姐！！！”

  时宇航泪流满面！

  他的心仿佛被千刀万剐，千疮百孔！

  “我错了！姐！你醒醒，你醒醒啊！我真的错了……我不该骗你……”

  “保护你……保护……姐姐，保护，你……”

  “没用的。”

  时宇航一怔。

  涟单膝跪在两人身边，一手轻抚女孩子的肩头。

  “涟，我是不是，做错了……”

  时宇航脸埋在苏彦瑶的肩头，痛哭流涕。

  涟伸出另一只手，抓住时宇航的肩膀。

  “你没有做错，我的主人。”涟轻声说着，嘴角微微上扬，“功成不必在我，成功必定有我。前一句，逝去之人坦然；后一句，奋斗者自豪。可是，谁又能讲清楚，这过程中的辛酸？”

  “明知自己是倒下的那批人，却仍义无反顾地付出一切，直至牺牲。我没有办法用任何金钱或荣誉的期待感来解释这样的付出。但是，仍然有很多人在这样做。”

  “大夏……就是这样走过来的。”

  大夏，就是这样走过来的。

  时宇航怔住。

  涟？

  她……

  她是吸血鬼啊！

  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感悟？

  “涟？”

  时宇航茫然地扭头，看着身边微笑的涟。

  “我仰慕你！”涟嘴巴咧开，露出一个大大的微笑，“以前是，以后是，永远是！”

  “但我只是你的恶魔啊，主人！请务必拥抱你的现实，因为……你是属于现实的！”

  说罢，涟放弃人形形态，再次变成卡牌，回到那一摞当中。

  “保护，保护你……姐姐，保护你……”

  现实？

  时宇航扭过脸，痴痴地看着还捧在自己手里的苏彦瑶的脸。

  “保……保……姐……弟……保……”

  时宇航突然把自己的脑袋向前探去。

  “唔……”

  苏彦瑶原本已经呆滞的双眼突然瞪大、聚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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