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君茹过去的时候正好看见病房门外的温锦书。

  心里咯噔一声，有些慌乱。

  她也没有准备好让小书知道这一切。

  等到她离开才松了口气。

  等到那几个孩子都离开，秦君茹才向病房走去。

  握在门把手上的时候，迟疑了好一会，才推开门。

  和病床上红着眼眶的人对上视线，她顿了顿，随即若无其事的走进去。

  温承从她进来，视线就一直在她身上。

  看她面无情的坐在床边，心里刺痛。

  伸手去握她的手，但是秦君茹躲开了。

  这一刻他们心里似乎都有了荆芥，一触碰，就让对方疼痛难耐。

  温承看着她躲闪的动作，心脏仿佛撕开了一道口子，疼得他喘不过来气。

  两人都在沉默着，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曾经最恩爱的夫妻，在这一刻突然就有了隔阂。

  毕竟他们之间隔了十年。

  最后是温承先开了口：“你身体还好吗？”

  “还死不了！”秦君茹冷声道。

  她心里其实对他有怨恨的。

  两次，他毫不犹豫的抛下他们，为他所谓的工作。

  是，在她和他准备结婚的时候她就告诉过自己，她能够承受这些。

  可她到底还是高估了自己，她告诉自己，再等等，再忍忍，他会顾家的。

  可是等到生命倒计时了，还是没等来他选择她们一次。

  原本好好的一个家，因为他的工作，现在弄得面目全非。

  她有时候都不敢去面对小书，明明还是那个天真的，快乐的小孩子，可一瞬间她被迫成长。

  被迫接受她爸爸离开的事情，被迫离开自己生活了十几年的地方，被迫一个人承受了不该承受的。

  这一切的源头都是她的丈夫，小书的亲生父亲。

  温承听着她冷漠的声音，心里难受，轻叹了一口气说道：“你还在生气吗？”

  秦君茹被他的话气笑，转头说道：“我不敢生气吗？”

  “我现在还愿意来看你，都已经仁义了，我还不能生气？！”

  “温承，你摸着你的良心问问，这些年你有没有尽过一次丈夫和父亲的责任。”

  “你总是说你是一名军人，你要对人民负责，那我们呢？我们就从你的人民列表里退出了是吗？”

  “是，我也说我要理解你，每次都这样说，理解你，理解你工作的特殊。”

  “理解你不能一直陪我们，理解你总是在工作和我们之间义无反顾的选择工作。”

  “我理解你了啊，我理解你所以才那么多年让你缺席小书的成长。”

  “我理解你才当年毫不犹豫的答应，让你去做那些危险的任务，把你交给国家。”

  “为了你的工作，我和国内断了联系，强制带走小书，为此我们母女俩冷战了十年。”

  “小书原本可以快快乐乐的长大，和自己喜欢的男生一起上学，在最美好的年纪做最开心的事。”

  “可是为了你，我做了那个恶人，让她远离这些，到一个陌生的环境，度过了自己青春最美好的几年。”

  “温承，你说我还不该生气吗？”

  秦君茹红了眼眶，这段时间她被查出阿尔茨海默症，不能再做手术了。

  会忘了以前的事，变成一个生活不能自理的傻子。

  她一直安慰小书她没事，可她真的没事吗？

  每次上一秒还在做的事，下一秒就忘记了。

  她恨不得凿破脑袋去想。

  为了防止她忘记，这段时间她努力翻着以前的相册，回忆以前的事。

  可是翻着翻着，她突然发现他们家里有关于他的记忆真的很少很少，不是在部队就是在执行任务。

  他不是在食言就是在食言的路上。

  亏欠小书的也越来越多，她甚至开始怀疑自己当初真的想清楚了吗？

  想清楚面对这些结果，承受这些后果了吗？！

  温承看着她的样子，心里愧疚横生，他知道这些年自己亏欠他们的不止一星半点。

  他伸出手握住她的手，没让她挣脱，轻声哄道：“对不起，小茹。”

  “是我的错，我让你们受了这么多年的委屈，让你一次又一次失望。”

  “你再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剩下的时间里，让我去照顾你和小书。”

  “我保证绝对不会让你们在失望了。”

  “小茹，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

  秦君茹红着眼眶，眼角湿润，声音哽的控诉：

  “凭什么，你凭什么这么多我们？”

  “你知不知道我这些是怎么过来的，有丈夫却要当做他死了。”

  “亲近的女儿也为此疏远了，我每天看着空荡荡的房间不停的问自己，嫁给你到底是为了什么？”

  “为了担惊受怕，为了有家不能回，还是为了每天怨声哀道。”

  温承听的心尖泛疼，把人搂进怀里，哑声安慰道：“对不起，对不起，小茹，是我的错。”

  “你原谅我好不好，再给我一次机会，对不起，小茹。”

  秦君茹没有再说话，静静地靠在她怀里，眼角划过泪滴。

  好久，她才收拾好情绪从他回怀里退出来，哑声道：

  “你想好怎么跟小书说了吗？”

  温承一顿，轻叹道：“我还没想好，不知道她还认不认我。”

  **

  温锦书哭了好一会，才停住，擦干泪抱着膝盖发了一会呆。

  发现秦君茹还没有回来，心生疑惑。

  想到什么，她下了床来到前台。

  护士都认识她，看见她来打招呼：“温医生，您身体好点了吗？”

  温锦书笑着说道：“没事了。”

  “对了，308病房的病人怎么样了？”

  医院不会轻易说出病人的信息，即便是医生，所以她只能当做是医生关心病人来问。

  “308？奥！温医生您说的是那位军官吧？”

  “他膝盖中了枪，身上也有很多的伤口，但是因为处理的及时，没什么大碍了。”

  温锦书在听到军官的那一刻，身体就僵住了，她掐着手指继续问道：

  “他的查体报告在哪？我看看。”

  护士以为是她生病还不忘关心病人，所以笑着说：

  “温医生还真是敬业，我给您拿。”

  查体报告单拿到手上，温锦书第一时间去看名字。

  只是…

  “温承？”

  看着她脸色不对，护士担忧的问道：“温医生，有什么问题吗？”

  温锦书仿佛听不到外界的声音，愣愣的看着那个名字嘟囔：“温承，温承！”

  “温承！怎么可能？！”

  大脑好像被一大片迷雾挡住，不知道里面有什么。

  温锦书身体僵硬放下手中的报告单，转身摇摇晃晃，神情恍惚。

  低喃道：“怎么可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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