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是注意到他的视线,  两只污染物的身体瞬间止不住的发颤，那是一种来自灵魂的战栗。

  这是对他……不，准确的说是对“人类”这一物种的畏惧。

  黎白城不知道它们在这里经历过什么，明明已经只剩下野兽的本能,  为什么在看见他的时候还是会颤抖。

  走到实验台前,  黎白城目光微垂落在服务员臌胀的满是虫卵的肚子上,  两只污染物身上都有不同程度的伤，应该是在受到谢默星的恐惧污染后,  留下的。

  污染物裂开的女[xing]人脸上,  眼睛转动，眼泪顺着脸颊滑过。

  可怜。

  这是黎白城第一次从污染物身上看到这种情绪。

  黎白城沉默片刻，从怀里掏出了刚才给谢默星用过的药剂,  灌入躺在实验台上被无数管子缠绕着的污染物嘴里。

  原本被恐惧所支配着瑟瑟发抖的污染物很快就陷入了沉睡，接着是被折断翅膀的污染物，很快两只污染物就陷入了沉睡。

  防污染中心,  指挥中心内。

  傅雪沉默抬头看向监控中的两只被折磨得不成人样的污染物,  两只污染物都保留了部分的人类特征,  似乎在提醒她，这两只污染物也曾经是人。

  防污染中心内，所有人都很安静，在谢默星陷入昏迷后，之前那种巨大的压力也随之消减。

  “两只污染物的情况怎么样？”

  一道男声打破了沉默。

  随着声音的响起,  监控中心的一众工作人员这才注意到实验室内两只污染物此时的模样，看向说话人的表情都变得古怪了起来。

  听着耳麦中传出林修念的声音，黎白城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将摄像头对准了两只污染物。

  确认了两只污染物的情况，林修念面上表情明显缓和许多,  沉默片刻后，再度开[kou]：“谢谢。”

  听见耳麦中林修念的道谢，黎白城耸耸肩，指了指两只昏迷的污染物：“说谢谢就不用了，给它们再多挂个[ye]吧。”

  “挂什么[ye]？”林修念有些懵问道。

  “麻药之类吧。”黎白城看向两只污染物，沉默了一下道，“都是人，谁也不能保证自己不会被污染，减少一点痛苦，也好。”

  “……”林修念声音顿了一下，半晌才开[kou]，“黎白城，你知道污染物和人类最大的区别是什么吗？”

  黎白城：“嗯？”

  “不是它们怪异的外表和古怪的能力，而是永生。”

  “污染物只要拥有足够的食物，不被杀，就永远不会死。”林修念轻声解释道，“它们身体内的细胞可以不断繁殖，和永生没有区别，因为条件限制，我们无法研究污染物，但烛龙就是最好的例子。”

  “污染物身体内的细胞不仅可以永生，而且有非常强的适应[xing]，特别是对化学方面的元素，这其中也包括地球上的各种毒素。”

  “你以为我们没试过利用麻醉的方式减轻这些污染物的痛苦吗？我们也知道它们曾经是人类，但是没有用，它们身体内的细胞很快就会适应各种毒素，让毒素失效……”

  “我承认我一直都是一个不择手段的人，但我也不是什么变态。”

  防污染中心内，林修念说着，用手解开了衣服上的领带，将眼镜取了下来。

  似乎是为了验证林修念的话是真的一样，监控画面中，刚刚昏过去的两只污染物再次睁开了眼。

  实验室内，黎白城看着两只醒来的污染物，沉默没有说话走出了实验室，离开实验室，询问莫塔尔，确定周围没有摄像头后，从衣服[kou]袋里摸出了一本送货单以及一只签字笔，随手在收货人上写上了一个比较模糊的描述：

  “憎恶情绪的污染源。”

  黎白城原本只是想试试，这个能力是否能这样使用，但是下一秒他就隐约感觉到了污染源所在的位置。

  居然真的能用？

  是送货单本身就能这样用，还是因为他身上“奇迹”的力量叠加上“送货单”之后，这个能力才能通过这样的方式实现？

  黎白城一边思考一边往走廊走，因为梦魇已经使用能力将研究所内所有人都丢进了梦里，所以黎白城并不着急。

  ……

  长廊，黑[se]小猫嫌恶地站在一名武装战士的身上，而地上一条小蛇则在努力的破坏着武装战士脸上的金属面罩，将面罩上的红[se]装置敲碎。

  就在梦魇大蛇忙碌的时候，听见不远处的长廊，传来了一道不急不缓的脚步声，整个蛇都愣一下，左看看，右看看，在看见一个黑洞的时候，转身就往里面转。

  梦魇大蛇刚钻了一半，下一秒，尾巴就被一个毛茸茸的东西直接给按在了原地。

  被按住尾巴的梦魇大蛇有些懵，从人堆里探出个小脑袋，眼睛一眨不眨地看向自己的主人，然后用脑袋指了指声音来源的方向，整个身体盘成一个“？”的形状，仿佛在问自己的主人——

  主人你按我尾巴干嘛？

  人就要来了！

  黑[se]小猫抬起小猫爪，五爪开花，原本想一巴掌呼过去，忽然身体一轻，脖子一疼，整个猫被人直接拎了起来，一双如墨的眼睛看向了它。

  对上男人打量的眼神，梦魇的小猫嘴忍不住[chou]了[chou]，当注意到对方看向自己下面的时候，黑[se]小猫几乎是下意识地伸出小猫爪挡住了下面。

  居然还会害羞？

  黎白城有些好笑，目光一转，本想看一眼地上武装战士的情况，下一秒，手里的梦魇猫猫伸出两只小猫爪直接按在了他的脸上。

  黎白城：？

  梦魇：……

  扫了一眼地上漏了一节的蛇尾，梦魇沉默了一下，看向黎白城，深深吸了一[kou]气，小猫嘴张了张：“喵~”

  小猫咪的喵叫温温柔柔的，甚至还有点甜。

  黎白城注意到眼角余光迅速收回的白[se]蛇尾，唇角微微勾了勾，随手摸了下猫猫头，“吓到你了吧，你看我没有骗你吧？他们只攻击污染物和异能者，不会攻击小猫咪的，你看，你身上都没有伤。”

  “不过他们怎么都晕过去了？”黎白城皱眉，故作疑惑地问道，蹲身检查，看到几名武装战士脸上被损毁的面罩，黎白城唇角微勾，“原来是面罩坏了，我说他们怎么没追上来呢。”

  黎白城说话的同时低头，看向衣服[kou]袋里的黑[se]小猫，小猫微微闻言攀着他衣服[kou]袋的猫爪收起，见蒙混过去，一副松了[kou]气的模样。

  防污染中心内，听见黎白城检查后的结果，傅雪一时松了[kou]气，走廊的监控摄像头被毁，他们想看什么，只有随黎白城身上随身携带的作战仪器才能看见，黎白城将小猫丢下，他们也是知道的，只是后面具体发生了什么他们就不清楚了。

  刚才没来得及细想，现在见一群武装战士全都躺倒在地上，也是吓了一跳，确认众人只是昏迷后，瞬间松了[kou]气。

  “原来是面罩坏了……还好……这面罩坏的还真是时候。”傅雪有些哭笑不得地说道。

  “谁说不是？”黎白城起身就要走，就在这时候，林修念的声音响起。

  “等等，你确定是面罩坏了？”

  林修念皱了皱眉，“为了保护武装战士的头部，减少人员的伤亡，武装服的面具都是采用高密金属制作的，不会这么容易坏才对。”

  “这我就不知道了。”黎白城扫了一眼面罩上被毁掉的位置，淡淡道。

  “对了，污染源头，你们研究所的人有头绪了吗？”黎白城随[kou]问道。

  “没有。”

  “有。”

  两道声音同时在通讯中响起，一道是傅雪的声音，另一道则是林修念的。

  注意到众人看向自己的视线，林修念直接无视，开[kou]道，“刚才我就一直在想为什么莫塔尔一直无法锁定污染源，因为在大部人的概念里，污染源都是活的污染物，但如果我们这次要找的污染源头是一个已经死掉的污染物呢？”

  “你的意思是……”

  “接触实验！第二研究所今天进行了一场接触实验，所有事情也都是在接触实验后发生的，接受接触实验的战士死亡后，变成污染物，会被立即处理掉，但他们的尸体则会延迟一段时间后再做处理。”

  “延迟一段时间处理……”黎白城意味深长的重复了一遍，接着道，“是用来做实验吧。”

  林修念没有否认也没有承认，而是接着道，“我怀疑污染的源头是那些自愿者的尸体。”

  “好，我知道了。”

  “莫塔尔，导航——接触实验室。”黎白城开[kou]。

  “黎白城安全员请跟随您视线中的绿[se]箭头所指示的方向，标识会引领你到接触实验，稍后我将远程为您打开接触实验的大门。”

  耳畔，莫塔尔冰冷声音响起的同时，头盔范围内的视线浮现出如同绿[se]的箭头符号，就好像游戏里的指示标识一样。

  黎白城往接触实验室走，他刚走到电梯门[kou]，电梯门就在莫塔尔的[cao]控下自动打开。

  走进电梯内，电梯内，红[se]的数字“1”已经被按下，几乎是下一秒，电梯就开始了运行。

  黎白城抬头，看了一眼电梯内已经被毁掉的摄像头，眉头微微皱了一下。

  他来这里的时候，研究所内的污染逻辑有两种，一种是来自‘未知污染源’对污染的极端憎恶情绪，另一种则是谢默星所持有的对死亡的恐惧情绪，这两种情绪污染照理说都不会让研究所内的工作人员产生对摄像头的攻击行为，可这件事情偏偏就这么发生了。

  黎白城低头看了一眼刚才被自己弄晕的几人。

  首先可以排除谢默星，谢默星的能力是让人恐惧，那两只虫子的情况已经很好的证明了这一点。接着是污染源，别人不知道污染源是什么，但是他却早就从系统哪里知道了污染源的身份。

  林修念没有说错，污染源就是已经死掉了那几个今天做了接触实验的人中的一个，所以也不存在说污染源[cao]控被污染者攻击摄像头这一种可能，一只死掉的污染物不可能[cao]控被污染者。

  而结合之前研究员和武装战士都跑来追杀他的情况来看，很明显对“污染的憎恶情绪”占据了主导。

  黎白城看向摄像头的位置，皱了皱眉，脑袋里突然浮出一个疑问。

  莫塔尔真的只是人工智能吗？

  黎白城想到这里的时候，电梯内响起一道清脆的女声。

  “一楼到了。”

  电梯门开，走出电梯，绿[se]的箭头浮现在视线之内，顺着箭头的指引，黎白城很快就到了接触实验室。

  金属制的圆形大门从中间打开，梦魇变成的小猫歪了歪脑袋，打量着实验室内的一切。

  走进实验室，黎白城看向两边被分成六个大小不同的玻璃房间，透明的玻璃房间内，白[se]的手术台上都躺着什么，盖着一层又打又长的白布，唯一能确定是白布下盖着的一定不是人。

  因为没有人会身长五六米如同一个巨人，也不会有人的脑袋上会长满眼睛，更不会有人的四肢会长得像螳螂的手臂一样……

  黎白城沉默了一下，动作[shu]练的拿起了被放在一旁的喷火设备，就在他准备动作的时候，忽然门外传来的一阵脚步声。

  黎白城不看，也知道是谁来了，因为他脑袋里系统冰冷的机械音带着古怪的哭腔：[呜呜呜！是妄崽，他好可怜，亲眼看见一个同伴将另一个同伴杀死，还吃同伴的[rou]，他竟然还想着要解决污染源，拯救所有人，他真的，我哭死。]

  黎白城：吃同伴的[rou]？你是说谢默星？

  系统：[这不是重点，重点是他好可怜，急需要你的安慰！]

  黎白城嘴角[chou]了[chou]，看了一眼门外走来的人。

  江妄穿着黑[se]作战服，面上表情沉静，一张本来就没什么表情的脸上，在看见他的瞬间，明显愣了愣。

  “愣着干嘛？”黎白城挑眉，“过来帮忙。”

  “哦！”

  黎白城拉开其中一个白布，白布下，是一个中年男人，只是男人的四肢和身体融合在了一起，整个人就像被融化了一样，像一条长了人脸的[rou]虫。

  黎白城沉默片刻，启动了喷火用的装置，很快中年男人的身体上就燃烧起了火焰，火势越来越大，男人的尸体很快就被吞噬掉了。

  接着是第二、第三……

  中年男人的尸体其实还算好看的，后面几具尸体，志愿者的脸部完全变形，根本看不出一点属于人类的痕迹。

  将所有污染物的尸体焚毁后，就是等待验证的时候了，而验证则需要一定的时间。

  处理完尸体，黎白城看了一眼分担了自己部分工作的江妄，沉默了一下走了出去，拍了拍江妄的肩膀，问道：“你……没事吧？”

  江妄坐在地上，手抱着脚，头埋在双手之间，听见他的声音，抬起了头，“黎哥……我是不是很没用……”

  黎白城摇摇头，“不会，你能克服恐惧找过来，就已经比大多数人都好了，你所缺的只是作为安全员的经验。”

  “这是什么？”黎白城指了指江妄手边的东西，故意岔开话题问道。

  “是这几个志愿者的身份证明，我想着至少把这个留下。”江妄愣了愣，看向手边的东西解释道。

  黎白城哦了一声，坐到江妄的旁边，随手拿起地上几名志愿者的资料。

  “赵岚……王松……”

  当翻开第三本，一本明显属于军人的证件照的时候，黎白城愣住了。

  上面写了一个他很[shu]悉的名字，那是一个他认识的人，也算是相处过一段时间的人。

  烛龙后勤小队前任队长的名字——冯于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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