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希望书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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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一晃眼, 庭渊来此处已经大半年了。
府上处处张灯结彩,在为元旦做准备。
既回不去现代,庭渊也在配合郎中调理身体, 平[ri]勤加运动, 身体比刚来时好了不少。
郎中说若是调理得好,配合药物治疗, 再活个十来年不成问题。
庭渊也不希望将来自己走了, 那位回来时没几[ri]可活。
再苦的药他每[ri]也是矜矜业业地喝。
来这里久了, 东西不好吃,衣服穿着不舒服, 这些对庭渊来说早就已经克服了。
杏儿如今的学问不比寻常识字读书的男子差,起初平安还能指导一二,现在平安都指导不了了。
庭渊也没怎么正儿八经地学习过古代深奥的知识, 他能教杏儿识字,能教基础的,却教不了太深奥的,于是隔三差五地庭渊就要把哥舒琎尧请到府上来给杏儿讲学。
初识哥舒琎尧, 庭渊只知他是个为民着想的好县令, 相识久了,庭渊越发感觉哥舒琎尧不简单, 文采非凡, 武学也不差, 他总觉得居安城这一个小小的地方容不下他,可他却没有升迁的意思。
年三十, 哥舒琎尧提着朝廷发放的腊赐来庭渊府上与他做伴。
起初庭渊见哥舒琎尧,以为他三十出头,相处后才知道, 他今年不过二十又八。
他自己说从前[ri]子过得苦,老得快。
他倒也不是个一板一眼的人,私底下爱开玩笑,不拘小节,公务上向来敬业。
在中国古代过年时,朝廷也会发放腊赐,如现代的年终奖一样。
哥舒琎尧提来的东西不少,有细盐,比他们平[ri]里在街上买到的盐要更细,还有些腊制野味,都是市场上不容易买到的,哥舒琎尧倒是慷慨。
“朝廷赏赐给你的,我可不敢要。”
虽说这些东西不好找,但他府上毕竟有的是钱,真想吃还是弄得到的。
哥舒琎尧:“过去大半年你没少帮我,这些东西你有什么不敢要的,居安城谁不知道你庭渊是我哥舒琎尧的挚友,前两[ri]我还听说书的把咱们的故事编得那叫一个[dang]气回肠。”
庭渊自然也是知道的。
这半年多他二人多次同行,游山玩水,登楼赏月,寺庙祈福,联手办案。
哥舒琎尧府上没有女眷,庭渊过了议亲的年纪也没娶妻,传言就逐渐离谱起来,有说哥舒琎尧对庭渊一见钟情,也有说两人暗生情愫。
吃瓜群众哪里都有,古代对于这种事情的态度倒也开放。
给庭渊的感觉就是谁还没有几个好基友,没几个好基友都不好意思说自己是文人墨客。
庭渊倒不怕坏了名声,反正他也没打算要在这里娶妻生子。
但哥舒琎尧似乎也不在乎,他不免有些好奇,私下也偷偷问过。
这才知道,哥舒琎尧早年是娶过亲的,夫人与他青梅竹马,自幼有婚约,后来他家道中落,父母相继去世,夫人不顾父母反对,执意嫁给他,陪他一路参加科举、入仕,婚后二人有一子,不足周岁便夭折,夫人早逝,从此他便无心男女之情,一心只想做个为民着想的好官。
因此他就更不在意了。
有时他们两个还会一起去茶楼听,图个乐子。
庭渊:“再这样下去,你我真是跳进黄河洗不清了。”
哥舒琎尧:“如此也好,省去不少桃花。”
转而他又有些纳闷:“这黄河是哪里,我怎么从未听过?”
庭渊自己都没意识到这话有问题,随即解释道:“黄河的意思是黄[se]的泥沙河,意思就是身上本就有冤屈,跳进黄[se]的泥沙河里清洗,自然怎么都洗不干净。无论怎样做也很难让人使人相信自己。”
哥舒琎尧觉得奇怪:“跳进泥沙河当然洗不清,可以去干净的河里啊。”
庭渊尴尬一笑:“你可真是个大聪明。”
对于这种俗语,还真是很难解释,毕竟他们没有人见过黄河。
恰逢此时,外面下起了雪。
今年的雪比往年下得要迟。
庭渊在现代还真没看过雪,都是从抖音上刷到的,他生活在南部沿海地区,一年只有[chun]夏,没有秋冬。
“看,下雪了。”庭渊来到檐下,伸手去接落下来的雪。
雪花落入掌心,很快就融化了。
庭渊的脑子里自动响起了一首BGM……
—轻轻,落在我掌心
—静静,在掌中结冰
这也不结冰啊,一下就化了,结冰得冻成什么样啊!
庭渊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哥舒也伸手去接雪:“三十落雪是祥瑞,来年必然好丰收。”
庭渊倒是没想到,这里也有这种说法,瑞雪兆丰年。
哥舒作为一方父母官,他牵挂民生,自是希望老百姓都能吃饱穿暖。
庭渊闭上眼,双手[jiao]握成拳,许愿。
一愿来年他能回到原来世界。
二愿父母身体康健。
三愿亲友平安喜乐无病无灾。
哥舒见他这样,不知道他这是在做什么,有些好奇,“你这是在做什么?”
庭渊:“许愿。”
哥舒觉得稀奇,“许愿你应该放天灯、或者是放河灯,这两手[jiao]握成拳你许哪门子愿呢?”
庭渊:“许愿只是一种形式,你放天灯河灯是许愿,我这样也是。不说三十下雪是祥瑞吗?那我像祥瑞之雪许愿也合理。”
哥舒被庭渊说服了:“好吧,所以你许了什么愿望?”
庭渊:“你怎么就这么好奇呢?愿望说出来就不灵了。”
“那我也要许。”哥舒依着庭渊的样子许愿。
一愿百姓来年丰收。
二愿百姓身体康健。
三愿妻儿转世无灾无难。
年夜饭有哥舒琎尧带来的腊味,更为丰盛。
屋内炭火纷飞,屋外大雪飘零,桌上的饭菜热气腾腾。
庭渊、哥舒琎尧、平安、杏儿,四人围桌而坐,一同守岁过年。
庭渊记得自己很小的时候,家里也会守岁,过年明灯不睡,看完了[chun]晚就打打牌唠唠嗑,到了凌晨五点,家里的人就会燃放爆竹,磕头给压岁钱,然后一起包饺子。
后来随着高楼拔地而起,大家住在城市里,不让燃放烟花爆竹,亲友多在外地,家中也不似从前那般热闹。
过年困了就睡,也没什么讲究,年味淡了。
却不成想,自己能在古代再过一个古朴的年。
“年后你的学院就建立得差不多了吧?”哥舒琎尧问。
庭渊嗯了一声:“说是二月就能完工,三月即可开学。”
哥舒:“名字想好了吗?”
庭渊点头,早就想好了,“叫希望书院。”
哥舒:“希望。为什么叫这个名字,有什么寓意吗?”
庭渊道:“有,心中的盼望、期望。来读书的孩子,他们带着父母望子成龙望女成凤的盼望,将来考取功名光宗耀祖为百姓谋福祉的期望,他们是未来的希望。”
听了他的解释,哥舒道:“说得好。”
这与其他的书院不同,没有任何阶级思想,免钱入学。
“少年强,则国强。”
庭渊早就将现代的汉语拼音和常用字编著成册,让大家可以快速提升自己识字的能力,做到快速扫盲。
其中也离不开哥舒的大力支持。
学院是他们一同承建的,他也希望能够从中选拔出不错的苗子,将来能够入朝为官,真正为百姓谋福祉,而非像现在这样,教育资源被贵族垄断。
他与庭渊虽是不同教育下的产物,但他们有共同的理想,共同的期许,庭渊的理念与他不谋而合,这也是两人为什么能够成为好朋友。
庭渊决定承办学堂,广收学子,是因为发生在杏儿弟弟身上的事情。
她弟弟八岁还没启蒙,附近学堂根本不愿意收,杏儿带着弟弟去了多个学院,都被拒绝。
庭渊了解到学堂有不成文的规定,超过七岁未曾启蒙的学生,一律不收。
这也是为什么很多人不识字,家里穷拿不出钱,没学堂收,过了年纪即便是有钱了,学堂也不会招收,错过了读书的机会,就等于被判了死罪,这辈子都很难跨越阶级。
这条规定的背后,其实是社会需要底层劳动力,如果他们都能向上,通过知识改变了命运,那这些贵族,他们能压榨谁,奴役谁?又能掌控谁?
从前女君时代,教育平等,百花齐放时,贵族们的[ri]子并不好过,如今权利重新掌握在他们的手里,他们不会允许自己的利益受到侵害,不会再想回到女君存在的时代。
庭渊建学堂时,也曾考虑过这种问题,若是触及了上层贵族的利益,必然要被当成靶子,到时候他的[ri]子不好过。
哥舒坚定地站在他的身边,告诉他,只管按照自己想的做,剩下的一切由他处理。
庭渊不知道哥舒是什么来头,但他选择相信,即便没有哥舒支持,他也要建。
二月学院正式建成,教书先生也是哥舒琎尧安排的,庭渊不知这些教书先生是什么人,但他能从他们的谈吐中感受到,这些人学识必定不凡。
学院开学前,哥舒给他们做了引荐。
这些来学院教书的先生,都是哥舒早年结识的好友,他们多数家境清贫,科举没能拿到好的名次,这些人非常尊敬哥舒。
哥舒早年备考与他们在京中相识,多年来一直不曾断联。
他们不愿与权贵为伍,虽清贫,却有骨气,如今哥舒给他们提供工作,让他们教书育人,也不算淹没了一身的才华。
庭渊越发觉得哥舒来头不小,但他窥探不透,哥舒从不说,他的这群朋友也不愿说起哥舒的身份。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庭渊有,哥舒也有。
学院顺利开学,吃住学院全包,由庭渊出钱,但不白给他们这个机会,得与学院签订条约,学成后,无论将来如何,需双倍偿还学院培养他们花销的资金。
哥舒知道,这条约对君子有用,小人无用。
庭渊并不在乎这些,他相信多数人都是君子,将来必会偿还,即便不还,学到了知识,也能教育好下一代。
他并不看当下的利益,看的是长远的将来。
杏儿负责给从未受过教育的孩子启蒙,是学院里唯一一位女先生。
一切都只是刚起步,后续慢慢地庭渊也会完善,不仅教人识字,更教手艺,只是目前他能做的,也只有这么多。
为了激励他们学习,庭渊也建立了奖励制度。
按照现代的教学思维,每月测试,同阶段总排名前三十都有奖励,班级前三也有奖励。
倒是让哥舒和他的朋友们觉得稀奇,从未见人制定这样的制度。
他们自幼读书,学堂先生从不管他们学得如何,只负责讲学,其他的一概不管。
庭渊这种激励制度,能够调动学生学习的积极[xing],来他这里读书的孩子,大多家境贫困,得靠读书才能有出路,奖励的钱财对他们来说尤为重要,因此这些孩子学习非常刻苦。
山上的野花开了,认真闻能闻到。
哥舒与庭渊在学院里散步,听着学生们朗诵诗词,他笑着说:“若我当年读书,能有这样的环境,多好。”
庭渊轻笑,“正是如此,才更加难能可贵。”
山是庭渊的,山下的地也都是庭渊的。
开荒过后,留着给学院的学生种,让他们从小就养成自给自足的能力,即便将来没能靠知识闯出一条路,学会种地起码也饿不死。
哥舒:“我常觉得你不凡,思想眼界远在我之上,你是怎么想到这么多新奇的点子的?”
庭渊没与哥舒说过他不是这个世界的人,哥舒的问题让他很难回答,“就当我开智的方向与你不同吧。”
哥舒:“你这样的能力,若是只留在居安城,做一方首富,倒是亏才了。”
这话庭渊倒是能与他辩上一辩,“论学识,论才情,你远在我之上,像你这样的人才,甘愿留在小小的居安城做一个小小的县令,不是比我更屈才。”
哥舒无奈地笑了笑,长叹一[kou]气。
他们不止一次聊起过这个话题,哥舒总是如此。
庭渊:“其实我能感受到,你也不是普通人,你有远大的抱负与理想,可惜,权贵阶级将你束缚住,让你的远大抱负无处施展。”
“你果真是不凡。”
哥舒没想到庭渊居然能说中。
庭渊与他继续走着:“其实也不难猜,说起民生,你总是动力十足,可一旦说起权贵阶级的东西,你总是满脸愁容,不想提起,你能一封书信叫来这么多学识出众的人来学院教书,我自然不信你只是一个普通的县令。”
“我想你应该是经历过很多事情,筋疲力尽了才会想偏安一隅,做一个小小的县令,守护一方百姓。”
哥舒看向庭渊,仔仔细细地将他脸上每一处都看遍,实在是没看出什么不对的地方,“我说,你是会读心术,还是有窥探过往的能力,怎么什么都瞒不住你。”
庭渊见气氛如此凝重,也知道自己是戳了哥舒的心,缓和气氛道:“行吧,我也不装了,我是天神下凡渡劫,拥有识人过往的能力,能听见别人的心声。”
哥舒沉默了一瞬。
随后他很认真地问:“那你说说我现在在想什么。”
庭渊:“你在想我是不是真的能说中你在想什么。”
哥舒:“……”
哥舒:“!!!”
哥舒一整个惊呆了。
庭渊在他脸上看到了内心情绪的变化,知道自己这是说中了。
庭渊看哥舒此时懵[bi]的样子,没忍住爆笑,推了他一下,“不是,你还真信啊。”
哥舒真的很好奇,“那你是怎么知道我在想什么的?”
庭渊云淡风轻地说:“猜的。”
其实真的是猜的,也就是简单的心理概率,只能说他幸运,猜中了。
哥舒又上上下下前前后后地将他看了一遍,真没发现什么与旁人不同的地方,“你怎么能猜这么准呢?”
“我天赋异禀,你又不是头一次见识。”
“那倒也是。”
只是哥舒真觉得他不像凡人,有那么一点相信庭渊说的话。
庭渊也没多辩解,就保持点神秘,也不至于让哥舒过于纠结。
庭渊:“其实这样也好,在朝廷为官是为民谋福祉,在地方为官关注民生,也是为民谋福祉。”
一个是理论,一个是实际。
中国几千年朝代更迭,出过几百位帝王,像哥舒这样一心为民却受到诸多牵制最终一身才能无处施展,郁郁而终的官员,大有人在,这是封建社会制度体系导致的。
反倒是如今这样,对哥舒才是最好的,若每一位官员都不追逐权力,只在乎民生,那这个国家,又怎至于此呢?
清正廉明的好官,是会被后世歌颂的,受过他帮助的百姓会记得他的好。
庭渊道:“封王拜相又如何?做实事,官大官小,只要是为百姓做事,为民生出力,就是好官。”
哥舒赞同地点头:“说得对,封王拜相又如何,不能实现自己的理想,不能真的为万民谋生,不过都是虚名罢了。”
从前的他固执地认为要封王拜相,做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权臣才是为民谋生,如今他觉得,只有真正解决民生,才算是为民谋生。不是在纸上空谈,也不是上书多少,更不是在朝堂舌战群儒,而是真真切切地关注百姓的生存,这才是他们需要的。
庭渊:“所以,现在你做得很好,你是好官,你做的事情百姓看到了,百姓们爱戴你,只要你振臂高呼,必然会有人响应你,那些贵族高官他们可做不到。”
哥舒重重地呼出一[kou]气,“多谢你今[ri]指点,我释怀了。”
庭渊:“我相信,未来居安县的百姓会在你的庇佑下,[ri]子越来越好。”
哥舒:“你会帮我的,对吧?”
庭渊认真地说:“当然了。”
望着山花[lang]漫,生机蓬勃,哥舒说:“你这学院名字取得真好,希望,真的让我看到了希望,居安城有你这么一位志同道合的知己,人世这一遭,不虚此行。”
庭渊的出现,让哥舒琎尧知道,这世上不是只有他一个人在为民生着想,庭渊让他坚定了想法。
“未来在我的治理下,居安县定会像山花般灿烂绽放,生机蓬勃。”
此刻的哥舒,从未如此坚定过。
庭渊:“会的。”
而千里之外的京城,数辆马车组成长长的车队,浩浩[dang][dang]地驶离京城。
茶楼之上,两人对坐饮茶。
其中一人看着这长长的队伍道:“不知这是哪位贵人出京,马车如此豪华。”
另一人答:“五爪龙,四爪蟒,马车帘上龙纹四爪,也就只有那位了。”
如今胜国,除了帝王,仅有一位王爷。
郁王伯景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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