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部长也是军人出身，听说这件事的时候也是相当的愤怒，他明白军人的职责是保卫祖国，叶崇山一想为国没有错，可是偏偏就出现这样的事，而且罪魁祸首还是他亲侄子，这算什么？家贼难防吧！

  “我跟崇山也是战友，场面话我也不会说，作为军人，我不想替崇山辩解什么，他确实没尽到一个丈夫，一个父亲的责任，因为他有另一份责任不得不去尽，我也知道对你们不公平，但还是厚着脸皮，希望你们理解。”

  叶燕绥抬头看了一眼这个雷部长，还以为他会像其他人一样说一些陈词滥调，不想他会说这样的话。

  霍曼云也以为雷部长应该跟之前的人一样，可能因为他曾经也是军人，更了解那份职责。

  怪吗？她也不只一次地问过自己，要是一点不怪，那是不可能的，尤其是当知道女儿被人掳走，当时死了的心都有，可比起怪他，她更怪自己，尤其是看着女儿一天天大了。

  她从来不在女儿面前表现出一点负面情绪，她一直希望女儿心中叶崇山是个好父亲，更不希望女儿心中有恨！所以他一直忍着。

  “我理解，只要知道他平安，平安就是好。”

  “崇山有你这样开明的家属，是他的福气！”雷部长又看向叶燕绥，“伯伯一看你就是个好孩子，你的爸爸是个英雄，你要以他为骄傲。”

  叶燕绥不以为人意地撇撇嘴，如果这骄傲的代价是被当做‘一扇肉’，那谁爱谁要，她就不争了。

  站在一个旁观者的身份，她或许能够理解，可作为当叶崇山的女儿，她不愿意理解，她不想委屈自己，更不想让母亲受这个委屈。

  “我也能理解，只是担心我妈，如果我不是被及时找到，现在恐怕骨头渣都找不到了，哎！我要是就这么死了，我妈以后该怎么活啊。”

  “呸呸呸！不准说这样的话，你好好的，什么时候都好好的。”霍曼云激动地说道。

  “我好好的，那也是我幸运！他们在乱葬岗把自己给吓晕过去了。”叶燕绥看了一眼雷部长，“我不知道你有没有儿女，如果你的儿女被被人偷走，也被当做……算了，我其实是怕叶崇山到时候接受不了，毕竟没有那个父亲，心能大到这个地步，自己的女儿被人吃了，还能无动于衷。”

  所有人都说这是万幸，万幸她没出事，可这个丫丫若是出事了呢？

  若她不是叶燕绥，若她没有空间，若她没有相弘鸟的帮助，只怕这个丫丫真的成为别人的口中餐；若是知道女儿死的如此凄惨，霍曼云可能也活不下去了，到那个时候他们是不是还能说出理解叶崇山话的？

  又或者说叶崇山回来发现自己的女儿被人吃掉，妻子自杀，他是不是也能心平气和的接受？

  雷部长心中一咯噔，是啊！没有那个父亲愿意看到自己的女儿在后方被当做……“你怪他？”

  “我怪他做什么，他一心为国，赤胆忠诚的，是个令人敬佩的英雄。”

  雷部长看着她像说一个陌生人一样形容自己的父亲，若是说别人没有问题，可若是说自己的父亲，却是句句讽刺。

  “丫丫！”

  “我又没说错。”叶燕绥嘀咕道，她知道妈妈的意思，可是她对那个人就是没有一点好感，也懒得装，她又不需要他养，除了这微末的血脉，真不知道还欠他什么。

  “你们只庆幸没出事？若是出事了呢？”

  雷部长……

  家里这几天是没断过人，今天妇联的上门慰问，明天武装部的过来了，之后公社的人，后来又是县里、市里，反正天天来自家慰问。

  霍曼云是笑的脸都僵了，叶燕绥觉得还挺好的，这些人都不是空手过来，送吃送喝送温暖……

  同时把村里一些人羡慕死了。

  ……

  这天丁远再次上门，自从他来还了钱和粮，已经好长时间没见他再来了，叶燕绥还以为他早就回首都了，“我还以为你早回首都了呢？又来我家有什么事情吗？”

  丁远不止一次地感受到，这小丫头单独面对自己的时候，从来就没什么好脸色，好语气。

  虽然是稚嫩的儿童声音，可那语气中厌恶是装不出来的，可在她妈妈面前的时候，她虽然也会说一些莫名其妙地话，可最起码语气不一样，这孩子是二三岁还是二十啊？

  “我没惹你吧？一直都在帮你和你妈妈，可你好像很讨厌我似的。”

  叶燕绥笑了笑，她确实不喜欢这个人，“就凭你穿着这身衣服，你其实也算帮凶，是你工作上的疏漏，间接造成了我们的补贴被克扣，你所做的一切不过是赎罪，我难道应该喜欢你吗？”

  杀人诛心，丁远再次感受到呼吸不畅，“对不起！”

  霍曼云正在做饭，听到声音赶紧出来，“丁参谋来了，来得正好，我正做饭呢！一会留下来吃饭，一直说请你吃顿饭……”

  “不用，我下午就回来了，过来是跟你说一下案子的情况。”

  丁远哪还有脸留下来吃饭，他的确实是来赎罪的，根本没有资格吃饭，而且单位的处分也下来了。

  案子判了，高楼村但凡是吃过的，一律死刑，叶家兄妹三人是初犯，且未成年，后面有主动交代，本来是可以轻判的，后来因为军方的干预，判了个无期徒刑。

  他们三个年纪不大，本来判个十年就已经是重罚了，可‘红烧肉’对军方影响太大，小小年纪心思如此狠毒，还是对自己的堂妹，这样的人根本不配为人，坚决要求执行死刑，可其他部委也派的有人，尤其是叶小草，年纪真的太小，最后几番争执下定了无期，劳动改造不好这辈子都别想出去。

  这样的案子本来是要进行全民公审的，但考虑到国内外的形势，以及传开之后造成的严重后果，最后只能取消公审，但审判结果还是对外公布的。

  “这边已经执行完了，我过来跟你们说一声，下午就要起身回去了，对了，这是我的电话和地址，你们遇到不能解决的时候，可以给我写信或者打电话。”

  霍曼云沉默了一会，虽然还是有些后怕，但总算是放心了，“这次真的是麻烦你了。”

  “这不算什么，对了，几个大队要合办一个小学，公社也很支持，嫂子到时候过去，喜欢教哪一科就教哪一科。”丁远怕没说清楚又继续说道。

  “我了解过，你是大学毕业，本来想把你安排在县里的，可县里的工作都比较忙，到时候怕是没有时间照顾丫丫，这学校离你们这里近，时间也自由，每一个月有工资还有工分补贴，没有比你更合适的了，而且我相信叶营长很快就能回来，到时候你们可以去随军。”

  霍曼云明白，这是他为自己争取的，“我去会不会不好？”

  “没有什么不好，你要相信自己的能力。”

  叶燕绥也觉得这个工作好，最起码不用天天去田里干活，突然有些后悔吓唬他了，自己确实把对生父的不满发泄到人家身上，他看着也就是二十多岁，只是胆子这么小，让她没想到。

  “我妈妈肯定能胜任的，是不是啊？妈妈。”

  “谢谢！我一定会做好这份工作。”霍曼云也觉得自己能胜任，这边几个村的孩子上学都比较麻烦，小学都能要跑到公社，所以村里读书的人都不多，能办个学校确实是不错。

  “嫂子不用客气，我回了。”

  “我们送你。”

  “不用。”

  叶燕绥突然站起来，“妈，锅里好像扑出来了，我送一下小丁叔叔。”

  丁远难得听到她这样友好的态度，“好，就让丫丫送一下叔叔。”

  到了门外，丁远不清楚她有什么话要对自己说，“小孩子不要想那么多，有什么事情要及时跟你妈妈说。”

  “之前是我不对，不该那……”

  “停！”丁远赶紧打断她的话，“小姑奶奶，这事过去了，咱不说那仨字成吗？我这，我这也是要面子的。”

  “呵呵……”叶燕绥忍不住笑，“但还是谢谢你，还给我妈找工作，我知道你们肯定有办法联系到他，我妈希望他健健康康的他早点回来。”

  丁远听雷部长说了她的态度，年纪不大，脾气却不小，等着她继续说什么呢！“就这些，你呢？”

  “我没什么，我之前没想过吓你的，谁知道你那么不禁吓，对不起啊！我以后不刺激你了，也不会说……还有刚才，也对不起，还有我原谅你了。”

  “谢谢！”丁远眼眶微红，“还是说说吧！你想对他说什么？”

  叶燕绥白了他一眼，刚才那微微升起的愧疚瞬间没了，“我们村西头有个老光棍，你想对他说什么。”

  “我对他说什么，我又不认识他。”丁远觉得这孩子莫名其妙，说话时常让人摸不着头脑。

  “这不就结了，我也不认识他啊！”叶燕绥看着他，“本来还想给你个忠告呢！现在看来不用了，恕不远送了。”

  丁远看着身后紧闭的大门，不禁替叶崇山担心起来了，这哪是闺女，这分明是姑奶奶，是，这么小脾气就这么大，再大点，谁招架得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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