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章 羁旅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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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弘志道友,这么晚了,你要去哪儿?”
原泽近段时日因为抑郁不得志,误打误撞悟出了《随缘生灭》第二层:织云为牢。但向来好事不能全占,他因心境急剧变化,无碍剑里的无情剑心对他十分抵触,契合度下降,他再也没法驭使本命灵剑了,只能在法器库里新挑一柄地阶五锻灵剑姑且用着。
原泽也在思虑,无情剑道是否不再适合自己?是否要舍弃自己元婴境三阶的修为、剑气境的剑道境界另修他途?
心思飞转间,他不敢再深思下去。织云为牢携带的剑气连成一片淡白色的屏障,把大月国方向上的动静声响全数压制,也拦住了全渺的去路,还把他生生击退数十丈,逼回到冰河上。
全渺心里一个咯噔:被发现了……
他赶紧施法稳住身形,倒飞着想逃,有些慌不择路。全渺心里也明白,落在原泽这尊冷面杀神手里,对方可不会顾及自己太玄宗掌门之子的身份,恐怕难逃一个死字。
原泽凛冽的剑气直抹全渺双眼,危急关头对方祭出法器,躲过一劫。两股力量的余波震开了冰层,激起水浪数百丈。
这头岸边的辛乌夜只看见浓浓夜色中有灿若白日的亮光闪过,紧接着是山崩般的巨响,恍惚间风浪已经袭面而来,杀意凛然。
身后的侍卫赶紧上前护驾。
元婴三阶对阵金丹三阶,原泽随意施为步步紧逼,全渺全力抵抗且战且退。两人战至辛乌夜身旁,彻底远离大月国放羊城城墙,原泽抢先一步荡开众人,回过头来终于毫不顾忌地对全渺下死手。
全渺余光一瞟,看到赶来的众位修士,其中就有追随他的狗腿子。他大喊一声:“青芜尊者,我不过与你意见相左,你就想对我痛下杀手,未免也太不讲道理了!”
原泽嗤笑一声懒得回答,剑尖直挑他的胸襟。
全渺眼皮狂跳就想躲,谁知原泽的剑气太过霸道,直接粉碎了他的法袍,那鬼气森森的面具被挑至半空中,掉落在原泽灵力覆盖的掌心之上。
原泽收剑直立,冷眼看过想要为全渺出声的修士:“让我看看,还有多少我不知道的玉昆仙京奸细!”
不管众人心思为何,看到那标志性的鬼面,纷纷倒戈,围住了全渺的退路。
全渺看过众人眼色,闭上了嘴,满脸的愤恨与不甘。
他垂死挣扎,狰狞道:“你敢杀我?就不怕我父亲!”
“恐吓我没有半点用处。”原泽不为所动:“若是识相就从实招来:大月国中到底藏有什么阴谋!”
全渺心里禁不住生起一点苦涩,像他这等骑墙之徒如何不想随风倒戈?只是游走在仙盟中卧底的人,开战当天就被迫起誓,决不能有半点退缩背叛的心思,否则就要身死道消。
同样是死,还是死在原泽手中来得利落痛快。
点点篝火暖不了身躯,无边夜色包围了他。全渺作出决断,最后硬气一把:“无可奉告!”
听他这样说,原泽心里忍不住泛起悲悯。不是为了死不足惜的全渺,而是为了即将填命的凡人兵卒。还要多少鲜血,才能引出暗处的魑魅魍魉?还要多长时间,才能达成百废待兴的平和局面?
利剑穿透了全渺的心脏,原泽听着他逐渐微弱的声息,思绪一点一点平静下来,前路却依旧雾霭沉沉。
等到阴谋水落石出的那一日,正是两国战事胶着的时候。
大河破冰,黑水国渡河反攻,势如破竹,收复主城,追击敌军至五百里外的幽丘。
那是一幅不该存在于贫瘠西北的繁荣景色,绿柳扶风,满目春色。士卒们触景伤怀,想起了远在万里的故都,心向往之,就要走过去。
“众将士听令,在此安营扎寨!”辛乌夜发号施令。事出反常,幽丘实在可疑,还是暂时驻守为好。
原泽前去查探无功而返,没有发现大月国士兵的身影,破阵珠也没有反应。但他更坚定其中有鬼:八千余数的残兵败将为何凭空消失?他回忆起两军对阵时的场景,对方似乎故意败走,想要引诱黑水国大军开进幽丘……
五日后,辛乌夜派遣两支百人小队率先进入幽丘,却如泥牛入海,杳无音讯。
“不能再等下去了。”辛乌夜和将领商议。僵持下去不是办法,最好可以乘胜追击,否则士气可能会涣散。
但有位将军比较犹豫:“大月国的士兵毫无踪迹,先锋士兵有去无回,明知幽丘有鬼,难道我们还要去送死吗?”
“可敌人就藏在幽丘,难道我们要眼睁睁看着吗?”主战一派据理力争:“若是如此,可对得起战死的兄弟?”
“黑水国的男儿没有一个是孬种,九死不悔,也要一雪三年前的旧恨!”
两派的争执格外激烈,但是原泽听出了最核心的问题:既然幽丘是狼穴,那么由哪些人去送死,去引狼出洞?
“大月国欺人太甚,辱我国民至今。此次幽丘之役还请仙人多多护持。”辛乌夜请求原泽。
虽然不能直接对大月国的凡人兵卒动手,但是保护大月国的士兵少受伤害还是能做到的。可原泽不习惯把话说得太满,只含糊道:“尽力而为。”
他猜测幽丘里的古怪只有凡人能够触发。最后,原泽决定藏匿在暗处跟着挑选出来的五十名死士进入幽丘,探找先锋小队的消失之谜。
不得不说,一开始风和日丽的祥和确实让死士紧绷的心弦放松了不少。但当日头西落,淡淡的薄雾升腾弥漫,气温开始下降的时候,这份安静就显得格外瘆人了。于是到了朗月当空,没有一个死士觉得突兀的二胡声有什么不合理的地方,反而沉浸在无边的乡愁里,只觉得自己看见了袅袅炊烟,听见了风吹麦浪……
暗处的原泽是体会不到死士心中的思绪的,因此也看不见他们眼里的景象,听不到他们耳朵里的声音。
他看到了另外的东西。
红色的鲜血从地里冒出,血雾越来越浓也越来越集中,包裹着一个人形的不知名东西,似乎有什么活物想要从里面跑出来。
原泽瞳孔微缩,他看到了浑身冒血的将士,身上的装扮依稀可以分辨出正是凭空消失的先锋小队。那将士满脸悲戚,这股悲戚浓烈到让人错觉他还活着。
但他已经死了。
原泽看着他长时间保持的一个神态想:没有哪个个活人会是这副模样。
紧接着,他听见了哀泣声,定睛去看,才恍然发现五十名死士正在泪流满面,像是遵循着神秘的召唤一般,抬腿走向血人将士,想要跟着他一起进到人形的血团里。
破阵珠在此时疯狂地闪动,最后竟然炸成了碎块。
“有危险!别去!”原泽大喝一声,企图惊醒被迷惑的死士。手中的灵剑也瞬间爆发剑气攻向血团。
可令人惊讶的是,那人形血团没有丝毫灵力波动,怎么看都只是有些妖异的凡物,可灵剑刚触碰到它,没有任何预兆地崩断消解。剑气失去载体后四处溃散,原泽也没有时间去重新御使了,因为已经有两个死士眼眶里流出了鲜血。于是他只能反过来,用剑气将他们困住,不让他们再向前靠近。
织云为牢本来就能隔绝内外,如今它竟也削弱了血团对死士的影响,让他们的神智清醒了不少。原泽趁机将他们送出幽丘,等他只身回返的时候,异常却已消失不见,仿佛不曾出现过一样,而幽丘是一处再平常不过的地方。
他没有耽搁,将先前留影石照到的一切回传给了陆修明。留影石和陆修明,就是他准备的后手。玉昆仙京里,似乎处处都有高超阵法师的身影,不论是他们的目的九阴转化大阵还是护持九阴的各种阵法。
陆修明早跟原泽说好了,因此第一时间收到了他的传讯,也在第一时间回复了他。
“白虹……”原泽隐约听见他嘀咕一个熟悉的名字,但听不真切。陆修明那头好像很忙碌,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
他告诫原泽:“布在幽丘里的阵法不是一般人能够破除的,那人形血团很像是九阴之一的羁旅血,你不能再进去了。”
“我们暂时抽不开身……”陆修明说这句话时还有些欲言又止之意:“这样吧,我让我的小师弟带人过去接应你。”
原泽只能退出幽丘。回到大月国驻军的地方,同行的修士神色凝重地跟他说:“南冥仙盟盟主黎溪叛变了,消息暂时被封锁,以免人心动荡。我刚好有个好友在庶务门里,这是他传给我的消息。”
原泽心里不祥的预感越来越强,事态已然十分严峻。陆修明的小师弟兰露真者久久不到,而藏匿在幽丘里的玉昆仙京却按捺不住出动了。
这场战争打得前所未有的惨烈,不是因为对手有多强。恰恰相反,大月国的士兵只是持械以待,“羁旅血”一出,凡是红色血雾所到之处,黑水国士兵都生不起半点儿战斗的心思,身体僵硬,面带诡异的向往走向人形血团当中。
在场的修士没有受到任何影响,也不怪原泽一开始没有发现幽丘里面的蹊跷。他们这些时刻以斩断凡思为上的修士,是不能够理解凡人士兵的心思的,自然也就看不到他们眼中的景象,更想不通他们为何会如同百鸟朝凤一般走向“羁旅血”。
对方兵不血刃,这边却已经死伤惨重。任凭原泽他们想尽办法,用尽手段,也唤不醒士兵的神志。
等到兰露真者带着援兵赶到的时候,事情已经变得不可控制了。羁旅血就要炼制成功,兰露也没有任何方法封印它,更不用提摧毁。
“也不是完全没有办法。”兰露有些犹豫地看着辛乌夜。
辛乌夜眼前一亮:“还请仙人指点!黑水国为了这场战争已经付出了沉重的代价,若是前功尽弃,我无颜面对黎民百姓。”
“这个办法只是我推想出来的,没有经过验证,更没有十足的把握。”兰露面露难色。
辛乌夜目光坚定:“只要有一线希望,我愿意不计后果,付出任何代价!”
“是啊……”
“那怕是要俺的命!”
“他奶奶的邪教!老子跟他死磕到底!”
就连原泽也好奇地看向兰露,是什么方法能让她如此为难?
“拿你的命去试一试。”兰露说。
喧闹的军营霎时寂静无声,众人面面相觑,又瞬间爆发出激烈的争吵。
“这如何使得?”
“放肆!陛下万金之躯……”
“陛下!万万不可啊!”
“仙人也会满嘴胡诌……”
辛乌夜抬起手,震住满室的哗然。他垂眸思量不过一瞬,对兰露说:“我,愿意。还请仙人费心替我安排。”
“陛下!”众将士纷纷拜伏在地,恳请辛乌夜收回成命。
看着跪倒一片的臣子,辛乌夜没有在第一时间变态,而是婉言请原泽他们先行离开。
离开前,兰露解释了一番:“士兵们征战多年,内心深处早已厌倦了这种不知道有没有明日的亡命生活。他们会牵绊故乡亲人,渴望战前平和的日子,更有甚者生出了埋怨。”
“羁旅血就是用这些士兵道血肉魂魄炼制的,它散发出的怨气之浓厚可见一斑,现今无法镇压更无法摧毁,或许施法安抚,才是可行之道。”
如何安抚,平息士兵的怨气?说白了,就是要发动战争的人以死谢罪。而辛乌夜,一国之君,没有比他更好的人选。
原泽一言不发,跟在兰露身后走。
“青芜可是有话要说?”
从刚刚开始,原泽想了很多,其中眠花城极乐仙宫那一幕不断浮现,和当下的情形纠缠在一起:都要用人命去填。用一群无辜者的性命,来弥补另一群无辜者造成的危难。
“一定要这样吗?”原泽心情沉重:“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兰露摇头:“已无转圜之地。”
“他是个好皇帝。”原泽想了想说:“不应该落得如此下场。”
“实在是不应该啊!”兰露有些好笑地看着原泽:“辛乌夜一介凡人尚能将生死看淡,怎么你身为修士反而堪不破生死执妄呢?”
原泽义正言辞:“生死不是儿戏,不应如此随意处置。”
兰露大概清楚原泽的经历,也能听出他藏在话下的愤怒。她想了想,出言点破:“我看你将自己的生死就看得挺淡的,只不过无法以同样的态度对待他人的死亡。”
“你不觉得自己有些看不起别人吗?这天下可不止你一人有舍身为义的慷慨。把各人的命运交还给各人吧,他们有权利选择自己的命运走向。对他们多一点儿信任和尊重,你无须背负他人的人生,也没有权利和义务对他人的抉择负责。”
“好好想想。”兰露拍了拍原泽的肩膀,眼眸深处隐含着深深的担忧。
黑水国纪年祈宁十五年五月初九,武帝辛乌夜诏命太子继位。先帝于破晓时分自刎军前,告慰阵亡英灵。二十万将士奋勇杀敌,攻破幽丘,放羊城全境告破,循用旧名永宁关。此后五月,大军势如破竹,连下大月国八城。同年十二月初三,两国议和,新定边界灵遥山。
不过怎样辉煌都是凡界的事情了,与原泽他们无关。兰露封印了羁旅血之后,他们的任务就算完成,打算离开黑水国。
原泽也打算奔赴下一个战场。可就在他打算御剑飞行之时,眼皮狂跳,心脏紧缩,腰间玉牌不停闪烁。
“师父……”
兰露匆忙赶来就看到原泽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他满脸的难以置信,呐呐无言。兰露一看就知道他什么都清楚了,微不可察地叹息一声,道:“节哀。”
可原泽还是不肯相信,他感觉到天旋地转,颤抖着点开了讯息,月尘沉痛地告知他:“禀寒师叔在灵域失踪多日,宗门里的魂灯刚刚灭了……”
石破天惊,犹如一道利剑,破开了他这段被厚重迷雾裹得严严实实的时日。刺眼的日光不可阻挡地落下,让他不得不清明,再也无法逃避,再也无法继续浑浑噩噩。
他再没有任性妄为的资本,遮盖风雨的大树突然间消失不见,风霜雨露同时来袭,就算他再不情愿,也要被迫成长。
原泽想不明白,命运的巨变为来得这样突然,又这样惨烈?但他想不明白的事情可太多了。多想是无益的,只有行动在每一个当下,才能走出困局。
他读懂了无能为力,也开始学会与无能为力的自己相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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