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朋友出了点事，我去帮忙，现在我就去给你洗袜子。”

  跟母亲顶嘴是没有好下场的，颜思娣知道自己在母亲心里的位置轻如鸿毛，还不如顺从了她，才有好日子过。

  颜思娣把张秀丽积攒了一个星期的臭袜子拿出来，一只一只地翻平整，张秀丽脱袜子都是一团团的，需要手动拉直。

  “思娣，你该不会是去找你那几个男朋友了吧？”

  张秀丽坐在女儿身边低声审问，见颜思娣神色慌张，还不说话，就当她是默认，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不过这是在家里，那么多双眼睛看着，张秀丽是绝对不会声张此事的。

  她知道女儿在艺术学院同一时间交了好几个男朋友，这种事她也管不着。

  在她看来，女儿小时候憨憨的，上了大学气质才妩媚风情，这种气质很吸引男人，所以她不跟女儿计较这个。

  “我警告你，以后不许和那些穷小子混在一起，你是要嫁入豪门的，听到没有？”

  “知道了，我一定会听你的话，嫁入豪门。”

  颜思娣乖巧地应和着，双手搓洗着袜子，手腕突然袭来钻心的痛楚，她泪眼涟涟地看向母亲。

  “妈，我的手好疼，每年到这个时候，我的手碰凉水就会很疼。”

  张秀丽看着满脸泪水的女儿，嫌弃地拍了一下她的头，怒斥道：“你怎么这么事儿，让你干点活儿就犯懒。”

  “我没有，我的手真的很疼，你忘了吗，我九岁的时候不小心打坏你一瓶香水，你打了我，我摔倒在香水瓶的玻璃碎片上，才导致手腕受伤的。”

  “有这种事？我怎么不记得了，你可别为了卖惨不干活就污蔑我，我可是你妈，我生你养你，你别对不起我。”

  颜思娣嘴角勾起苦涩的弧度：“你都忘了，我还有什么话可说。”

  她低头继续洗袜子，右手颤抖得不行。

  泪水断了线地滴落进水里。

  安静了一会儿，张秀丽说：“我仔细想了想，根本没有你说的这回事，你这手，是你调皮爬树摔的吧。”

  手颤抖成那样，张秀丽也无法否认，她这手是真的受伤了。

  “行了行了，你去戴手套来洗，戴手套就碰不到凉水了。”

  “嗯。”

  颜思娣起身去找橡胶手套，她不想解释了，手是受凉才会痛，戴手套有什么用，能隔绝温度吗？如果可以，那就好了。

  颜思娣花了一个小时洗干净张秀丽的十几双袜子，拿过去给张秀丽确认干净了，才能用衣架亮起来。

  回到卧室，摘下手套，手又红又肿，还好有大伯母带她去医院买的药，不然今晚她就只能痛得难以入眠了。

  “思思，你怎么在这里哭？你的手怎么流血了？”

  九岁的颜思娣因为不小心打坏妈妈的香水，被赶出家门，躲在小区的儿童滑梯里哭。

  在她最伤心时，一双纤细的手温柔地将她托起，握着她流血的小手心疼不已。

  “大伯母。”小颜思娣连忙把受伤的手缩到背后。

  于素敏柔声道：“思思别怕，让大伯母抱你去医院把手治疗好，好不好？”

  “嗯，我的手好疼，大伯母，求你救救我。”

  这等伤势对于一个年仅九岁的小孩而言，完全是死亡级别的，颜思娣以为自己要死在这里了，还好大伯母出现了。

  于素敏抱着她离开这里，去了医院，医生拔伤口里的玻璃碎片时，于素敏全程抱着颜思娣，哄她不要哭。

  “这孩子的手要做手术才行，等她的伤口好起来，再做手术，不然，以后一到气温交替的时候，着凉就疼。”

  颜思娣哭得很伤心，她知道手术是很可怕的事情，要开刀。

  于素敏安慰她：“不用怕的，大伯母前段时间才做完一个心脏手术，现在不也好端端的？你看我有事吗？

  颜思娣停止了哭声：“大伯母，你为什么要做手术，你也受伤了吗？”

  “嗯，大伯母的心脏生病了，需要做手术。你的手术比大伯母的要简单，不会有事的。”

  “嗯。”颜思娣被说服了，主要是看到大伯母做完手术还完好无损，她也一定会没事。

  “思思，能不能告诉大伯母，你的手是怎么受伤的？是不是有小朋友欺负你？”于素敏看着这个可怜的孩子，柔声询问。

  “我不小心打烂了妈妈的香水，妈妈生气，打了我，我自己没站稳摔倒的。”

  颜思娣垂下脑袋，身子害怕地颤抖着，两只小手紧紧攥在一起。

  “我不是故意的，我不知道妈妈的香水瓶子那么滑。”

  “我相信你不是故意的。”于素敏伸手轻轻点了下这孩子的鼻尖，说道：“以后呢，小心一点，可以叫保姆阿姨帮忙拿东西。”

  “妈妈不开心了就会叫我拿，保姆阿姨不敢拿。”颜思娣很难过，抬眸打量于素敏温柔的面庞：“大伯母，为什么妈妈要打我，你也会打颜诺吗？我从来没见你打过她。”

  于素敏笑道：“我不打颜诺，以后你妈妈若是打你，你就躲，可以来找大伯母。”

  “我不希望妈妈再打我了。”颜思娣惆怅道，伤心之下说出了心里话：“没有弟弟和我有什么关系，可妈妈就是要打我，爸爸一说妈妈生不出弟弟，妈妈就打我，弟弟很重要么？大伯母，你也没有生弟弟，可大伯从来不打你，我的爸爸妈妈是不是疯子？我看电视上，疯子都喜欢打自己家孩子。疯了能不能治好？”

  “乖孩子。”这一刻，于素敏不知道该说什么来抚慰这孩子受伤的心灵。

  “我送你回家，然后跟你妈妈说一下你的伤势。”于素敏笑道，在孩子面前，她永远都流露出柔情美好的一面。

  颜思娣神情慌了一下，连连摇头：“不要了，大伯母，我自己回去，妈妈不喜欢我黏着你。”

  于素敏顿时有些失落，很快恢复笑容：“那我送你到小区门口，你要告诉她你的伤势，让她带你来医院做手术，知道吗？”

  “嗯。”颜思娣点点头。

  晚上吃饭时，颜思娣举着受伤的手到张秀丽面前：“妈妈，医生说我的手要做手术。”

  “小孩子家家做什么手术，别打扰我喝生子汤，对了，你赶紧回房去，等下我拿饭给你吃，你手受伤了，可不能让你奶奶看到，不然她又该骂我连个小家都照顾不好。”

  “那你答应我，要带我去做手术，可以吗，我的好妈妈？”

  “行行行，赶紧上楼去，别让你奶奶看见了。”

  一个月后。

  “妈妈，你带我去看医生吧。”

  “看什么看，这点小伤不是都快好了吗？赶紧去练舞，下个星期的校园演出你一定要拿第一，给你妈我争口气，拿不到第一你就等着被我罚跪。”

  “我的手好疼。”

  “疼是吧？晚上我不给你吃饭！快去练舞！”

  “是的，妈妈。”颜思娣小手擦着眼泪，一步一步朝天井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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