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李小可开始收拾行李，包就不带了，以免被发现。现在是夏天，带几件衣裙就好了。秋冬季的衣服厚重，现在拿过去也没个安置点。最重要的一点，背个大包不是在宣告她正在离家出走吗？等安稳下来，回来拿或者让叶子娟帮忙邮寄过去好了。

  她准备下午再去一趟银行。既然现在有专车，那就直接带现金过去。到了地儿，找一家银行开户存起来，也不费事，还能省五十块手续费，这时候的五十块可不是小钱。

  李小可把衣服收拾好，放入一个提袋，又把身份证、毕业证放入小挎包，这个可不能忘记。

  看时间不早，李小可去厨房淘米做饭，把电饭煲插上电按下煮饭开关，就去了门口菜地，看见父母一个在挑水，一个在施肥，也没给打扰。她摘了一把豆角，几个辣椒，和两条黄瓜，准备用辣椒炒豆角，清炒黄瓜片。

  李小可做好饭菜，喊父母回来吃饭。李小勇一家去了岳父母家，不会回来吃午饭。

  李志国进门看到桌上摆的饭菜，略显惊讶，葛女士扫了一眼不作声，自顾去洗手。

  端起碗，葛女士又不满意了:“你这菜放了多少油啊！真是会败家！”

  李志国倒是很高兴:“小可第一次炒菜，能炒这么好，很不错了。”

  葛女士对丈夫很是言听计从，也就不再作声，闷头吃饭。

  吃完饭，李小可把碗洗了，准备再去趟银行，葛女士喊住了她，“你干嘛去！”

  “我去把上个月的工资存一下。”李小可不敢说实话。

  “别去了！下午家里有人来，你就在家等着！”

  “哦，谁来啊？”

  “你刘叔带个后生伢来，你们谈一谈。”

  我的天！

  李小可扶额，渣男提前来了！

  上一世是9月中旬见到汪学仁，李小可本以为明天一走，这一世就完美错开了。虽说这辈子不会再让渣男有靠近的机会，但那张脸，能不见到就更好。

  李小可瞬间心情不好了。

  想到上一世所有的苦难都从遇见这个渣男开始，李小可没办法做到心平气和。

  汪学仁的渣，不是一般的渣。

  说他是凤凰男，那是侮辱了凤凰这两个字。好歹后世的凤凰男，最起码也是上了大学留在了城市，然后娶个城市的姑娘，不用花什么彩礼，甚至住着女方买的房，开着女方买的车，自己的工资用来接济农村的爸妈、兄弟姐妹和七大姑八大姨，妻子儿女交给丈母娘养，堪称完美人生。

  汪学仁这渣，只有初中学历，靠着人际关系从农村来到县城，仗着汪老支书在村里的地位，把自己当成村里的太子爷。来到县城，哪怕只是个临时工，没房又没钱，仍然有满满的优越感。

  女儿甜甜自从出生，这汪家老俩口没给一分钱，没买一件衣服，甚至连块尿布都没准备。李小可生下孩子，没得到一句关心的话，前公婆字字如刀，控诉她断了汪家的香火。汪学仁不单没有为妻子说一句话，还因为父母一口一个“被人嘲笑断子绝孙”而心怀愧疚。

  明知道大舅哥因岳父母总接济他们而吵闹不休，仍然心安理得的接受岳父母的帮扶，作为爸爸，他也没给自己的孩子买过一件衣服，一袋奶粉，就好像这个孩子是给岳父母生的，所有开销都指着岳父母来出。

  他的工资没有交给李小可，全用到了自己和他的家里人身上。结婚前他说他家里人很少来看他，结婚后他家里人来的次数着实不少，次次都是空手来，吃完饭就走。

  甜甜满月那天，这老俩口带了只鸡，和一些鸡蛋来，这是唯一的一次没有空手。

  当着两边亲戚的面，两张老脸都笑出了褶子，还破天荒的轮流抱了下孩子，脸上的喜悦和慈爱让李小可恍了神，她努力地辨认着，这两张笑脸，和她刚从产床下来时，看见的那两张凶神恶煞的脸，是不是相同的两个人。

  月子是葛女士照顾的。每天早上4个荷包蛋，中午鸡汤，下午还是鸡汤，所有的食材都是葛女士买，葛女士做，汪学仁这个男人，只负责跟着吃，一毛不拔。

  葛女士这个人，说她节俭吧，这时候她又很大方。亲家老俩口不管自己女儿坐月子，她一点不高兴都没有。她每天去菜场买鸡买菜，然后去女儿家，在那忙一天，炖好的鸡汤明明有多的，她也不喝一口，全给汪学仁渣留着。

  傍晚再回自己家做晚饭，每天光走路的时间都得一个半小时，累得很。但她不叫累，反而很高兴，她喜欢在女儿家里，做家长的感觉。

  而汪学仁早就用他那双精明的眼，看出了丈母娘的喜好，每天各种溜须拍马，直把葛女士哄得把他当亲儿子喜欢。不，比亲儿子还喜欢，因为亲儿子只听儿媳的话，汪渣听她的。

  甚至离婚后的几年，在汪学仁再婚前，葛女士每天在家骂李小可的时候，还不忘夸赞汪学仁两句。

  尽管甜甜判给男方，但汪学仁没有养过一天，孩子的生活费也不愿给，只有葛女士出面去要，才能要到三五百，根本解决不了问题。李小可带着一岁的甜甜，打工没人要，这么大的孩子一步都离不了人看守，没有收入来源，就只能舔着脸在娘家蹭吃喝。

  没多久李志国又诊断出癌症，汪学仁这渣，自己女儿的生活费都能不给，却在李志国住院期间，去医院探望了一回，让李志国误以为两人要复婚，还招待了他，后来才知道李小可对此事毫不知情。

  李志国去世后，汪学仁又买了一个花圈，闯进殡仪馆李父的灵堂前嚎啕大哭，不明真相的亲戚们都在帮着他说话，夸他有情有义。李小可只是扯了下嘴角。

  真是人生一出戏，处处靠演技。汪学仁是得了他父母的真传的。

  汪学仁单位的领导，和李志国曾经共事过，李志国病重和去世的消息他应该是从领导口中得知，特意做给领导看的。这一点，李小可自问学不来。

  后来，甜甜长大了，她看到了父母的离婚判决书，发现自己是判给爸爸的，她开始自己找汪学仁要生活费，要学杂费，汪学仁给了几年，最后竟然把甜甜的号码拉进黑名单。

  汪学仁这样的渣，称不上凤凰，最多也只能算只土鸡。

  李小可告诫自己心情要平静，就当是个屁，应付几句放了就是，别影响明天的大计才是正事。

  下午两点，李小可被叫出房间，和前世一样，葛女士让李小可和汪学仁出去逛逛。

  李小可答应一声，迅速背上小挎包，装上证件和存折，打算趁出门的机会把钱取回来。

  来到客厅，李小可按压着心里的不适，微笑着和刘叔打个招呼，和汪学仁点下头，汪学仁赶紧站起身，和李父几人打招呼告辞，两人一起往外走。

  出了门，汪学仁很殷勤，“去看电影吗？”

  “不了，就在附近走走。”两人并排走着，中间还有一个人的距离，李小可直视前方，她不想看那张脸。

  “你是大学生吗？”李小可主动出击，打算速战速决。

  “......初中。”

  “哦，我喜欢大学生。你家住附近吗？”

  “不是，我家在农村。”

  “我不喜欢农村。准备在县城哪里买房呢？”

  “......暂时没打算。”

  “没房是不行的。你家里兄弟姐妹几个呀？”

  “五个，我是独子。”

  “听说你单位挺不错的，工资很高吧？”

  “......不高。”

  “不高是多少？”

  “200。”

  “你真逗，现在最低也有300了。”

  “因为我是临时工，没编制。”

  “咱俩不合适，你回去吧。”李小可问这几个问题，是为了回去交差。

  “哪里不合适了？”

  “哪里都不合适，我不想扶贫。”李小可转过脸，看着他一字一句地说。

  汪学仁的脸，肉眼可见地涨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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