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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6章 换魂4


半夜三更,我与柳池身手矫健的来到了汉阳与齐轩下榻的行馆,我们没有裴垣那么嚣张,进别人家从来不穿夜行衣,不穿就算了,连脸都不屑蒙。

  柳池就比他好多了,夜行衣,蒙脸的布一应俱全。

  对柳池做了一个手势后,示意他在外面等候,我自己先进去。

  房间昏暗,我轻轻的推开门,将头伸到里面查看了一番,发现根本看不清东西,连忙掏出火折子。

  可就在掏东西的时候,一道杀气腾腾的掌风朝我袭来。

  我吓了一跳,急忙旋转着身体躲避,但黑暗中的那人却不依不饶的追杀过来。

  怕被人发现,我不敢大声叫,面对着看不见的敌人,我只好硬着头皮上了。

  两掌飞快对击了一下,我跟他同时都被震的后退几步。

  “齐乐子!”就在第二轮厮杀开始之前,我叫出了他的名字,虽然操着一口纯正的男人腔,却成功的阻止住了没有必要的厮杀,我听见齐轩不确定的音:“葡萄?”

  我的乳名除了王府里的人跟姑姑,就只有阎啸卿与齐轩晓得了。

  下一秒,房间里亮起来,齐轩的轮廓缓缓出现在我面前。

  我从容的拉下脸上的面罩,对齐轩扬起笑容:“是我!”

  此事过去很久,我都还记得齐轩当时的表情,一会震惊,一会迷茫,一会又带着不可思议,总之,那短短的相视中,所有我能想象到的表情,都在齐轩脸上过了一个遍。

  时间太过紧迫,我顾不得其他,上前一步:“齐轩,我有事找汉阳……”

  话音刚落,只见齐轩一只手撑着额头,一只手挡在我面前,我愣了愣,他这是什么意思?

  “先等一下,让我缓缓。”齐轩对着墙面吐了好几口气,一副要心肌梗塞的样子。

  他来来回回看了我好多次,甚至还拧我的脸。

  如果此时站在他面前的是夏衍,我想齐轩的命也该到头了。

  我一动不动的任他为所欲为。

  当他的手指滑过我的眉角时,我看见齐轩眼底闪烁过一丝冷光,还未反应过来,我就被齐轩一拳打趴在地上。

  我捂着肚子在地上滚了一圈,紧跟着衣领被齐轩握住将我拉起来,随后又是一巴掌。

  但跟刚刚那一拳比起来,这一巴掌轻了很多,就好像是在抚摸安慰的那种。

  齐轩摸着我的侧脸,露出熟悉的温柔:“这么久你跑到哪里去了?”

  原来他以为刚刚那一出是夏衍刻意伪装的,现在才相信站在面前的男人,其实就是我。

  汉阳听见声音从内室出来,身着古怪睡衣的她揉着惺忪的眼,当看见我的时候,眼睛瞪得比铜铃还要大。

  “皇兄!”

  齐轩连忙转身道:“我跟夏衍有事要说,你先进去。”

  我不由的眼眶发热,齐轩竟怕汉阳晓得我的身份,居然帮我遮掩起来。

  汉阳半信半疑的望着我们,我道:“没事,都是自家人。”

  齐轩用眼神询问我,我对他点了点头。

  汉阳不解的望着我们:“你们两个大半夜的做什么啊?不会搞基吧?”

  “汉阳,我有事要问你。”

  “啊?”

  如果是夏衍,绝不会用这种口吻与她说话的,可现在也顾不得那么多了,将经过说了一遍之后,我道:“究竟该怎么样才能把镯子弄开呢?”

  汉阳呆滞的看着我。

  “啊?你说什么?”好像前面的她根本没听见一样,呆呆傻傻的望着我。

  无奈之下,只好再重复一遍,这一回,我加重了语气,为了凸显问题的严重性。

  汉阳停顿了一会:“你说你是长亭?”

  “……”我都快给她跪下了,这时候关注的问题不应该是怎么弄开镯子吗?怎么忽然跑到我是否是长亭这件事上了。

  “汉阳,别玩了,快点告诉我好吧,还有两天时间,如果超过这个时间,我就惨了。”

  “哦,哦,哦。”傻不拉唧的汉阳顿时反应过来,两只手分别按在两边太阳穴上:“让我好好想一想。”

  齐轩破天荒的倒了一杯热水给汉阳:“别急,好好想。”

  柳池这时进来了,齐轩跟汉阳同时抬头看着他。

  “刚刚我夜观天象,后日亥时会有一场雷雨,这是最后的机会!”

  原来他一直站在外面是为了观察星相。

  我一下子紧张起来,不由得抓紧汉阳的手:“汉阳,我的终身幸福就拜托你了。”

  汉阳在我跟柳池之间来回的看着,眼底的狐疑越演愈烈:“我靠,究竟哪个是你?”

  “这是柳池,跟你不相干的,快点想啊,我的终身幸福就交给你了。”

  汉阳连忙恢复正色:“好好好,本宫一定能想到办法的,你放心了。”

  仿佛过了很久,深沉的夜幕开始泛亮的时候……

  “我想到了,只要有足够热的热水,感应系统就会自动失灵,对,用热水淋。”汉阳茅塞顿开的大叫起来。

  心里悬着的巨石豁然落地,我就晓得这次没有白来,感激的握着汉阳的手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不早了,我们该走了。”柳池出声提醒。

  原来不知不觉中,已经快天亮了,心中有不舍,可又不得不说再见。

  “我走了,你们多保重,若是顺利,两日之后我再来拜访。”

  齐轩露出动容的神色来:“有需要的话,你直说便是。”

  我不晓得该怎么跟齐轩解释这件事的缘由,加上裴垣是从齐国逃出来的巫族人,若是暴露了裴垣的身份,对谁都没有好处。

  只得无奈的苦笑道:“看老天怎么安排了。”

  ‘顺应天命’这种念头一般都用在考试的前一天晚上,可如今面对的局势比考试严重一千倍都不止,考试考砸了顶多被先生揍一顿下次再努力便是,可是如果这件事出现差错,舍去的却是我的一切。

  回到寝宫,我跟柳池快速的更换衣服,然后装作没有出去过的样子,他睡觉,我继续发呆。

  黎明的光束从窗口渗透进来,新的一天又开始了。

  但因为一夜未睡,导致我精神颇为不振,整个人都是昏昏沉沉的,作为非人类的柳池,在这方面比我好了不晓得多少倍,一夜未睡的他精神奕奕,一点看不出疲倦之色。

  我吩咐多桐跟梁涛两人在外面看守,继续在床上补眠。

  柳池说明日亥时会有一场雷雨,那个时候一定会跟夏衍再换回来,所以我现在要做的便是积攒体力,待回到自己的身体之后可以有足够的精力去把镯子弄坏。

  躺在床上没多久,我便沉入梦乡了。

  有多桐跟梁涛在外面,我一点也不担心。

  却不晓得这一觉我居然睡的那么久,若不是感觉有人用手指试探我的鼻息,我根本不会醒。

  睁开眼睛的瞬间,看见多桐面带尴尬的望着我。

  “大王,卑职怕大王有闪失……”

  “于是看看寡人死了没有是吧!”我撑着半边身子坐起来,却感觉有些提不起劲来。

  多桐慌忙跪在地上:“卑职不敢。”

  我挥了挥手,有些无力道:“下去吧,对了,替寡人准备参汤跟膳食,寡人饿了。”

  睡着之前还是阳光明媚,如今却阴云密布的,阎国的天气真跟翻书似的,一会一个样。

  柳池风情万种的走进来道:“你已经睡了一天一夜了。”

  我大吃一惊:“什么?一天一夜?”

  “的确,从昨天早晨睡到现在。”

  我吓的不知道要说什么,也就是说,今天是最后一晚?

  宫女将膳食整齐的摆放在桌上,然后安静的退下,我连忙下床,却发现身上一点力气都没有,柳池过来扶了一把,我才站起来。

  夏衍食不知味,面对这些美味的佳肴,我只能当作果腹的东西来吃,根本品尝不出任何味道,等觉得吃的有些撑的时候,我停下动作:“现在什么时辰了?”

  “还有一个时辰便是亥时。”柳池平淡道。

  亥时过后便是子时,子时一过,契约便会生效。

  还有一个时辰,我闭了闭眼睛:“没你的事了,寡人想一个人静一静。”

  柳池依言出去了,宫女将我吃剩下的餐盘收走后,我坐在偌大的书房中。

  待确定只有我一个人的时候,我立即提笔写字。

  都是白话文,主要是告诉他等我们灵魂归位之后,立刻去阎昔瞳的府门口等着,在阎国我只认得阎昔瞳的家。

  其实几句话便能写明白的东西,我却洋洋洒洒写了一大篇,比上学时做文章都要卖力。倒不是我刻意卖弄,而是怕……怕自己万一逃不了,契约生效的话,我与他这辈子都不会有交集了,这便是我最后留给他的东西,证明我存在的痕迹。

  柳池说,一旦契约生效,所有有关夏衍的记忆都不复存在。

  这时,有风透进来,我晓得,快要打雷了。

  在信的结尾,我犹豫着要以什么样的口吻结束这封信,这或许是最后一封了。

  想了想,我忍着满腔伤痛,一笔一划写下。

  ——如果在子时之前见不到我,就请忘了我吧。

  轰……雷声准时的响起,柳池如果不做国师,其实做个预测天气的钦天监也是不错的。

  我安详的闭上眼睛,等待起来。

  ……

  不晓得过了多久,我睁开眼睛,却发现不管怎么睁眼前都是一片黑暗,四肢被结实的牛皮绳固定在椅子上,简直难以想象,裴垣竟真的将我绑在椅子上这么多天。

  眼睛被蒙,但我却晓得,旁边一定有人。

  “裴垣,我知道你在这里,拿下我的眼罩。”不知从什么时候起,我开始惧怕黑暗。

  一只手轻轻的扯下眼罩,幸好这个地窖光线并不强,不用适应多久我便能看清楚眼前一切。

  回到属于自己的身体,我并未感觉到一丝异样,不得不说,裴垣虽然憎恨夏衍,但他却将我的身体照顾的很好,这么些天地窖阴冷潮湿,而我身上却没有出现什么不适。

  裴垣果然站在我的身侧,此时的他带着胜利的目光:“公主,过了今夜午时,你就要兑现诺言,跟我们走了。”

  我定定的看着他:“还没有到时间,你高兴的太早了。”

  回答我的是裴垣的冷笑。

  “裴垣,我要喝水。”

  “嗯。”

  应了一声之后,裴垣便去准备了,耳边是滴滴答答的雨声,看样子下的很大,而我现在的心跳都快赶上雨点的节奏了。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我竟练就了这样的本事——内心如何汹涌澎湃,脸上依旧能保持着八风不动的平静。

  裴垣倒了热水进来,望着冉冉热气的碗,我握紧了拳头。

  我的双手被绑在凳子上,照例是无法自己的喝的,裴垣耐心的用调羹舀起一勺,吹冷了喂给我。

  一勺、两勺……当第三勺的时候,我憋足了劲,脑袋狠狠撞向裴垣的手,不管他是否能闪开,那碗水肯定会洒出来。

  不出所料裴垣没意识到我的意图,手里的碗立刻倾斜下来,那滚烫的水不偏不倚的落在我的右手腕上,一股灼伤的刺痛铺天盖地而来,我疼的龇牙咧嘴。

  裴垣吓了一跳,顾不得问我原因,连忙查看我的伤势,待他看完了,立刻道:“我马上去找药。”

  他走了,我没有心思去管手腕上的伤究竟有多重,而是想知道,这个镯子究竟有没有被毁掉。

  裴垣很快就会回来,我的时间不多了,而还有一个时辰就是子时,这个时间段,我不光要逃走,还必须在这个时间里去阎昔瞳家门口。

  不管了,如果再被镯子伤到,那就算倒霉。

  我暗自运气,让内力从丹田慢慢的涌上手腕,运气期间一直提心吊胆,发觉并没有什么异样时,心脏几乎从胸腔里蹦出来。

  说时迟那时快,裴垣返回来的时候,我猛地一震,绑缚在我右手上的绳子应声而断。

  我觉得世上再也没有比这个声音更美妙了。

  裴垣呆立在门口,双眼不敢置信的望着我,手里的药瓶因为失神,一下子从他手中脱落,咔嚓掉在地上。

  我还有一只手没有挣脱,但这难不倒我,用力的抡起左手,将椅子朝墙面砸去,只听见剧烈的碰撞之后,立刻变成滩废品,我轻松的将椅子的把手从手腕上拽出来。

  裴垣见我获得自由,眼睛张的老大,俊逸的脸孔布满了阴佞与扭曲:“这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我掌心一扬,对准裴垣的心口用力一击,弱不禁风的他瞬间贴在墙面下不来了。

  终于做到了——把他拍在墙上,抠都抠不下来。

  顺利的逃出地窖,迎头一阵冰冷的雨水浇灌下来,但心中那股迫切的火苗却烧的更加旺盛,我往前跑,不停的往前跑。

  四周的风景被我抛之脑后,没一会,身上的衣服便被雨水打湿,

  心里有个声音不停的对我说,千万不要停下,停下的话就再也见不到夏衍了。

  是的,夏衍一定迫不及待的在找我,所以,我必须得加快脚步。

  大概跑了三炷香的时间,越发觉得景色熟悉。

  我用了好长时间才反应过来,这里居然是皇宫的地窖。

  放眼望去,远处庄严而肃穆的宫殿虚虚实实的隐藏在雨幕之中。廊下的灯笼排列成一行,宛如一条扭曲着身体的长龙。

  现在夏衍在哪里?是出宫了吗?

  脑子越来越乱,最后我咬紧牙关,猛地一提气,朝着宫门口的方向掠去。

  怕被侍卫发现,我挑拣一些隐蔽的地方,但越接近宫门,守卫越严密,很快我便被发现了。

  “什么人!”

  立刻有人喊起来:“来人啊,有刺客,”

  一传十十传百,暴雨中我用轻功飞在半空中,身后跟着一长串侍卫,我拼了所有力气去跑,去追逐,眼看宫门越来越近,侍卫们却将我团团围住。

  当看见我的时候,有个侍卫大叫:“这不是城门口贴的画像吗?昔王说了,找到此人立刻将她送到昔王府,有重赏。”

  我一听此话,立刻狂点头:“那还不快点把我抓起来。”

  就在侍卫们准备将我扭送到阎昔瞳府邸领赏的时候,一匹通体黝黑的马匹飞快的从远处掠过直扑城门,几匹快马紧随而后,分别是梁涛、多桐以及恢复正身的柳池。

  暴雨之中,我的目光如磁铁般凝聚在前方,霎那间天地任何东西都不存在了,唯有那个骑在马上的英俊男子。

  黑衣黑发,料峭的容颜在暴雨中呈现出致命的美丽。

  夏衍……

  “夏衍……”我高呼着他的名字。

  马蹄声、雨点声……统统将我的声音盖了下去。

  他们犹如离弦的箭一般消失在我的视线之中。

  绝望,彻底的绝望。

  就好像攀登高处寻求希望的人,就快要到山顶了,却一脚踩了空。

  我身子一软,在众人面前瘫倒在地上,冰冷的雨水将我淋的狼狈不堪,我却连哭的力气都没有。

  一次次的擦肩而过,我不晓得自己究竟还有多少勇气能够抵抗得住这样的打击。

  “马上备马车,将此女送往昔王府。”为了邀功的侍卫长连忙吩咐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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