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阙有往皇城的传送阵，就由晚辈为前辈领路吧。”

上官夕引秦钰到了仙音宫阙山门处，上官辰等人也依旧随行，“前辈初至天气皇城，又于晚辈有恩，还请容晚辈一尽地主之谊。这也是师尊的意思，请前辈勿推辞。”

此事确实是仙阙阙主所提，秦钰不好拂旧友面子，默认了他们的同行。

几人由传送阵到了天启皇城，秦钰便辞行了，“有劳相送。诸位在宗门修行，难回俗世家中，此次回返，当有亲友要探，便不叨扰了。”

“前辈……”

上官辰有心叫住秦钰，却被上官夕拦下。

“前辈另有要事，想来不适合我们跟着。兄长，你我二人身份也不便相随，就依前辈所言吧。”

上官夕劝下上官辰，叫了自己身后跟随的一名仙阙弟子，“竹弦，前辈初来皇城，想来不熟道路，你带前辈往诸闻楼。”

“前辈，晚辈们这就拜别了。”

不再多纠缠，上官夕暗中拉了上官辰一把，向秦钰递上金帖，“观前辈似对人间盛会有所兴趣，下月中旬是三朝演武盛会，而天启是这一届演武盛会的主持者。届时天下奇珍趣玩将齐聚天启皇城，前辈若有兴趣一睹天下盛会，当不容错过。”

秦钰看着她递上来的帖子，心知这帖子是烫手山芋，但想起拂晓爱热闹的性子，此等盛会，若是错过，他当是会觉得可惜。

“多谢。”

思量一瞬，秦钰接了帖子，却是婉拒了跟随，“诸闻楼特征明显，想来不难找，请留步。告辞。”

话音刚落，人影已失。

上官辰一行人的视线，皆落在上官夕身上。

“别人不领情呢。”

上官辰眉眼冷峻几分，看向上官夕的目光带了几分不满，“夕儿，你该知道，此届演武，天启若不能取胜，在三朝之中的地位将大打折扣。后有曦昭国觊觎三朝之位久矣，取天启而代之的心思昭然若揭。”

“如果天启在这次三朝演武中再落末位，俗世三大王朝，怕是要该换名姓了。还是……”

话微顿，上官辰眸中掠过一抹暗色，垂睫盖过眼底一丝不忍，唇微抿却仍是将话出了口，“你打算接受母后的安排，和亲坤泽，以换取坤泽王朝的人援手天启，确保天启三大王朝的地位不变？”

“哥！你知道我有钟意之人，你怎还与我说这种话？”

上官夕倏然冷眉，目中却现苦楚决绝，“演武之事，我会全力施为。没有言黥封的能力援手，我们还可以再谋其他能人。至于那位前辈，你也看见了阙主对他的态度。那人来历必定不凡，绝不会插手此事，与其期望能拉拢他为天启出头，不如修善关系，维系友好。”

“先前你贸然试探，已经惹了前辈不快，此时更是不能强求他出手相助。”

说罢道理，上官夕尽量平和心气，安抚自己这顺风顺水惯了的兄长，“我知兄长是日前受大皇子挑衅，有心先他一步为天启谋得能人，度过眼下危局，才会失了妥当。还请兄长暂且安心，前辈既然接了帖子，便是有修好之意。”

“我见他对自身灵剑多有爱护之意，不喜喧闹却流连繁华处，想来是为那位剑灵前辈考虑。彼时演武，他九成会到场。我们可以借天启主场优势，先网罗养护灵剑的资源作为筹码，换他为天启出手一次。”

上官夕跟上官辰说了自己的计划，又劝了句，“至于那柄不凡的灵剑，以这位前辈的实力地位，尚且要处处听令，想来是有宗门、世族传承，非是其他人可驾驭的。且那是向生之剑，生息浓郁却少锋锐，与兄长你所修剑道不符，求来无益。”

眸中划过暗色，上官辰倒是没有驳她，垂首点了点头，笑道：“是，是为兄说错话了。待回宫，我让人将新寻来的瑶琴送去你宫中作为赔罪可好？”

上官夕却是摇头，“兄长，你又拿我当要哄的小孩儿。”

“哈哈，夕儿可是我最周全的军师。为兄岂敢将你当小孩儿哄？”

上官辰笑着，放下那身高位者的傲态，亲昵拍了拍她肩膀，“你向来冷静缜密，不像为兄鲁莽只知用武力钱财解决事情。有你为我出谋划策，我才可专心武道，提升实力，为大业筹谋。正如母后所言，你我一母同胞，是彼此最亲近的人，你是为兄不可或缺的臂膀。”

“和亲的事，我会尽力为你周全，定不会让皇兄如愿。”

上官夕似松了口气，低垂眉眼，肩背也放松下来，“有劳兄长。”

“你是我妹妹，这本就是我这个当哥哥的该做的事，说谢就疏远了。”

上官辰温和笑着，“正如妹妹处处为我设想，作为兄长，我自然也该多为小妹你考虑，总不好总让你来为我这个当哥哥的操心。”

上官夕低垂着眼，倩声与他笑言几句，转移了话题，“我们回来的消息，想来母后已经知晓了。既然回来了，还是该先去向父皇母后请安。”

“自然。说来，皇兄回来似乎有些日子了。”

上官辰应和着，状似无意地提起，“等向父皇母后请安之后，我还需回一趟紫衍天极，向宗门汇报此次协助仙阙缉拿言黥封的后续。你要与我同往吗？师兄……近日应该也快出关了。”

眸色微亮，上官夕很快收敛，思索一会儿，摇了摇头，“宋师兄出关的时间还不确定，三朝演武的日子却是已经定下了。需早做盘算，以免皇兄一方势大。我也许久未见母后，这次回来，想多陪陪母后，另外，或许也可往沧域方面，看看是否能寻得助力。”

“比起跟天启有直接利益冲突的坤泽，同为三大王朝，沧域幅员辽阔而人口稀少，并无意向外相争，或许并不乐见坤泽势大。”

“也好。那这边就由你先看顾着，我会快去快回。”

上官辰似赞同地点了头，一行人往城中巍峨宫宇而去。

收敛听觉，秦钰走在往诸闻楼的路上，心里又多了几分计较。

以灵石换购了自己想要的东西，秦钰在城中寻了歇脚的客栈，布下结界后，进了安置言黥封的特殊空间。

空间内，言黥封尚在昏迷中。

秦钰先前在仙阙说得轻巧，但他实际没有能解决言黥封当前情况的办法，只能用秦阳昇当初封印他的方法，暂时封印言黥封体内怨魂。

只是言黥封和怨魂的情况，跟当初秦钰和拂晓有所不同，秦钰也不能完全寄望于封印和养魂之法。

他借此将言黥封带走，一是不想落了上官辰的盘算，另一个也是得等拂晓醒来，才能彻底超度这批亡魂。

现在他能做的，也就只能是在让言黥封保持意识清明，减少村民魂魄的耗损的同时，让言黥封尽可能多地养护几名耗损较弱的魂魄，送这些魂魄已补全的村民亡魂往生。

言黥封一个人的灵魂力量到底有限，又已耗损严重，难以超度所有亡魂，否则也不必由拂晓以生息补全不足了。

现在能做的，是尽量恢复言黥封魂力精血上的消耗，让他能尽可能地撑到拂晓醒来。

秦钰以灵力将兑换来的养魂灵药等炼化，将药力渡入言黥封体内后，又加了几道封印，安抚他体内怨魂的躁动。

等言黥封的情况基本稳定后，秦钰就将秦阳昇当年传他的养魂之法传给了言黥封，助其在自身魂力消耗和怨魂汲取魂力上达成相对稳定的平衡后，秦钰捏诀唤醒了言黥封。

了解了基本情况后，言黥封跪倒在秦钰面前，“阁下大恩，言黥封以心魔立誓，此世此身，任阁下调遣，直至身死魂灭，无所不从。”

心魔誓定，秦钰阻止无用，便也没有多说，只是仍解释了句，“我只能帮你一时，真正能帮你的，不是我。”

“先有阁下相助，才有之后的机会，您不必推辞。”

言黥封虽伤势刚稳而气息不匀，但言辞却恳切坚定，“此后相助那位恩人的恩情，我亦会报答，并不冲突。想来，阁下与那位恩人的关系匪浅，应不会出现彼此冲突的情况。”

想到拂晓，秦钰也不知是出于什么心理，面上多了些许笑意，低喃着肯定一语，“那倒不会。”

听得此言，言黥封心中仅有的一点顾虑也消散了，“如此，我同时为二位办事，也不算违背誓言。我一无所有，唯有烂命一条可供差遣。只望二位不嫌我无能。”

“性命珍贵，世人皆如此。”

秦钰纠正他，“你得一村之民养育，他们对你的爱护，一如你对他们的珍视。自轻自贬，是轻贱自己，也是辜负他们对你的关怀。”

言黥封面有动容，眸中隐现泪光，垂眸遮了不堪，低头受教，“谨记先生教诲。还望先生能助我早日寻得那位能让村人超脱的恩人，让他们不再受魂魄残缺之苦。”

“此事急不得。”

秦钰沉思一瞬，也向言黥封说明了拂晓当下的情况，“他先前损耗颇多，如今尚在闭关，不知何时才会醒来。当下该做的，是疗养你自身伤势，巩固修为，以维持对残魂的养护。若你实力足够，或许并不需他出手，也可渡他们往生。”

听闻此言，言黥封纵然不忍村民多受苦楚，但眼下没有更好的办法，也确实只能如此。

如果能靠自身能力，让村民们都可往生，倒也算聊以弥补了自己对他们的亏欠。

“待你休息几日，伤情稍好后，我们再往你当初的村镇一行。”

安抚了言黥封几句，秦钰安排了后续的行程，“那处既然是受邪修侵扰而施以疫毒，一般的火化病逝尸体，恐怕不能控制疫毒，还需妥善解决。再者，在亡者生前长居之处，以异法安抚亡魂能事半功倍。”

“你这几日，可先遴选魂体耗损较轻的亡魂养护。等回到故地，我可助你先送他们往生，也减弱你供养残魂的压力。”

言黥封当即点头，“多谢先生。”

“休息吧。”

秦钰说罢，留下养魂的丹药就离开了这方特殊空间。

回到客栈，秦钰捏诀幻化了身形，结了房钱，辗转换了几个地方，又往诸闻楼去收购了些三朝演武盛会的信息，以及一些养魂、养剑方面的方法、资源。

在皇城逗留的几日，秦钰除了买下些不曾见过的稀奇玩意儿，又多换了些俗世的金银钱币，备了些吃食。

言黥封虽已入修行之道，但尚未辟谷，光靠自身力量支撑消耗，终究入不敷出。

秦钰手头的丹药，多是以灵力清气为引，不适合言黥封，只得又兑换了些魔修能用的疗伤丹药。

见言黥封的伤势基本稳定了，秦钰便不多待，问了他位置，在购置的地图上确定了大致方向，缩地成寸，一个时辰已达大山外围。

将言黥封从特殊空间内放出来，跟着他到了被疫病摧折过的村镇，秦钰并无太多慨叹，无视四周的破败，仔细探查了方圆五里内是否有邪气残存。

显然，上官夕他们来调查时，已经对此地残存的疫毒，已经做过一定的处理，只是修为不够，又不精通风水布阵，尚有邪气留存。在这几日里，邪气又渐渐汇聚，有了几分异变。

散符开阵，秦钰聚天地灵气于此，尽清邪气，又挥剑气，劈山开道，重塑地形，破了最开始的邪修在此布下的聚阴地势。

待天地一清后，秦钰又在村中设下往生阵，转头看向言黥封，“送他们离开吧。”

言黥封点头结印，按秦钰先前传授他的导魂之法，在秦钰为他解除部分封印后，引导被束缚在身躯之中的几道怨魂离体。

村民怨魂久在孝幡之中受邪术炼化，或多或少都有损耗。言黥封这几日修养疗伤的同时，按秦钰传授的养魂之法，也只勉强补全二三人的灵魂。

此刻送村民亡魂往生，言黥封掩面落泪，又起傩舞，以今生所学最高的丧礼，送他们离去。

傩舞引动阵中灵气，将往生的村民神智获得一瞬清明，亡魂流连绕阵中人盘旋片刻，释然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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